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幕后吃到台前,那个让减肥计划泡汤的男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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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的小米能好吃到什么程度?粒粒爆浆,像鱼子酱的口感,每个咬破都‘叭叭叭叭’的。我想帮大家更直观地看见,于是用了最蠢的方式——在显微镜下看它急冻的时候,冰晶怎么刺破淀粉分子,再怎么把胶状物弄得更无序。”

“我姓陈,吃人陈”,这是天下第一吃货的新书《吃着吃着就老了》自序。

陈晓卿,一点不夸张,美食纪录片第一人。《舌尖上的中国》《风味人间》《早餐中国》《寻味东莞》《沸腾吧火锅》《拿一座城市下酒》......为了美食纪录片事业,他生生把自己从一个黑面书生炼成了一尊弥勒佛爷。

这次《我的美食向导》有点不一样,陈晓卿本尊出镜了。他终于悍然地做了我们的嘴替,大吃四方“八城”,从长沙、潮汕、喀什、温州,到云之南、山西、杭嘉湖、齐鲁。陈晓卿和不同的向导吃美食,聊人生,就像那句老话,“没有什么不能用一顿饭解决”。

爱吃可以理解,爱拍也可以理解,爱写是什么情况?陈晓卿不仅爱写,还有文字洁癖。“我拍纪录片经历的更多是痛苦”,写字才是他最觉得爽、最觉得舒服的事情。

“试试看,保证全北京前100”,陈晓卿端来一杯亲自手冲的咖啡,“我很专业的,无论是豆子还是冲的水平。”巴拿马翡翠庄园红标瑰夏,这是陈晓卿工作室“稻来”的标准咖啡。

“稻来”二字何解?取自英文“DOClabs”原音,纪录片实验室的意思。很巧妙的是,“稻”是稻米的“稻”,“来”是古体的“麦”,这两个字恰恰组成了中国人一南一北最重要的主食。

今天,就在稻来,和陈晓卿慢慢道来。

01  “最好吃的永远是人”

陈晓卿坦言,过去自己遇到稍紧张一点环境,说句子都是断的,特别难剪。

向阳:我觉得陈晓卿早就应该出来做美食向导,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镜?被迫的还是?

陈晓卿:我个人觉得出镜是有门槛的。其实2003年的时候,电视台就要求每个栏目必须有主持人。我们栏目,一个纪录片,又比较穷。而且试了几个主持人,我都觉得很讨厌。我说,要不然我就自己上吧。结果这成了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每天被大家奚落。

当时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出镜。明明可以用画面讲清楚,为什么非得一个人出来讲?当然现在看,这个时代变了,要卖“人设”,做个人IP了。但我仍然觉得出镜是有门槛的,像读库老六、许知远,没什么修饰感的更好。

我觉得自己还是腼腆型的人。偶尔当个嘉宾,我都得心理建设半天。包括你邀我录《同一堂课》,说实话,我都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就是可能我把自己想象得太完美了。

向阳:为什么这次《我的美食向导》痛下决心,毅然决然地出镜了?

陈晓卿:其实这里面原因很多。比方说,我们拍纪录片,尤其是我们拍美食类纪录片的,拍摄周期都应该是一个自然年周期。如果没有这个时间成本的支撑,我们做不下来。但现在所谓的赞助商,或者说那些做贴片广告的企业,他们不可能按照纪录片运转的模式,给你做一个两年计划、三年计划。这个需要他们的勇气,他们需要尽快的露出、产生效果。那么综合来看,我们就需要一个更短的周期。

《我的美食向导》周期就是一年,年初策划、调研,8月开机,12月播出。这样才有可能实现。其实挺残酷的。所以,如果我不出镜,就没法把自己的观念最快落实了。我可以把几个月前的事情、几个月后的事情说出来,没有人出镜的纪录片就很难做到。

