陪诊师:子女付费,让我做爸妈的“临时亲属”|惠州青年“搞钱”攻略③

南方+ 记者

如果我老了,不能一个人看病怎么办?

近年来,陪诊师这个行业突然兴起,花上一两百元,就可以请人陪自己看病半天。不管是年过花甲的老人,还是在都市独自漂泊的年轻人,都需要在生病的脆弱时刻,有人和自己一起看病。

一些年轻人看到了其中的商机。今年30岁的郑丹霞从2022年3月份开始做陪诊业务。在那之前,她在惠州某三甲医院做了5-6年护士,后来又去月子中心做了3-4年护士长。在医院这个包含生老病死的特殊空间,陪诊师会遇到怎样的病人?

01 谁需要陪诊?

郑丹霞做陪诊源于一次偶然。那时还在疫情期间,她在社区里做防疫志愿者,一位83岁的老人断药了。老人患有糖尿病,但是子女在深圳工作,因为疫情来不了惠州。社区将这个信息告诉志愿者们,郑丹霞对医院熟悉,就带着老人家去就诊。后来,她了解到市场上有陪诊师这个职业,不过惠州的陪诊师很少,便毅然从月子中心离职,专心做陪诊。

谁需要陪诊呢?老年人是郑丹霞的大部分客户。“大部分老人的子女不在身边,现在医院的各种设备又那么先进、智能,这对老人家就诊来说是很困难的。”这一类单通常是子女先找到她。一次,一位做过白内障手术的老人家在术后两个月时眼睛突然出血,但是儿子在广州上班回不来,便立刻在网上找到郑丹霞,第二天她则带着老人家去医院就诊。

郑丹霞正在陪老人家看病。

郑丹霞正在陪老人家看病。

除了老人家,年轻群体也是郑丹霞的客户。“很多‘90后’,父母不在身边,现在工作压力又大,身体会出现一些情况。”郑丹霞看到,许多年轻人患有胃病,做胃镜、肠镜的人特别多。

曾经有个17岁的男生找到他,胃不舒服。父母工作太忙,没时间陪他看病。郑丹霞陪他在惠州市第三人民医院做胃镜检查时,男孩非常害怕,怕自己打麻醉后醒不过来,“因为前一天晚上他自己在网上查,他怕自己得了癌症。”做检查时,男孩一直给她发消息:“姐姐,打麻醉后你一定要叫醒我。”郑丹霞就不断安慰他。

还有的年轻人,纯粹就是想找个人陪陪自己,虽然他们并不畏惧于医院先进的设备和复杂的流程。曾经有个女孩,因为肠胃炎需要在医院打三天吊针,男朋友无法陪伴,就请了郑丹霞在医院里陪她。

这便涉及陪诊师工作的另一面——情感劳动。相比于帮老年人走完医院一系列流程的刚性需求,这些年轻群体更需要心理上的陪伴。他们可能害怕自己得重病,又或者不想经历一个人看病的孤独。所以,对于那个只需要陪她打点滴的女孩,郑丹霞就和她聊天,“最主要是和她产生情感共鸣,做个倾听者。”

在老年人、年轻人之外,郑丹霞还会陪小朋友就诊。“有的家庭不止一个小孩,像那种刚出生的小孩,生病时很需要抱抱。”有的宝妈左手带大宝,右手带小宝,根本顾不过来,这便需要陪诊师在侧。郑丹霞曾经把宝宝抱在身上四个小时,抱到手都酸了。还有的孩子由爷爷奶奶带,老人家本身就不会看病,孩子发烧几天、吃了哪些药也说不清楚,最后在外地工作的父母也找到她。

在郑丹霞那里,除了陪诊,她们也做跑腿服务,例如代取药、代问诊、代拿报告等。郑丹霞陪诊4小时收费198元,陪诊8小时收费300元,代取药代拿报告一次98元,代问诊一次138元。

