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世界级水电工程改变的库区:财富和机遇倏忽而来又转瞬消逝

南方+  2016-10-05 12:04

茶客在岸上喝茶,孩子们在江边戏水。自从向家坝大坝蓄水后,相距不过500米的水富县城江边亲水平台,每到 傍晚便人头攒动。随着向家坝水电站蓄水,绥江县库区6万移民整体搬迁到山腰的新县城,老城被彻底放弃。离开故土不舍,移民迁徙适应新生活不易。

龙开口村旁新平整出的地块,将用于满足移民搬迁后生产生活所需。

龙开口镇失地的农民经常经由金沙江大桥到水电站附近的绿化带上放牧。

繁华像一场梦。曾经喧闹的龙开口镇中江街,在水电站完工后,人去街空。

人生代代无穷尽,江流年年望相似———金沙江畔的独特风景。

金沙江水电基地见闻录之贰

天地人,迁流改变,皆系无常。

财富和机遇跟着项目,倏忽而来,又可能在某一天,随着项目的完成,转瞬消逝。在强大的造化之力推动下,个体被裹挟前进,起落浮沉,原本平静的生活经受时代和社会的洪流冲击,或被带向远方,或被抛下,留在原地。

在节能减排的压力和“积极发展水电”形势下,2011年后金沙江上的水电站建设和审批加快。金沙江畔的居民开始面对从未经历过的急剧变迁。

一座大型水电站,工程建设经年累月。工地附近会形成一个小城镇,以及具有一定辐射能力的经济圈,带动相邻地区的发展。在项目前期,各大水电站的营房建设、库岸公路、移民工程甚至主体工程都已经展开,数亿、数十亿元的花费都已砸了进去。

水富县拥有十多万人口,城区与向家坝水电站仅500米。自从大坝蓄水,水富县江边的亲水平台每到傍晚便人头攒动。得益于大坝下游水位的降低,60多岁的老杨以年租金20万元的价格在江边亲水平台经营了一个露天小茶室,客人络绎不绝,为此老杨对向家坝水电站的建设赞不绝口。县粮食局退休职工姚先生告诉记者,从前的县城人以在化工厂工作为荣,而现在,他们则对寻得一份水电公司的工作趋之若鹜。

施工中的乌东德水电站,上百辆大型装卸车同时作业,它们的任务是将爆炸产生的山体碎片一点点往外搬运。装卸车队伍中有三辆属于昭通人余绍周。余绍周承包的渣土运输业务在正常情况下能为他带来100万元左右的年收入,可观的收益吸引了大量像余绍周这样的小承包商。余绍周说,工地已经拖欠了他一年的工程款,越是后期进驻大坝的承包商,支付的成本越高,但这并未阻碍新承包商进驻大坝的增长。突然涌进的人口带动了乌东德镇周边的建设,原本荒凉的山谷如今林立着各种餐厅、酒店、KTV和洗浴中心等。

吴福珍记忆中的龙开口镇和今天的乌东德镇有些相似。龙开口镇位于云南省鹤庆县东南部,距离丽江古城40公里,以前叫中江乡,当地建设龙开口水电站后与原来的朵美乡合并起来称龙开口镇。龙开口水电站2007年9月开始筹建,大批人口涌入,街上的居民由2500人左右骤然增加到了几万人,新的楼房不断拔地而起。吴福珍趁势修建了龙开口酒店,在当时工程指挥部所在地中江街对面。由于她的酒店位置优越、硬件领先,客人纷至沓来。在修建水电站的几年里,中江街光是K T V就有十家,每晚歌舞升平,客人须排队才有房间。水电站修好以后,施工人员撤离了当地,龙开口镇的生意便开始一落千丈。今天的中江街上K T V只剩下一家,在任何时候都有空余的房间。幸运的是,吴福珍的酒店在竞争中存活下来,而她的大部分对手早已撤离。

在五金店老板吴宾看来,水电站一度把中江的经济发展提速了20年。屠夫李贵泽曾为水电站的工地食堂供货,一个月最多能赚两万元,不过这一切随同水电站的建成投运一去不返。而今中江街两旁的霓虹灯,在夜幕降临后久久仍未被点亮。

生活对于中江街的居民而言,曾经的繁华喧闹犹如梦一场,如今醒来,一切又回到原点。而居住在金沙江对岸的龙开口村移民,家乡已无处可寻。与环保人士和经济学家的立场不同,沿江居民对水电站的褒贬更多发自切身利益。由于水电站建设淹没了房屋和耕地,赵中锡所在的村庄十年前搬迁到了移民村———龙开口村。一位失去耕地的54岁居民李正昌,只能到大坝上打工赚钱养家糊口。关于房屋获赔费用问题,50岁的赵中锡抱怨说,建设相邻的鲁地拉水电站,获赔费用为每平方米600元,而他得到的却是每平方米400多元。为节省开支,赵中锡戒了烟。现今龙开口水电站附近的绿化带上常能看见失地的农民在放牧。

【来源】南方都市报

【记者】张志韬 黎湛均

编辑 李珩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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