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记者 王瑭琳

责任编辑 | 姚忆江

不少受访专家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武器库库存的减少，不仅影响了这些国家的即时军事准备状态，还可能影响其应对其他全球威胁的能力。

“随着俄乌冲突的进展，民众反对美西方国家援助乌克兰的声音越来越强烈。”

美援乌武器，丢了？

2024年1月11日，美国国防部督察长办公室发布了“跟丢”援乌武器的报告。报告称，美国援助乌克兰的价值超过10亿美元的武器，“处于无法追踪的状态”。其中，包括近4万件肩扛式导弹、自杀式无人机等武器。

这引发了外界对这些武器可能被滥用的担忧。

而就在同一天，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战略沟通协调员约翰·柯比在记者会上承认，由于可用资金告罄，美国政府对乌克兰的军事支持已经暂停。

截至目前，俄乌冲突已超过600天，炮声仍在继续。

人们关注到，在过去一整年，美西方国家对乌援助在不断减少。

“乌克兰现在很困难，将近一半的财政支出需要西方支付。”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所长孙壮志透露，2022年西方援乌1200多亿美元，2023年援乌400多亿美元。“西方的援助会越来越少，这是一个趋势。”

而不少欧洲国家为了军援乌克兰，表明已掏空自家武器库，且还寻求向私营军火公司购买“二手武器”。

当地时间2024年1月17日，乌克兰切尔尼戈夫地区，俄乌冲突持续，乌克兰士兵在白俄罗斯边境参加反破坏模拟演习。 （IC photo/图）

“大窟窿”

2024年1月12日，英国首相苏纳克到访乌克兰。在乌首都基辅，乌总统泽连斯基与其签署两国国防和安全合作协议。根据协议，英国2024年将继续向乌提供25亿英镑的军事援助。而乌方将用至少2亿英镑从英国采购军用无人机和无人艇。

协议还规定，英国支持本国国防企业在乌投资并开展合作，支持英国武器装备在乌维修、保养和本地化生产，支持加快相关军事技术转让，加强对乌关键基础设施的保护等。

自俄乌冲突以来，英国已向乌方提供46亿英镑的军事援助。

然而就在这巨款背后，隐藏不少危机。

英援乌的武器，包括“风暴之影”巡航导弹、“挑战者”-2坦克、AS-90自行榴弹炮和M270多管火箭炮，还有数千件反坦克武器、短程导弹和装甲车等。不少英国媒体报道称，在向乌克兰运送武器近两年的时间里，英国的武器库已经“几乎清空”。

英国《每日邮报》曾指出，由于国防开支不足以及援乌大量武器，英国军方目前在人力、弹药和武器装备方面存在严重短缺。

“美西方国家对乌克兰的援助模式，是将原来库存的武器，运送给乌克兰，且大部分都是防御性的武器。有什么库存就给什么武器，再生产新的。”国际关系学院知识产权与科技安全研究中心副主任孙冰岩表示。

面临库存被掏空的窘境，不止英国一家。

2023年1月，德国宣布向乌克兰提供“豹”-2主战坦克。同时，德国也允许拥有“豹”式坦克的第三国向乌克兰提供该坦克。德国还向乌克兰提供了40辆装甲战车。

德国联邦议院国防事务专员伊娃·霍格尔公开表示，德方为乌克兰方面提供榴炮弹、多种火箭发射装置和豹式坦克，这在本国的武器库存中留下了一个“大窟窿”。而德国国防部长皮斯托也曾指出，德国武器库现有的装备缺口。“预计到2030年前都无法补足”。

“归根结底，是工业生产能力的不足和链条的缺失。”上海政法学院东北亚研究中心副主任杨震指出，冷战结束后，西欧各国军工产业因为地缘政治形势的改变而急剧萎缩，大批工程师和产业工人转行，导致军工产能一路下跌。“加上有些国家学习美国去工业化，导致现如今的武器库存紧急。”

然而，即使是“大窟窿”，德国也表示将继续与乌克兰站在一起。

2023年11月21日，德国国防部长鲍里斯·皮斯托留斯在访问基辅期间，宣布为乌提供价值13亿欧元的“武器包”。他表示，援乌方案包括四套IRIST-SLM防空导弹系统，以及155毫米口径的炮弹和反坦克地雷等。

孙冰岩认为，一方面，2023年，美欧加大了对乌援助的力度，试图巩固乌克兰的“战果”。而这导致的结果，就是库存的空缺更大了。另一方面，西方国家长期依赖美国，导致他们在防务产业建设方面，一直很落后抑或处于惰性状态。这也导致了他们的库存出现不足。

乌克兰每天发射数千枚炮弹，大部分来自北约。欧美国家已成为乌克兰在军事上的主要支持者。

“武器弹药储备已经枯竭，需要补充。”2023年6月19日，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在德国举行的一次工业会议上说，北约需要“更强大”的国防工业，以填补一年来为供应基辅而清空的武器弹药库存。

然而，不少受访专家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武器库存的减少，不仅影响了这些国家的即时军事准备状态，还可能影响其应对其他全球威胁的能力。

