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的主角,是明代的河源瑶民与抚瑶官……

河源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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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源设有猺(本文除原文照录为“猺”外,其余皆作“瑶”)官,始自元至正年间,河源之有瑶官,始于元至正年间的谢敬昭。其子承父职随征,阵亡。时朝廷念其父子有功,素为瑶人所畏服,遂令世袭瑶官,以制诸瑶,明代相沿,一直没有更换。到了清中期,河源的瑶民已尽为编户。今日河源无世居瑶民。

“河邑有瑶地,其人犷悍”

  明代时期,河源、龙川及明时建县的永安(今紫金)、连平、和平诸地,俱属惠州府。惠州居五岭东南,负山面海,颇有盗贼之警。和平县为赣、桂、汀、漳之界,境内有大帽山、岑冈等地,与挂坑障、香炉峰、看牛坪皆比近,盗贼蔓延,彼此相及。惠州的民众,“猺僮淆焉,渔猺伏焉,逋亡集焉,盗所由出也。”(明嘉靖《虔台续志》)

乾隆《河源县志》中的桂山图,桂山“昔为猺地”。资料图片

  明朝前期,猺民或山寇暴乱事件接连不断,广东、惠州府诸地亦甚多。洪武十六年秋八月,遣征南将军申国公邓镇等讨广东瑶贼。洪武二十四年夏五月,指挥同知花茂收编军兵。他曾在广州讨平阳春等县贼寇,及清远、英德、翁源、博罗、东莞、增城、龙川、兴宁、归善、南海、香山诸县及海南雷州等处山寨“猺贼、蛮贼”及倭贼。升都指挥同知后上疏说, 广州等地“逋逃疍户,附居海岛,遇官军则称捕鱼,遇番贼则同为寇,不时出没,掠夺人民,殊难管辖,请徙其人为兵,庶革前患……”这份奏章所言此事被采纳。

  为何当时粤赣闽交界地带有如此之多的“盗贼”?福建师范大学社会历史学院教授谢重光在其著作《客家民系与客家文化研究》认为,主要是赋税繁苛而不均,造成大量的虚税荒亩,浮逃客户;吏治败坏,使得狱讼横行;盘瓠之种、瑶、僮、蜑错杂,民族矛盾冲突激烈,加以山深地险、溪峒纠结、民风强悍,所以时常爆发“山寇”“海盗”之乱,相互鼓煽影响,对于封建统治造成极大的挑战。

  明代广东瑶族分布很广泛,但在今河源地区并不多见。据《谢氏族谱》载,元末,“河邑有猺地,其人犷悍,不服王政,不供税亩,官不能治”。对这种不服王化的瑶民,属“背招瑶”或“险恶瑶”。

  顾炎武的《天下郡国利病书》卷103载,明代瑶人分为三种,“听招瑶”“背招瑶”与“险恶瑶”。“听招瑶者,调之攻守,纳粮当差,与民为一,谓之良瑶;背招瑶者,势出,穷则降,稍利则攫;险恶瑶者,贼不可与化”。“听招瑶”为完全听话、服从明朝统治的瑶族;“背招瑶”是半听半不听的;“险恶瑶”就是不肯接受明朝统治的瑶族。

  明代初期,对于瑶民的政策主要是实施经济封锁,禁止瑶民与汉人之间的贸易活动,违者处死罪。然而,这种禁止政策的实施并没有完全阻碍瑶民与汉人之间的民间贸易。同时,由于瑶民起义的频繁爆发,明朝政府也不得不做出有利于瑶民民生的政策。之后,明朝政府改变策略,允许瑶民自由贸易,在瑶族居住区域内设置瑶集,促进了商品流通,推动了瑶族商品经济的发展。此外,明朝政府还采取了一些措施来帮助瑶民发展农业,比如提供谷种补贴、减免国课(农业税)、提供瑶童入学机会等。

  对“背招瑶”与“险恶瑶”,明朝采取了不同的措施。“粤之边疆,东南蛮夷也。带山阻险,瑶人巢伏其中。僮人亦因结党恶,相与走险。明洪武(1368—1398年),命将讨平溪明,立瑶首以领之,朝贡方物,费锡有差。明成化(1465—1487年)后,占夺土田,劫掠肆害,巢穴深邃,出没靡常,声罪致讨,亦惟募兵防守及招抚而已。大兵所至,宣威薄伐,谕使归山。种类日繁,屡抚屡叛。加兵荡平之后,或设县治,或立瑶首长官以统领之。善经略者,必有良策矣。”(《图书集成职方典》卷1394 )

河源的世袭抚瑶官

  明成化后,瑶民之乱越发频繁,规模日甚。湘、赣、闽、粤四省交界之区,属地复杂,“事无统属”,有司协调不易,造反者往来流窜,难于剿捕,明廷于是设立南赣巡抚一职,可“节制江西、广东、湖广、福建四省,统辖汀、赣、潮、桂等八府地方,俾专镇于江西赣州,比照梧州中制事例,以抚捕之”。

市区太平街谢屋,谢氏在河源明清时期世袭抚瑶官之职。冯晓铭 摄

  在此之前,各地都有设置抚瑶官,以防患于未然。“国初设抚瑶土官,令抚绥之,量纳山赋。其赋论刀若干,出赋若干,或官府有征剿,悉听调用。”

  明初河源曾设有“抚瑶官”,将瑶民齐民编户,“使绥靖之,略赋山税羁縻而已”。(嘉庆《云霄厅志》)河源之有瑶官,始于元至正年间的谢敬昭。他出任兵马指挥,征广西瑶民奏捷。其子承父职随征,阵亡。时朝廷念其父子有功,素为瑶人所畏服,遂令世袭瑶官,以制诸瑶,明代相沿,一直没有更换。