向阳:我发现喀什集多了谈人生的段落,包括结尾的“漫谈食光”。不知道是不是年龄的原因,我还挺享受这部分输出的。

陈晓卿:其实我和库尔班江谈人生的部分,最早全拿掉了。后来他们考虑到节奏,又放了回来。我也是同意放回来的,但确实那个段落跟美食没有关系,我要承担责任。包括结尾一大段的芝加哥学派说辞,可能就我个人人设来说,有用,但对真正要看有什么吃的人来说,它的意义就没那么大了。

美食是什么?只是我们吃到的东西吗?我对食物的感悟,就像我和库尔班江谈完,我补的那一句,“所谓美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相遇和重逢。”真的,最好吃的永远是人。如果是旅游局给你派来的一个导游,你无论吃馕,吃烤串,吃刨冰,你都吃不出那个味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喀什那集,哪怕是画外音,其实都更口语化一些。这个需要做,也需要倾听。今天的传播方式和过去不一样,当初我们做《风味人间》的时候,也有过几次想做得口语些,但在播出的时候,甚至还在后期时,我们就接到了很多反馈,说金句少了。可能收视群体的心理期待已经是那样了。

在陈晓卿看来,中国人对酵母的认知其实和法国人差不多,只不过法国人为酵母赋予了很多表演。比如法国面包师会自己养酵母,通过喂百香果或其他东西来改变酵母繁殖速度、能力和风味。

向阳:现在国产纪录片的标配,似乎都有大量的抒情化的旁白。坦率地说,我不是很喜欢。我觉得陈晓卿出镜,在那样生活化的场景里,实地走到每一个摊位前,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特别对。

陈晓卿:这次我们在努力往外突破一点点。刚开始还会说一些骈四俪六的话,等到喀什,几乎没有了。到温州就更没有了。我也跟团队的人说,人其实需要往前走。只有走出了速度,才会知道怎样的走路姿势最对。

02   “有些食物是用眼睛吃的”

特色菜还是口味菜?这是十年前,陈晓卿到井冈山出差时,当地朋友问的一个问题。

陈晓卿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井冈山几乎所有的特色菜馆都写着斗大的字——红米饭南瓜汤。当时朋友笑着对陈晓卿说:“那是‘文化’,给外地人吃的,红米价格比大米还贵,粗糙难咽,我们本地人不怎么吃......”

这就是特色和口味的区别了。

向阳:原来看这个题目,我以为指的就是陈晓卿你自己,结果每集真的有几位你的向导。

陈晓卿:“美食向导”最早的立意,其实就是过去我们在拍《风味人间》《风味原产地》《寻味》系列的过程中,每个省都有给我们大量的带路的同行,而且这些人对食物的研究非常深刻。那他们就说能不能做一个类似真人秀的节目,让这些人带着吃?但当时,我说老实话,兴趣不是特别大,现在做这种探店的短视频太多了,而且有的做得很好,就是横向探访民俗的都有。我觉得别人做的事情,我不做。后来有一次和施展老师吃饭,触发了我一个新想法,我们可能需要一个跟美食无关的人做向导。

制片人重新写方案,我也开始做调研。在长沙找完,我就比较自信了,包括小马都是在长沙认识的苹果姐姐。

再后来,我想到一个问题,长沙都是大家比较理解的食物,那有没有我们传统意义上认为没那么好吃的地方?

我又去了山西,一开始挤了6小时吃了8碗面,真的快把我吃“死”了。但到后几天,我慢慢找到了它里面的味道。山西非常有意思,有特别惊悚、特别美味的,无论从食材角度,还是从工艺角度,都是现在全世界一流的。

比方说,山西人吃小米,他们的小米能好吃到什么程度?粒粒爆浆,就像鱼子酱的口感,每个咬破都“叭叭叭叭”的。人是视觉引导的动物,如果我们不借助特殊摄像,我就只能说“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嘶——”。我想帮助大家更直观地看见,于是用了最蠢的方式——在显微镜下看它急冻的时候,冰晶怎么刺破淀粉分子,再怎么把胶状物弄得更无序。

陈晓卿将显微镜下小米图片发给中国科技大学的纤维摄像团队看,“太棒了,太奇妙了,从来没有人这样拍过。”

