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庄文强编剧并执导，梁朝伟、刘德华、蔡卓妍领衔主演的剧情犯罪片《金手指》正在全国热映中。据猫眼专业版数据，截至1月18日，《金手指》的累计票房已达4.32亿元，也是2023年港产片内地票房冠军（影片于2023年12月30日正式上映）。

《金手指》是梁朝伟和刘德华继《无间道》后时隔20年在大银幕上的再度合作，而促成两大影帝本次同台“飙戏”的庄文强，正是《无间道》的编剧之一。

庄文强在接受南方+记者专访时透露，《金手指》亦是他在《无双》之后打磨的最新作品，剧本撰写时间长达数年。

“我们都觉得做回和20年前一样的事情没什么意思，不如做一些新的东西。”

当梁朝伟和刘德华有机会再次携手，庄文强决定，让他们的身份和命运调转。这一次，刘德华扮演的是正义一方——廉政公署高级调查主任刘启源，梁朝伟则一圆演反派的心愿，扮演了个性张扬的“商界大鳄”程一言。

01

“《金手指》不是警匪片，

而是关于一个时代的电影”

《金手指》的故事源于20世纪80年代发生在香港的奇案“佳宁案”。影片中，上市公司嘉文集团在短短几年间从默默无闻到风生水起，再到没落清盘，市值蒸发超过100亿元，幕后老板程一言（梁朝伟 饰）也从万众瞩目的股民偶像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高级调查主任刘启源（刘德华 饰）在十五年间锲而不舍地搜证调查，消耗超过2亿元港币的诉讼费，竟发现局中有局，案中有案。

为什么会想要拍一个这样的故事？庄文强表示，灵感源于他儿时的所见所闻。

“佳宁案”发生时，庄文强还是个小学生，根本不知股票为何物。他只是关注到身边的大人们，时而风光无两，时而愁眉苦脸。“他们好像有时候会突然赚到很多钱，带我去吃天九翅之类很名贵的东西，有时候又连帮发育期快速长高的我换套新校服都不愿意。”

直到有一天，庄文强发现，跟他一起踢球的几个朋友的父母忽然“消失”了。后来才知道，那些“消失”的大人要么是案件的相关人，要么就是买了那只股票，暴跌之后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躲债逃走，只能把孩子留给家里的老人照顾。

“这个案子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我一直都很想弄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因此，庄文强在少年时期就开始搜集、阅读“佳宁案”相关的资料和报道。进入电影行业成为编剧后，他想“这个故事似乎很适合写成一个电影剧本”，便动笔了。

这么多年来，庄文强遍读了各大报纸、杂志对该案的分析。决定创作《金手指》这个剧本后，他又翻看了会计方面的资料，以及当年相关公司清盘的一些文件，做了相当多的延展调查。

“我很少为了写剧本主动去做资料搜集，主要还是靠积累。因为我相信，只有当一件事真真正正吸引到我，让我能沉浸在那些资料里，我才能消化它们，最终得到一个有血有肉的故事。”庄文强深知自己的性格和工作方式，“我是会在生活里获取素材和灵感的，而不是拿一些‘硬’资料来写故事。”

《金手指》上映后，有不少观众感到惊讶——这部电影似乎不是他们期待的《无间道》2.0。没有轰轰烈烈的枪战，没有火花四射的兄弟反目，更没有正义一方将犯罪分子痛痛快快绳之以法的场面。有人说，结局似乎停在了一个情绪高点，有种戛然而止的意味，并且有很多案件相关的细节没有解释清楚。

“其实有些东西用文字和语言说明起来不算难，但是在电影里面用很大的篇幅去解释，就会变得很像纪录片。我们也做了很多取舍，希望整部戏能给观众留下一些思考的空间，所以有些地方会处理得比较虚一点。”

