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王道斌 2016-06-06 10:58
3月2日,一个早春炎热的日子。广州市儿童医院1号楼5楼的新生儿重症监护室内,85张袖珍病床上,满满当当住进了85个出生后不及28天却患有疾病的宝宝。这还不是这个科室最为繁忙的时段,如果进入秋天生育高峰时段,小病患会更多。
青年医生古锐就是众多忙碌的儿科医生中一员。每4天多,他需要轮一个24小时的值班,基本每个班次都要碰上2次以上的大抢救,休息时间基本和妻儿的假期无法重叠……一天前,他刚刚经过一个24小时值班日。
查房
16个孩子过一遍,一般需要两个多小时
病房管床医生的一天,都是从对病人的查房开始的,儿科医生也不例外。新生儿科重症监护室是一个超大的房间,80多个孩子全部集中在房间里,医生根据孩子们的病情进行区分管理。古锐所在的医疗组负责其中16个孩子的治疗。
由于都是需要特别监护的孩子,病情复杂程度不同。一般将全部16个孩子的状况都查一遍,就需要两个小时以上的时间。这个值班日也不例外。“×床的孩子监护显示异常,血氧饱和度下降、开始发绀……”管床护士最先发现了一个小病患的异状。
这是一个出生刚刚5天,患有皮·罗序列症的小宝宝,疾病的典型表现就是先天小下颌、腭裂、严重舌后坠。小家伙这次出状况,是因为身体细微的扭动,将原本插好的器官插管给弄脱了。手术后,巴掌大的孩子,嘴巴两侧骨骼上都打了钢钉,手术切开的伤口部位还有水肿,稍有动弹,就可能造成气管插管脱落,失去呼吸机的支持。
古锐术前比较了解孩子的口腔、气道状况和结构,摸索着又为这个小嘴也就一两厘米宽的宝宝插上了呼吸机。血氧饱和度很快回升到了正常值范围,因为缺氧导致的发绀情况也得到缓解。仔细观察了半个多小时,治疗组向下一个孩子走去。为了处理这个宝宝临时出现的意外,加上观察的时间,一次这样的中等规模抢救,就要花费一个治疗组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最怕的是管理的病人同时或先后出现危急情况。有时一个班次,需要进行2-3次的大型抢救,人都会累到虚脱。”
小病患多,医生太少。儿童医院NICU实施的治疗小组管理病人机制,古锐的治疗小组由半个主任医师、一个主治医师和一个进修医生组成,没有进修医生的时候,往往就是他一个主治医生负责治疗组管辖和指导护理团队为10多个孩子的抢救、治疗。
接病患
新生儿重症监护室一天收了6个孩子
一般一个需要重症监护的新生儿,最少也需要在病房里住上一两周的时间,长的甚至有住院几个月的孩子。住院周期虽长,但小家伙们的流动性依然很大。刚刚忙完了正常查房,古锐又要开始为符合出院标准的孩子开具医学证明和用药处方。
还没坐下来10分钟,门诊部紧急转来了一个肤色发黑、厌奶、精神明显不好、出生几天体重都未见增加的孩子。家长以为是一般性的消化问题,来看门诊。为小家伙做了血气分析和电解质检查后发现,孩子患的是一种名为先天性肾上腺皮质增生症的疾病。明确了孩子的病因,抢救治疗就必须争分夺秒进行。一通忙碌后,又是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好在抢救得非常及时,孩子情况得到了控制并很快得到了稳定。
在和家长沟通时,家长还很不理解为什么刚刚在门诊还好好的孩子,怎么一到监护室就需要进行大抢救。古锐和家长沟通讲解了好久,略显急躁的家长才明白过来,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自家的宝宝着实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古锐值班的这一天,儿童医院新生儿重症监护室一共收进了6个孩子,病情都可谓危重。“现在都市女性的生育年龄越来越靠后、加上生活作息和饮食习惯的变化,早产孩子日益增多,各类新生儿疾病也就非常高发,工作就更繁重”。
“当下的医患关系依然紧张,付出了许多的医生们,得到的如果尽是抱怨,且不论收入完全和劳动付出不成比例,职业成就感也会变得很差。”古锐表示,在新生儿科、新生儿重症监护室里的医护团队,也不乏身心俱疲要求转岗的医生。能留在一线岗位的,都是对新生儿科临床特别有兴趣的。
因为儿科医生的短缺、流失,就在春节前,广州市内多家综合医院停开了儿科急诊,一度引发了全国范围内的关注。年前省市卫生工作会议上,都提到要探索建立基于床位对儿科进行专项补助的补偿机制,建立科学的绩效考核制度保障人员待遇,促进产儿科可持续发展。但具体如何提升儿科医生的实际待遇,还要等待。
“我的收入,和综合医院儿科同行比起来已经算高了,但也就是一个勤快的快递员、约租车司机的月收入水平。”古锐表示。
深夜
有个宝宝肺出血,夜班注定无眠了
忙碌了一天,夜间的新生儿科重症监护室,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值班护士仍在密切关注着仪器仪表的状况,为有需要的孩子换上药剂、配方奶,孩子们也都没有了白天的闹腾。
这时的值班医生们可以到医生休息室内休息。古锐也能穿着宽松的墨绿色ICU医生服装,带着厚厚的眼袋喘息一会。中餐下午1点20才吃,晚餐正点吃了,都是后勤部直接送到医生休息区解决的。
凌晨一点多钟,昏昏沉沉睡下的古锐被值班护士给叫了起来。有个小家伙开始出现呼吸急促,全身发紫的缺氧症状,呼吸机插管里还有了血样的液体,血氧饱和度极低,心率开始低于60……
古锐仔细查看了监护仪的相关读数后,判定这个有着严重感染的孩子已经出现肺出血状况了。为孩子提供对应的治疗药物,心率过慢了还得与护士一道为病情危重的小家伙进行心脏按压。好不容易将孩子的出血、气促症状控制好,古锐的这个夜班也就注定无眠了。
从2009年开始当上新生儿科医生,他一直在和类似的严重病患打交道。工作了10年,他也评上了中级职称多年,但要再往上晋升职称,却总是发现时间不够用。“副高职称需要有课题、有论文,还要参与临床治疗质量控制研究,要支援基层,每一项都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而新生儿科的工作,每天都要看不少的医学文献来寻找治疗方案,真的没时间。”古锐是决定在新生儿科领域继续干下去的,职称问题肯定也需要腾出时间来慢慢逐项解决。
年近不惑,从业11年,古锐还是决定离开公立医院。这个原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新生儿科的主治医生,已经是广东省第一家儿科专科门诊的初创医生。“在公立医院时,要轮夜班,工作时间长,忙碌自不用说;但出来经营门诊,按自己的理念经营儿科诊所,工作时间则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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