向阳:确实有些食物是用眼睛吃的。

陈晓卿:潮汕的响螺,温州的蒲瓜,它和你牙齿接触的时候都是治愈的。比如蒲瓜,被水泡发、重新结成像腐竹一样,你看一眼,你的牙齿就蠢蠢欲动,这才是重要的。如果把蒲瓜背上雕一幅《富春山居图》,这就跟好吃无关了。

不过有些食物可能属于过去美食话语体系的,里面揭示了很多传统的东西。它不是不好,但一出现就天然带着说教意味。最重要的是它可能不好吃,这就很麻烦。所以我每到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把能吃到的东西都先吃一遍,合适不合适,起码吃一半。有些地方是我特别信任当地的向导推荐,那我也不用去试了。

像有农牧交错,这是施展老师解释的,我们也在菜市场做了田野调查,就是为什么从山西北部往南部走,比如大同,你会发现卖羊肉的肯定没有卖猪肉的多?这是因为400毫米等降雨线是在北部,更适合种地。而从东汉到唐,小冰期的时候,400毫米等降雨线没到太原以南,所以这些地方都是放牧的,你今天还能找到留存。

刚说小米,实际上它是分子料理的处理方法,还有一种特别高级的。当年晋商积聚了大量财富,想做些好吃的,那他变出了什么样的美食呢?我在去山西之前刚看完诺玛的纪录片,包括现在美国、墨西哥都把它作为高级原料,就是生了黑穗病的高粱杆,他们称它为“天然黑松露”。我们山西人在明末清初都拿这个做菜,只是今天的山西人不知道。真的挺神奇的。

当陈晓卿说出“天然黑松露”后,导演真的在当地找到了,不过是很家常的做法。后来在陈晓卿的建议下,厨师做出两道很米其林的菜,海盐黄土炒乌米和沙棘汁蜂巢炸乌米。

03  “食物永远拍不完,和宇宙一样是无限大”

陈晓卿有遗憾吗?《我的美食向导》实现了他对小管鱿鱼的执念。但他的圣地,菜市场,始终没拍好。

“菜市场是最能和城市亲近的地方。一切不逛菜市场的城市旅游,都等同于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陈晓卿去汕头衡山市场,看着卖姜的四十多个摊位,把洋姜、子姜、生姜、老姜等一个个品味过去;在台湾苏澳的南方澳鱼市,凡是没见过平的海产他都要尝试一下;千岛湖畔的淳安小菜场,他和商贩一起,抓着清水螺蛳在机器上一个一个地剪去尾巴......

朋友张厨对陈晓卿《舌尖》拍了汕头的蚝烙一直耿耿于怀,他坚持认为厦门的海蛎煎才更美味。于是他带陈晓卿穿过“最厦门”的八市,在一个很深的小巷子里,见到一位挖牡蛎的老太太。这位婆婆曾经非常健谈,会对每个买蚝的人说,“吃蚝要吃小蚝,个头大的都是外地运来的,本地的小蚝才最甜,适合做海蛎煎。”

向阳:你拍了很多次潮汕,这次是在原有基础上的一些选拔,还是重新发现?

陈晓卿:食物永远拍不完,我们对食物的理解,就像人类对宇宙的认知一样,太少了。食物,真的是无限大的。

这次拍潮汕,一多半是重新发现。比如麻叶,新疆也有种,但没人吃叶子,包括我老家也是。后来我们拍完,才发现全国其实有好多地方都吃麻叶,整个台湾省把它当作蔬菜吃,而且他们吃的是甜麻,就是我们普通结绳子的黄麻。

拍小管鱿鱼太需要运气,“必须在最合适的季节捞到最鲜活的,再第一时间放到特别合适的地方,像船舱的隔断。”之前陈晓卿拍过两次都失败了,这次《我的美食向导》成功了。

向阳:这次八个城市是怎么选出来的?

