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壕”字不能概括杨箕村,万人宴背后是“广味”城中村改造

南方+ 记者 许蕾 李啸啸  2016-10-03 21:19

这两天,杨箕村的“壕”是否刷遍了你的朋友圈?

10月2日,杨箕村举办回迁宴,豪气摆下1500桌宴席,邀请回迁村民、兄弟友人等超过12000人吃饭……

其实,杨箕村的“壕”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了,早在旧村改造建设进入尾声开始,杨箕村回迁的每一次动静,都会成为媒体争相报道的焦点。

1496户村民瓜分278544平方米的回迁房,平均算下来每户可分得186.1平方米,按同地段4.5万元/平方米的楼价算,相当于村民户均拥有800多万元的资产。况且,回迁房的配置都向CBD看齐,电梯楼、名牌家电、小区管理……

画风不对啊喂!杨箕村从遍地握手楼到融入CBD,难道仅一个“壕”字就能概括?

城中村曾是城市发展的“胃”

近日,深圳地铁9号线香梅站建起了一座地铁博物馆,用于纪念中国地方文化的门牌作为“装置艺术作品”永久陈列,其中就有一块杨箕的门牌。

深圳地铁9号线香梅站,这里有一块杨箕村的旧门牌。

这件作品的作者、从法国归国的艺术家陈洲和张晓静说,他们捐出了5块广州城中村的门牌。“其中只有一块是杨箕村的,我出于私心把我最喜欢的留了下来,没有捐出去,希望能留给广州,”在陈洲的眼里,这些都是广州悠久历史文化传承中,值得留存的东西。

2009年,陈洲与张晓静从法国回到广州,居住在杨箕村附近,在听说这条广州著名的城中村即将拆迁的消息后,他萌生了新的想法:多走一走这里,用自己的方式留住城市一角特殊的记忆。

陈洲和张晓静的工作室里,收藏了1000多块广州城中村的门牌,其中,有数百块属于杨箕村。

杨箕村门牌。

“城中村就像是城市的'胃',在改革开放以来,为大量外来人口提供居所,在这个意义上,城中村对城市发展是有自己的贡献的,”陈洲为了收集门牌曾多次走访,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村民的淳朴,他们与外来的人相处融洽,“不少外地人在此一住就是数年,流动性并不大,甚至可以说非常稳定,”这一点让他感觉到“杨箕村的不同”。

廉价的蔬菜和食物,联系紧密的邻里关系,都让陈洲流连忘返,“经常会有村民拉我去家里坐坐,拉拉家常,讲的无非是自家女儿嫁去外地不舍得,或者邻居儿子要结婚之类。”他不知疲倦地追踪拍摄了400多名外来儿童的日常生活影像,“孩子们笑得都很开心,”在他眼里,这未尝不是草根的天堂。

话事的基础:村“产”产权明晰

草根天堂的背后,是土地所有权的明晰。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过程中,如何界定村民对集体资产的产权权属,将直接影响村民的社会保障问题,而这,也是城中村改造的最难问题。

一个经验是股份制改革,而在这方面,杨箕村也是走在前列的。

故事从30年前说起。1987年,杨箕、登峰两个村率先在广州市天河区进行“合作经济股份制”改革。1988年到1990年,杨箕、登峰、石牌、银河等12个村相继建立了合作经济股份制。

因为各村情况不一,具体的操作落到了村一级。以石牌村为例,这一产权变革前后花了10年时间,股权的分配方案前后经历了三个阶段的调整:1988-1991年,村里简单地将村集体资产折股给享受村民待遇的村民;1992-1994年,对股份合作制进行调整和完善,清产核资,调整股份,设集体股70%和社员股30%,年终按比例分红,但股份不抽资退股,不得转让、买卖、抵押和继承;1994年以后,经济联社对股份合作制进一步完善,将村队两级集体资产按照人口股、工龄股、劳动安置股、福利股这4种股权,全部量化分配到本村村民个人名下。

现在看来,正是这种“真金白银”的改革,为解决城中村改造中的最大问题奠定了基础。

“广式”城中村改造

2009年8月,杨箕村改造刚被提上日程。而城中村改造所依托的广州市“三旧改造”意见仅仅是一个特批的政策性文件,被赋予的意义是“改革探路”。什么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杨箕村的改造,最开始是没有可照搬的现成模式的——哪怕是后来猎德村的改造成功,也是在2009年之后。

猎德这种由开发商垫付资金、政府出台政策、村委会协助的模式,在杨箕村民的眼中,不过是“卖掉祖宗的地”。

对村民而言,引进开发商利润太薄,自己只能占2分;而对村委而言,杨箕村拿不出20多亿元的改造资金,如果将村里全部物业抵押贷款,贷款和利息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还清。

尽管最终还是选择了复制“猎德模式”,但村民与开发商、政府等各方的博弈从未间断,因此才有了村委、开发商与留守户拿上台面的谈判,才有了最终让大多数村民都满意的拆迁补偿方案,这个方案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文化的保育、生活方式的继承和延续。

万人宴:传统文化与当代人的情感纽带

近日,杨箕村入伙盛宴成为热点,而在陈洲看来,这种村庄的“集体活动”,恰恰是广府文化的生命力。他走了不止杨箕村,还有其他城中村,无论是“中秋围宴”还是“重阳敬老宴”,这种村民集体参与的盛宴并不罕见。

“我接触到的很多杨箕村民,都是很朴实的,从来没有以土豪自居,”陈洲说,他们重视传统文化上人与人的情感纽带,愿意与人相处,甚至乐意维持乡土农耕社会的生活状态,但是,“城市工业化的潮流下,他们没有选择”。

和陈洲、张晓静他们相似,广州市民如果游玩广州的多条经过改造的城中村,不难发现,宗祠还在,石板路也得以保留,原本富于文化意味的地名门牌也都有所体现,这都让人着迷。

“我最喜欢的杨箕村地名有两个,”张晓静说,一个是“潜龙里”,另一个是“择邻里”,孟母三迁只为择邻而居,这些地名里有“文化的根”。

【统筹】王勇幸

【撰文】许蕾 李啸啸

【视频剪辑】范思鼎

【校对】罗文峰

编辑 李啸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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