影片中程一言的结局是认罪后被判了一个较轻的刑期，并把骗来的资产全数交还。庄文强认为，这样的结局虽然不能戳中观众的“爽点”，却是相对接近现实“博弈”的处理方式。

“整个影片最后的15分钟，戏是在刘德华那里，重点是描述他的无力感。因为商业犯罪和刑事犯罪不同，刑事犯罪的暴力可能是会见血的，但商业犯罪的暴力是无形的，造成的影响却更巨大。刘启源作为一个执法者，就算他站在正义那一方，面对这样一个对手还是会有很沉重的无力感。刘启源其实为了这个案子上法庭不止三次，只是电影里拍出来的是三次。他抓了程一言八次，上庭五次，每次都不能真正地把程一言绳之以法，因为对方拥有非常强大的法律团队。”

“可能是《无间道》的影响太深了，大部分观众走进电影院都以为会看到一部警匪片。”庄文强亦能够理解部分观众的失望，但他认为《金手指》并不是一部完完全全的警匪片，“我在开机第一周的确是朝警匪片的方向去拍的，可是拍着拍着我发现不行，因为这是一部关于一个时代的电影，我不可以放太多港片典型的东西进去。”

他希望通过《金手指》展现的，是20世纪80年代的香港，有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有人十五年如一日，为正义和普通人而战。

02

“梁朝伟和刘德华，

有一种很有趣的化学反应”

尤记得《金手指》定档发布会那天，当梁朝伟和刘德华一起出现，台下所有人都送上了热烈的掌声与欢呼。

他们是香港影坛的风云人物，从TVB演艺训练班开始，从《鹿鼎记》到《无间道》，再到《金手指》，相识40年却只合作过寥寥数次。庄文强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他亲眼见证过两次。

庄文强表示，梁朝伟和刘德华一直都有再合作的意向，而他觉得《金手指》的故事恰好适合他们发挥。“时隔20年，这次身份互换，刘德华演好人，梁朝伟演坏人。”庄文强明白，演员永远想挑战新的东西，如果还让他们演20年前那样的角色，可能无法吸引他们。

于是在创作剧本时，程一言和刘启源两个主角便已有了归属——

“我想拍一个大家没怎么见过的，比较‘疯’的梁朝伟，还有一个比较冷静、稳定的刘德华。”

最终呈现出来的程一言，个性张扬，却依然有着梁朝伟的独特魅力；沉着的刘启源，虽然话不多，却常用眼神就让观众明白他内心所想。

在片场，当庄文强看到梁朝伟和刘德华如今的表演，他非常惊讶，原来一个演员到了60岁，演技还可以再进步。

“尤其是梁朝伟，他的狂放是很有层次的，背后的故事和动机也很分明，他的表演和剧情连结得非常丝滑，令人很赏心悦目。没有多少演员可以演出这种效果。刘德华也是，他从40岁演到60岁，你可以看到整个人物的成长，以及苍老的过程，还有他对家人表露的感情也很细腻。他俩都给了我很大的震撼。”

而当梁朝伟和刘德华同框“飙戏”时，庄文强忽然生出一种梦幻的观感：“因为我跟他们合作了这么多年，我觉得他俩只要一走到同一个画面里，就有一种很有趣的化学反应，是其他演员没有的。你问我最记得哪一场戏？我会回答，我不想忘记他俩所有的对手戏。”

庄文强笑称，自己在拍摄时常常会想，这次拍完，下次还要再等多少年才能让梁朝伟和刘德华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因此，他非常珍惜每天的通告时间，“经常不是很想收工”。

“以他们的能力，其实一场戏拍三四条就能搞定了，但我还是会不停补镜头，每一天都不是很想离开他们。”庄文强表示，自己很少在拍戏时会有这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而在他眼中，梁朝伟和刘德华也十分珍惜和对方一起拍戏的每分每秒。他们在休息时常常有说有笑，讲得最多的是当年TVB演艺训练班的那些往事。

“我还记得，华仔比梁朝伟早几天杀青，那天梁朝伟还追到片场外面，两个人依依不舍。”

《金手指》即将落幕，梁朝伟和刘德华的下一次合作会在什么时候？庄文强和观众同样希望，是在不久的将来。

【采写】南方+记者 张思毅

【图片】受访者及片方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