陈晓卿:我们最早是希望能看到中国人怎么一步一步吃到今天的,那我们在空间上有一个布置,就是东南西北最好都可以有,而且要美食特别密集的地方。最后就搭配出这样八集。

我的习惯是拍完、剪完,没有合成的时候,自己打一个字幕在片子上。夜里找个酒吧,让人家在屏幕上放我的片子,然后我就躲在一个角落自己喝点酒,看有多少人关心。你知道,谁要喝了点酒,根本不会管BGM(背景音乐),该聊天的聊天,该喝酒的喝酒。但如果真被旁边的东西吸引了,那就说明对了。

向阳:我首先看了喀什集,因为我在新疆生活过。当时大晚上看到馕掰开,烤包子掰开,真是饿极了。还有馕坑里馕的变化画面,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陈晓卿:我们把馕坑打碎了,赔了人钱。其实对于更多中国观众来说,很多食物是没有见过的,或者说没有从这个角度端详、凝视过。那我们要做的工作是什么?给他提供这个角度。其实打破馕坑这件事,我们在2013年第一次做,而且那次是个地坑,我们挖通了,用镜头来看美拉德反应的全过程。

我觉得这就像武侠片一样,要获得更多关注,就得真打。美食如果不把它最有魅力的部分展现出来,我们光靠嘴巴说,那肯定是不够的。

陈晓卿始终不认为自己可以担当“美食家”称呼,他只说自己是个嘴馋的人。他在与友人回信中,署名“黑蜀黍”,并表示未来几年,希望自己能回归纪录片导演的角色定位。

向阳:一个传统的纪录片人,即便拍市井,甚至贫民窟,也会拍得很唯美。但在你的系统里,好像不追求这些。

陈晓卿:还是追求的,其实喀什我们拍得挺好,地方大、耍得开。不过有些地方太拥挤,就确实很难。

我特别喜欢这种烟火气。我在文章里也写过,从前我根本没正眼瞧过那个叫“可乐饼”的东西。但看到《小偷家族》里,父子俩啃那一块可乐饼,那种牙齿切割,发出又酥脆又绵软的声音。是枝裕和很会做,我特别馋。

当时我看《小偷家族》之前,还看了另外一部国产电影《西虹市首富》,里面有大量吃龙虾、三文鱼的镜头,我觉得他们在吃塑料。《小偷家族》好像在吃人间的最后一点点温暖,那是唯美的。

我们不能说菜市场不唯美,那是另一种美。我已经写进复盘内容里了,就是菜市场不能像现在这么拍,造境不够。菜市场是我们现在存留下来不多的、有农耕文明遗存的地方,我要带着这样的精神去拍。

向阳:一座城市最吸引你的,从来不是历史名胜或者商业中心,而是菜市场?

陈晓卿:城市的气息几乎都可以从菜市场里面找到。

我知道作家殳俏正在拍一个关于“地球上的菜市场”的纪录片,从菜市场开始品味那些风格化都市,了解城市人的区域性格,这是太让人期待的题材,角度选的真好。

记得当年蔡澜先生给我讲过在那不勒斯的经历:早上五点就被房东叫醒,迷迷糊糊坐船去一个小岛上采购最新鲜的鱼,回来的途中,又去菜场买和鱼搭配的各种辅菜,然后回到旅馆,安静地等厨师把午饭做好。这种似水流年的感受,我觉得可能是旅游中最高的境界吧。

为什么山西面食如此丰富?高文麒告诉陈晓卿:这是一个内卷的结果,就是生产力没有提高的前提下,一定要做得完全不一样,才能占有市场。

04   “美食的终究意义在于获得幸福感”

曾经有读者问陈晓卿,身为美食纪录片导演,记忆中最深刻的事物是什么?他答“红芋糖”,这是他童年的味道。

陈晓卿父亲有一手好的做糖手艺。红芋糖直接吃掉可惜,他会把芝麻炒香一边冷却,花生仁炒香去皮,再备上一份爆米花。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红芋糖入锅,加一点水加热,待它变得黏乎乎,从筷子笼里抽根筷子放糖里一转,可以转成棒棒糖。陈晓卿的父亲会拿勺子把糖淋在爆米花和花生米上,待冷却后切片,做成米花糖。

