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进补”本是一个养生观念，却给野生动物带来杀身之祸，尤其对于候鸟。本就漫长的迁徙之路上，更是竖起了天罗地网。今年9月7日，国家林业局下发《关于做好秋冬季候鸟等野生动物保护执法和疫源疫病监测防控工作的通知》。但该通知下发不到一个月，天津、河北交界区域，就发生大规模网捕候鸟的恶劣事件，被清剿的捕鸟网长达万米。

地处候鸟迁徙沿线的广东同样杀机四伏，广东省森林公安局数据显示，今年以来至10月17日，全省清缴捕鸟网长达23778米，查获野生鸟类27414只。相比于非法捕鸟，广东更是食用野生鸟类的重灾区，省森林公安刑警支队队长苏培希介绍，案件中查获的野生鸟类，有九成都来自外省。除了开展专项以及日常监督执法，广东省还将推广湛江做法，实行由市委、市政府牵头，狠抓县区、镇街、村居层级工作责任落实，整合多部门、发动全社会共同参与。要求重点市、县(区)依法划定禁猎区、规定禁猎期，禁止猎捕并严格限制其他妨碍野生动物繁衍生息的活动，同时还将加强对自然保护区、森林公园、湿地公园等野生动物栖息地的巡护。

捕鸟网主要架在沿海湿地

广东拥有全国最长的海岸线，吸引了大批候鸟来此休憩或停留。省林业厅保护处副调研员梁晓东介绍，捕鸟网主要集中在沿海湿地，如滩涂、沼泽、水库、溪流浅滩等。这些地方能为候鸟提供食物，是迁徙路上补充能量的中转站，会有大量候鸟前来觅食、休憩，但也为捕鸟者提供了便利。

林地里的鸟比较零散，较难大批量捕获，即使架网也多会选在常有鸟飞过的山脊。10月14日，执法人员就在广州市萝岗牛头岭发现一张长约60米，宽约5米的捕鸟网。去年，省森林公安刑警支队队长苏培希在阳江执法时，还在一处滩涂地发现一张长达500米的捕鸟网，当时网上没有鸟被困住，他们在附近蹲守了几小时也没发现架网者前来，就把捕鸟网拆毁了。他介绍，架好网后，捕鸟者通常会在每天凌晨和傍晚各去收一次捕获的鸟。

“曾考虑过禁止生产鸟网”

“鸟网有弹性，很细，像渔网连鱼都挣脱不去，鸟被卡住羽毛更跑不了。”梁晓东说，此前是考虑过禁止生产鸟网，但这很难在法律上找到依据，因为很多网并不是专供捕鸟用的，比如渔网。而架起鸟网也不一定是为了捕鸟，比如民航机场周围也会架鸟网，防止鸟飞入跑道撞击飞机，也有农民在田地边上架起网用以防止农作物被鸟破坏，在鱼塘边上架网防止鱼苗被鸟吃。

本月15日，护鸟志愿者“egg”(网名)在广州市从化区溪头村一块地里发现了十来张密集的鸟网，而且这些网有部分已经破损，看上去已张挂有一定时间。向有关部门举报几天后，“egg”收到回复。经现场调查，那块地种了草莓，网是农民用来防止草莓被鸟啄食。不过“egg”也提出质疑，现场的鸟网是围绕草莓地竖着架起的，这样挡鸟的效果并不好，应该把网主要架在草莓地上空。今年国庆假期，“egg”还在佛山市南海区里水镇发现鸟网，规模不大，但围成了一个圈，而且在那里也经常发现有人用弹弓打鸟。

禾花雀数量下降九成

广东不仅是捕鸟的重点区域，更是吃鸟的重灾区。苏培希介绍，从查获的案件来看，广东省市场上流通的非法猎捕的鸟类，有九成是从省外运来的，而且来源非常广泛。国内最北有辽宁、吉林，中部有天津、河北、安徽。10月13日，省林业厅保护处执法人员前往佛山南海区的水产市场、酒楼突击检查，在一处酒店就发现了禾花雀冻体，装了半盒子快餐盒，放在冰箱里。“要是他们中午吃多点，我们就发现不了了。”

早在2013年底，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公布的最新全球物种红色名录中，广东人爱吃的禾花雀(黄胸鹀)的保护等级，从“易危”被上调至“濒危”。所谓“濒危”，是指其种群在不久的将来面临即将绝灭的几率非常高。这是10年内，禾花雀的保护等级第三度被上调。有数据显示，由于人们滥捕滥猎，过去的30多年来，黄胸鹀的数量下降了90%。即使如此，非法猎捕食用禾花雀的行为仍是屡禁不止，野外难觅踪迹的禾花雀被大批量地冻在冰箱、端上餐桌。省林业厅数据显示，光是今年9月下旬，省市区联合在佛山南海区开展的秋季候鸟保护行动，短短一周内，就查获了禾花雀冻体1064只。

“姜爆大葱”实为禾花雀

近年来，打击非法野生动物案件的力度也在不断加大。省森林公安相关负责人介绍，从目前已查获的案件来看，今年比往年平静。“可能是因为八项规定，或者人们观念改变，没那么喜欢吃了；也许候鸟还没飞过来，半路就被截获了。至今还没发现大批量野生鸟类的案件，以前一次查获十万八万只的都有。”

不过，随着打击力度的加大，犯罪分子的反侦查手段也层出不穷。在终端销售环节，也是越来越隐蔽。以往酒店就在自己厨房做好直接卖，现在往往不会把鸟放在自己的仓库或厨房，而是在附近租一间房子存放，或者干脆直接设一间小厨房。等有客人下单后，做好再送过去。“就算装大款也没用，很多酒店都只做熟人生意，陌生人去点，直接跟你说没有。”更让苏培希哭笑不得的是，菜单上也不会直接写明，他曾遇到过菜单上写着“姜爆大葱”，实际上就是禾花雀。苏培希表示，单靠林业部门查处，力量远远不够，还需要工商、交通部门合力打击。

数据

据《广东陆生脊椎动物分布名录》，广东共分布有鸟纲21目、80科、553种。

据了解，广东省今年以来开展了“打击涉野生动物违法犯罪专项行动”、“打击破坏野生动物资源违法犯罪专项行动”、“净网行动”、“打击非法占用林地等涉林违法犯罪专项行动”。

截至10月17日，立野生动物案件250宗，其中刑事案件58宗，收缴野生动物及其制品40307只/件，其中野生鸟类27414只，处理违法人员423人，打掉犯罪团伙7个。此外，清缴捕鸟网23778米。

中国候鸟迁徙路线

西部迁徙路线：

内蒙古西部、甘肃、青海和宁夏的候鸟，秋季向南迁飞，至四川盆地西部和云贵高原越冬。新疆地区的湿地水鸟，可向东南汇入该西部路迁徙路线。

东部迁徙路线：

在俄罗斯、日本、朝鲜半岛和我国东北与华北东部繁殖的湿地水鸟，春秋季节通过我国东部沿海地区进行南北方向的迁徙。广东位于东部线路的中段偏东地带，一般而言，自9月份开始，逐渐有候鸟迁徙至广东越冬，如黑脸琵鹭、中华秋沙鸭、黄胸鹀、鸳鸯等。

中部迁徙路线：

在内蒙古东部、中部草原、华北西部和陕西地区繁殖的候鸟，秋季进入四川盆地越冬，或者继续向华中或更南的地区越冬。

【主持】陈养凯 【采写】南都记者 陈燕

【出品】南方都市报科学新闻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