“美西方国家是拿库存去援助乌克兰，接下来如果要扩大军工产能，就得‘大出血’，重建军工体系，扩张军工产能，并且增加武器生产。”孙冰岩指出，目前美西方国家存在很多国内问题，如果还把更多的钱投入到防务产业支持乌克兰，则面临的国内社会经济压力，将会越来越大。

二手武器

“政府和国防制造商必须以更快的速度提高产量。”面对“看到桶底”的武器库，北约军事委员会主席罗布·鲍尔上将强调。

不过，乌克兰使用弹药的速度，已经超过了西方国家的生产速度。他们甚至收到了二手武器。

比利时军火商“OIP Land System”曾在2023年8月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数十辆二手“豹1”坦克，被一个欧洲大国购买并转交给了乌克兰军队。此外，另一个欧洲国家还买了该公司49辆二手坦克。但当时由于保密协议，无法透露具体买家以及详细的成交价格。

该公司首席执行官弗雷迪·弗斯吕伊斯说，如果这些坦克在乌克兰投入使用，每辆坦克可能需要数月翻修时间，以及高达100万欧元的翻新成本。他还在社交媒体发文，并贴出多辆坦克的图片，配文称“事实证明，有人非常乐意买下它们”。

几天后，德国最大军火制造商莱茵金属公司发言人确认，已应德国政府要求，向“OIP Land System”公司购买一批二手“豹”式主战坦克。但因部分坦克过于老旧，只能拆卸后提供零部件，最终援乌坦克只有30辆。

德国政府发言人称，这笔交易是德国国防部长公布的“一揽子”军援中的一部分。

不少舆论认为，乌克兰指望西方国家源源不断地提供先进装备“并不现实”，毕竟难以一直向无底洞里扔钱。

“但西方不会改变继续支持援助乌克兰的政策。”孙壮志表示，因为这样做有利于西方，特别是美国实现自己的地缘战略目标。西方国家仍在考虑怎么样继续给乌克兰提供相应的财政援助，包括装备方面的。

分歧和反战情绪

2024年1月14日，以俄乌冲突为主题的国际外交官会议在瑞士举行。会议讨论了乌克兰“和平方案”，共83个国家的代表团参加。

“我们将竭尽全力结束这场战争。”瑞士联邦委员兼外长卡西斯表示，有必要设法让俄罗斯参与到和平解决俄乌冲突的讨论中来。

对此，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当天回应称，西方国家如果想就乌克兰问题进行谈判，就必须停止武装乌克兰。

俄乌冲突何时结束，仍是个未知数。长时间的冲突，欧洲国家内部逐渐出现了分歧和反战声音。

在过去一年，诸如英国、意大利、奥地利和希腊等其他欧洲国家的民众，纷纷走上街头，反战示威游行。他们要求政府停止向乌克兰提供武器援助，削减军费开支，将资金用于解决国内顽疾。

这一现象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

“俄乌冲突对欧洲民众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影响。”杨震认为，由于欧洲停止从俄罗斯进口廉价能源，直接导致国内的物价水平上涨，民众生活水平下降，还有产业竞争力的下降，减少了民众的就业机会。此外，大量乌克兰难民外逃，对当地的治安和经济造成巨大压力，民众不堪重负。

2023年9月24日，不少荷兰民众来到荷兰阿姆斯特丹市中心的水坝广场，举行抗议活动。抗议者们手持写有“反对向乌克兰提供武器”“为了和平不要任何武器”等标语。

而在9月21日国际和平日当天，来自德国各地的民众聚集到柏林，他们呼吁立即停火，停止向乌克兰运送武器，通过谈判来解决俄乌冲突。

“随着俄乌冲突的进展，民众反对美西方国家援助乌克兰的声音越来越强烈。”孙冰岩分析，民众既担忧冲突何时结束，也担忧国家要花多少钱“才到头”。随着时间的持续，支持对乌援助的人越来越少。

而这些国家爆发的大规模示威游行，只是欧洲爆发反战示威集会的一个缩影。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欧洲国家首次爆发“反战抗议了”。

早在2023年2月26日，在德国西南部莱茵兰-普法尔茨州，大批民众举行集会，抗议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向乌克兰输送武器。而就在此前一天，德国首都柏林也爆发了大规模示威抗议活动。抗议者高举“不利用武器来实现和平”等标语的横幅，批评德方不断向乌克兰加码提供军事支持。

同一时间段，大批民众聚集在法国首都巴黎，手举“为了和平”的横幅，呼吁法国退出北约和欧盟，停止向乌克兰输送武器。数千名民众在意大利热那亚和米兰等地也举行游行，要求停止向乌克兰输送武器。

“美国政客想要军火商赚钱，以换取源源不断的政治献金。”美国反战人士和时政评论家吉米·多尔公开指责。他说，“军工复合体”像薅羊毛一样，而真正操控美国的是不停运转的“战争机器”。

孙冰岩判断，目前美西方国家如果没有那么多的防御性武器，他们只能给乌克兰援助进攻性武器，这将可能导致俄乌冲突在境内和境外的延伸，届时俄乌冲突的风险性将会大大提高。

（南方周末实习生林曦对本文亦有贡献）

本期编辑：王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