她算了笔经济账,对于只需要取药的人,如果从惠阳、惠东、大亚湾等地方来惠城,需要油费、停车费,如果是工作日还要请假,这笔花费并不低。所以请人跑腿,是更经济的选择。有位患癌症的客人,就拜托她代取了一年药。还有一些检查,需要提前预约,不能当天就做。郑丹霞就帮客户代问诊,提前和医生沟通,预约好检查后客人再过来。

02 有时“扮演”,有时“穿帮”

来来往往的业务,让郑丹霞注册了一个公司。她手下一共有5-6个全职员工,还有约15个兼职的。这些兼职的人有宝妈、自由职业者、文员、营业员、销售员等,都在25岁-35岁这个区间内。公司的单量不固定,有时1天3-4单,有时1周5-6单。今年疫情好转后,她们的单量有明显增长。

最开始做陪诊业务,父母都不支持她,因为之前在月子中心做护士长,郑丹霞每月也有上万元的收入。“他们不理解我为什么好好的工作不做,非要出来做陪诊,他们不知道陪诊是在干嘛。”郑丹霞想创业,父母却认为创业无非是做生意,但她一不卖东西,二没有门面(现在有了),做的哪门子生意呢?

小红书上在惠州做陪诊的博主们。

小红书上在惠州做陪诊的博主们。

开始做陪诊后,郑丹霞花了3个月的时间跑遍惠州各大医院。虽然她做了5-6年护士,但对其他医院并不熟悉。于是,她在各个医院里做志愿者。例如在惠州市中心医院,抽血需要先拿着条形码在机器上取号,很多人都不会取,她就站在那里帮别人取,以此摸清各个医院的看病流程。

后来,她逐渐知道这个工作怎么做。接单之前,她会询问对方的基本情况、年龄、病情、病史、用药情况等。做了多年的护士经历帮了她,她懂得一些基本的医学知识。当客人不舒服时,她知道找哪方面的医生;在陪糖尿病患者就诊时,她知道提前问空腹血糖、餐后血糖这些专业指标,最后在客人看病时详细告诉医生。

除了熟知基本的流程,这份工作有时候也需要一点“演技”和沟通技巧。有时候,子女会直接告诉父母,郑丹霞是请来的陪诊师;还有的时候,子女说她是自己的朋友、同事,这就需要“角色扮演”。

“我通常会问他们昨晚几点睡的?最近身体怎么样?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和别人聊子女,我就和他们聊这些。”有时候,父母会问郑丹霞:“儿子在单位工作怎么样?”郑丹霞就反问回去:“那他平常有没有和你说过自己在单位的事?”话题一抛,老人家又开始热切地和她聊起来。

偶尔也会“穿帮”。曾经有位老人家直接告诉她:“阿霞,其实我知道你是我儿子请过来的。我儿子说他的女性朋友来带我看病我就知道,我儿子没什么女性朋友。”不过,老人家们并不介意她的身份。

虽然陪诊只是带别人看病,但是到后来,郑丹霞也意识到里面的风险。她会和所有客人签陪同协议,声明陪诊师的工作内容和职责。如果要陪12岁以下或者70岁以上的客人看病,她会和家属签免责协议。“如果不是陪诊员造成的人身身体伤害,我们是不承担责任的,人身财产我们也是不保管的。”郑丹霞说,如果需要代签家属同意书或者风险告知单,协议也会声明这是由客人授权,若术中出现危险,陪诊师不承担责任。

陪诊得多了,她在医院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大多神色紧张,或者一个人孤立无助。所以在陪诊的时候,她会在不影响客人就诊的情况下,力所能及地帮助其他人怎么打条码、怎么取报告等。她的客人里有些年轻人拖着不看病,她也建议大家有病及时就医。

如今,郑丹霞开始将公司和公益结合起来,她和惠城区桥西、龙丰等街道合作,开放几个免费的陪诊名额,陪社区里的孤寡、残障老人看病。她希望等公司做大后,把这份公益活动一直做下去。

【采写】南方+记者 曾汉

【图片】受访者提供

【统筹】罗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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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谢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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