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那些测评中经常用到也容易变味的指标之外，生源质量、校友成就、同业认证、就业市场认可，这些才是难以动摇的硬指标，也不是靠着投机取巧可以在短时间内大步快上的真指标。

王兢

责任编辑 | 陈斌

近日，“虎扑高校评分”引发广泛关注与热烈讨论，尤其在大学生群体中风靡一时，不少“机智评语”成了新的“网络梗”。比如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评语“聚是一团火，散是派出所”，天津师范大学的评语是“宿舍条件疑似违背日内瓦公约”，东北石油大学的评语是“优良传统，已经进去两任校长了”，长沙理工大学的“电竞985，说唱211”，等等。

舆论场对此次“高校评分”多报以善意与宽容之声。原因无他，此次“高校评分”是从学生视角出发的评价，“满意度”与“信任度”才是学生打分写评语依据的标准，在趣味性与参与性上更完胜其他机构搞的“大学排名”。而在舆论狂欢之际，也有一些问题值得辨析：究竟什么样的“高校测评”才是可信的？我们需要什么样的“高校测评”？

外界从来都不乏对各大高校的臧否月旦，测评形式也是五花八门：从独立机构的各种大学排名，到同业公会细分到专业的榜单，再到企业界或正式或私下的评价，不一而足。然而，几乎没有任何一种测评能让所有人满意，也没有任何一套“排名”或“榜单”能消灭争议。究其原因，自然是评测主体与评测标准的千差万别，以及评选程序的是非曲直。

而为迎合种种“大学排名”，中外高校也都使尽了浑身解数。比如国内一些高校为提高评分，不顾生源质量招收国际留学生；欧美不少野鸡院校为吸引留学生，也都搞过不少营销的骚操作。结果就是让这些排名的测评标准不但片面，甚至有些本身就站不住脚，反倒伤害机构自身的公信力。而对高校而言，打肿脸充胖子固不足道，削足适履也并不足取。

即便是师资力量、科研质量这种“看上去公平”的统计数据，在现实中也并不总是公平合理，坊间早就发展出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应对策略。比如在2021年USNews公布的数学学科排名中，曲阜师范大学超越北大排名第一，让业界惊诧不已。但其出炉过程却是“有理有据”，凭借的正是“论文灌水”“校内自引”这些完全符合测评程序的手法。不过，这种测评标准到头来究竟能有多少权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近年来，中外大学都有各种不满此类测评的声音，“退出排名”的行动此起彼伏。2022年，人大、南大、兰大退出世界大学排名，宣布不再为其提供数据、不被“洋指标”牵着鼻子走。2022年11月，耶鲁大学法学院公开宣布退出“US News美国大学排名”，理由是其排名“有严重缺陷”、机构本身是“营利”性质。

回到“高校评分”上来。表面上看，“高校评分”像“大众点评”“淘宝评分”“豆瓣评分”一样，属于广大消费者对商家的“质量测评”，但大学生对高校的评价多了几分主观随意。本质上看，这次“高校评分”活动堪称“拉踩互黑”“反串黑”“高级黑”“自黑”等网络亚文化的延伸，可以算是一种另类的“高校测评”。

正因为如此，身在此山中的学生，对高校的测评毕竟也会受到“观测者效应”的影响，不可能做到完全客观公正。此次“虎扑高校评分”中就出现了“母校再不好，也得给满分”这样的评语，也有不少评语与评分是名副其实的“就图一乐”，比如清华大学的评分居然只有5分多，热评也是“感觉学校一般”的娱乐话语，如此“吐槽”显然不能太过当真。

因此，此次引发舆论狂欢的“虎扑高校评分”，注定只是诸多“高校测评”的一种，谈不上太多的科学性与权威性，但也足够提醒外界：测评主体多元、测评标准多变、测评程序不一，让任何形式的高校测评都只能具备一定范围内的参考价值，而不是什么必欲人人遵而行之的金科玉律，高校也不值得挖空心思匹配某些特定的“排名”“榜单”。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好的高校测评？进而言之，什么才算得上是好学校？坊间的高校测评早已千评千面，好学校也不是靠着一两个好的排名才成为好学校的。除开那些测评中经常用到也容易变味的指标之外，生源质量、校友成就、同业认证、就业市场认可，这些才是难以动摇的硬指标，也不是靠着投机取巧可以在短时间内大步快上的真指标。

所谓“师固择徒，徒亦择师”，高校与学生的关系也是如此。学校与生源是双向选择的，学校排名实质上主要是生源排名，企业界对高校的评价大多也源于对毕业生的评价，这才衍生出高校间的层级差异。各大高校毕竟不是放在货架上任人挑选的商品，也不是人人皆可购买体验的音乐/电影/游戏。有资格评价高校的学生群体，往往已被高校评价筛选过了。

根据作家房龙的说法是，一个学者说他发明了一个伟大的真理，必须把自己的知识传授给他人。于是，一批年轻人聚集到他的周围，大学就这样诞生了，最初就是教授和学生的联合体。“共学适道”是大学的底色，也是一切测评的起点。此次“高校评分”，倒不失为对古老传统的小小致敬。至少，相较于汲汲营营于大学排名，高校更应该先倾听在校生与校友的呼声。

校对：胡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