  谢氏族谱中记载,谢敬昭有威信,足慑瑶民之志,不听官者,唯敬昭是从。“于是当道表请,以地听公子孙治焉,此谢氏所以有瑶官之荫也。”据谢氏族谱,载有从七世到二十世共有13任瑶官。

  谢敬昭是河源太平街谢屋四世祖,分徙于登瀛坊,至正五年(1345年)以武略举,任广西灵川县白石潭巡检,升授京兆府兵马指挥,生一子,名谢至道。

  谢至道生于至正三年(1343年),以武略举,先是跟从东莞伯何真起义兵保障广东有功,升镇镇府兼行军断事。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调征六里,三月二十八日溺于径溪,时年24岁。何真有诗挽曰:“英杰由来少,山川独降灵。文章冠一代,武略辟千人。运幄资筹算,行军定计成。纪功麟阁上,为尔写斯形。”有遗腹子谢廉。

  谢廉生于元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永乐中,以贡令交趾芙蓉县。生五子,第四子谢叔豹(号老山,无嗣),性情豪迈不羁。其长兄谢征(号大山)七房十世谢雨(字甘泉)留有一首关于瑶官的诗《喜猺官》:晚来风气特飘飘,翠上庭阶景色娆。日月从新开世界,乾坤依旧管山猺。为业偏有鹯鸥雀,争主宁无犬吠尧。共沐龚黄新治化,深山穷谷也歌谣。

清中期桂山“猺民”化土著

  桂山“昔为猺地”,人烟很少,只有一些土著山民居住,形如化外之民,因此,自居文化正统的“华夏衣冠”,将这些居住于南岭山脉崇山峻岭之中的山民,蔑称为“畲”“猺”,将住于水上舟中的人群呼为“疍家”,河源曾有不少。

桂山好汉顶 黄赞福 摄

  那么,究竟何谓“猺”人?嘉靖《惠州府志》、万历《漳州府志》及明末清初顾炎武等都有论述,言其椎髻跣足,以盘、篮、雷为姓,本盘瓠之后,俗呼畲客,自称狗王之后。而畲、瑶常常也被混为一谈。

  据惠州岭东文史研究所副所长李明华研究,畲,与南宋末文天祥在福建山地招集抗元队伍有关。宋末称闽西山地山民为畲。后来輋畲的称谓才广泛被用于称山地溪峒山民,亦称瑶畲。瑶与畲难以区分,明代嘉靖府志编撰者认为“瑶所止为畬”。钟明亮起兵抗元,就是畲民抗元,从越、俚、黎、獠、瑶、畲,不同历史时期有不同称谓。

  对山地溪峒居住的山民,当时被称为猺輋。明代属河源永顺都永吉社,有骆湖、三角、漳溪、东桃、漳船塘、牛屎湖、黄沙、五峒、平地镇、许村、上下礤、青草洲、浊溪等村。明初对溪峒实行内外管理。明正德十三年立和平县后划属和平,崇祯六年后划属连平州。对溪峒管理设抚瑶官,即为河源谢氏,是世袭抚瑶官。瑶民从民到“贼”,又从“贼”到新民,这是山地溪峒社会的演变过程。

  在客家人大举南迁的某个朝代,未能“霸占”到优势地形的客民,也进入了深山,耕作、读书,被山外的人视为桂山土著。明天顺二年(1458年),“阳江县南河都官峒等山瑶首彭震等来朝,上赐以彩币绢钞”。同年,“龙川县瑶首陈万通等、阳江县瑶首黄胜富等、高要县瑶首邓皱等来朝,上赐以彩币绸缎”,据载,陈万通进京献的是被当作祥瑞的“丰穗”。

  瑶民与客民两拨人相处久了,“声教日讫,传统渐远,言语相通,饮食、衣服、起居、往来多与人同。”(《平和县志》)清初,桂山被编为四甲,俱系客民,并非瑶人,开垦、耕作、世居,设立“练总”经管。桂山之外亦分四甲,亦是齐民,由“猺目”一员经管,该“猺目”,正是谢姓后裔。(乾隆《河源县志》)

  到了清中期,河源的瑶民已尽为编户,纳入王朝的统治之中,“安耕凿而亲长上,无待另加约束矣”。而瑶官之名,已仅成了该官祖宗之遗泽,已没有瑶民给抚瑶官管理了,“惟安静守法化导,斯人虽无职司,亦常存不变可也。”

  至谢大山十房十二世谢成学时,仍荫袭瑶司。清代谢氏族人仍一直虚荫瑶官,如谢良璧、谢缙、谢元恩、谢贞、谢缵绪、谢鸣玉、谢联辉等。

  这瑶官大约并不是什么正式吏员,只是杂员。“今府及归善、河源等邑皆有抚瑶官,然大率出纳授矣。”(嘉靖《惠州府志》)

  乾隆年间的河源知县张陈翼《桂岫晴岚》诗云:“何当问猺俗,尝试苦簦杯。”何须去问瑶人的风俗呢,先来尝尝这桂山出产的苦簦茶吧。这苦簦茶,唐代以前称“瓜卢”“皋卢”,宋、明时逐渐改称“苦簦”,或简写成“苦丁”,味苦性凉。

  清中期后,河源已无瑶人。据市宗教民族事务局有关人士日前介绍,河源并无瑶族,只有个别从外地嫁过来的瑶族人。


记者:凌丽

编辑:吴雪 校对:钟如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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