陈晓卿爱吃,也随了父母,做得一手好菜,只是少有时间。家中父母多由妹妹们照顾。

今年陈晓卿难得回家,在市场上买了萝卜和肉,用了半小时,做了一锅萝卜丝汆丸子。当时母亲吃了很满意,“很好吃,等你爸爸出院,你要再做一次,他应该喜欢。”

父亲出院那天,陈晓卿按照母亲的意思张罗饭,盛了一碗萝卜丝汆丸子端给父亲。母亲在旁边大声评论:“我们家三个孩子,就是老大做饭最好吃。”丝毫不考虑几天来一直做饭的妹妹们的感受。年过八十岁的父亲用调羹舀了一个肉丸,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几下,抬头看着天花板,轻轻叹了一口气:“哎呀,我差点吃不到这口了。”

陈晓卿每个阶段都有与食物相关的记忆。“年少时候,好吃是六毛钱的缸贴子,邻居家的西瓜酱,第一次下馆子时把嘴巴烫出泡的萧县羊肉汤,这些是刻在基因里的叫乡愁的东西。”

向阳:读《吃着吃着就老了》时,我最喜欢你讲家乡,讲父母,讲家庭的部分,真的有点泪下。

陈晓卿:我觉得这跟唱戏一样,可能最早注意的是声线、发声、腔调旋律,但到后来真的不一样,是在造境。

最开始我都不想出书,出版社编辑催了我三年才出。我确实应该整理出来,这样才能够看到自己的成长。年轻的时候,我是一个饕餮之徒,会特别具体地关注一个食物,然后拿它去攀比对照。后来年纪大了,我就会把自己的人生经验都总结在里面。

我曾经去焦桐在台北的书房拜访,本以为结束时能和他尽兴地喝点酒。没想到,他丝毫没有留客的意思。原来他已然是过午不食了。当时焦桐先生说,“人啊,口舌之欲是有定数的。”

这两年我逐渐感受到他所言不虚。从上个月开始,我晚餐不再吃主食。

幸好,在十多年里,留下了一些文字,从中完全可以读出我随年龄而改变的心态。重温这些文字,我能够感受到那些穿越食物的时光流逝,还有时间河流里的气味和口感。这也是这本《吃着吃着就老了》书名的由来。

向阳:我特别同意你书里的那句话,“美食的终极意义在于获得幸福感。”食物,不止是食物本身,更是生活的经历和记忆,是人生的一个有机组成。

陈晓卿:我们这次在云南吃到了干巴菌。我看了很多写干巴菌的内容,只有汪曾祺说的最让我印象深刻。当我把干巴菌掰开,里面有宁波鱼鲞、苏州风鸡、南京鸭胗干的复合味道,特别复杂。于是我在片子里说,其实好多美食都和你的阅历有关系。很多美食都是有门槛的,只有等你有了更多经历才能了解到它的美好。

年少时候,好吃是六毛钱的缸贴子,邻居家的西瓜酱,第一次下馆子时把嘴巴烫出泡的萧县羊肉汤,这些是刻在基因里的叫乡愁的东西。

其实每个人都有两个故乡,故乡的味道不仅仅是空间意义上的,也是时间意义上的,和你的记忆、你的成长有关。我们曾经的饮食习惯、偏好,甚至经历过的时代,无一例外地遗落在我们饮食的DNA里。它标识着你的归属。这种归属感牢不可破。

老实说,《我的美食向导》播出的时候我都没有信心,我也不知道自己这张脸人家能不能接受。但是每个城市,我会按照自己的理解写一篇文章。它和片子是不一样的,特别私人化。

我拍纪录片经历的更多的是痛苦。只有写文字的时候是自由的,突然觉得办公室变得很大,会很愉快。

向阳:我觉得陈晓卿的写作也在不断进化。新增部分的文字厚度比以前更甚。

陈晓卿:年轻的时候,我们都喜欢用纯蓝墨水,喜欢所有的笔锋都饱蘸墨汁。但年纪大了,就会挥笔,会枯笔了。一样的。有些人写了很多年还一模一样,我都替他们发愁。

采访 | 向   阳

撰稿 | 邢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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