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由中共中山市委宣传部、中山市文化广电旅游局出品，广东香山粤剧团、广东舞蹈戏剧职业学院联合创排演出的新编粤剧《白门柳·董小宛》在中山市文化艺术中心大剧场通过直播形式参加终评竞演，角逐奖项，此前，该剧已成功入选第十五届广东省艺术节大型舞台艺术作品终评。

早在11月5日，《白门柳·董小宛》就走进广州江南大戏院进行首场公演。演出结束后，一众专家、学者参加了观后座谈会，纷纷给出好评。

“广州公演，在现场我能够感觉到广东人还是很喜欢听粤剧的，观众反响很热烈。专家老师们说真是好听！他们说这是很正宗的粤剧，并且很有新意，舞台很唯美。总体上说，这是在艺术上对这部剧的肯定。”中国戏曲学院教授、著名戏剧导演、《白门柳·董小宛》总导演周龙说。

从2018年，主创团队决定要创作这部剧，到现在完成公演，经过了三个版本的修改，这部被专家称作“既是正宗粤剧，又颇有新意的戏剧”打磨了整整5年。

中山新编粤剧《白门柳·董小宛》剧照。

决定改编一部粤剧

《白门柳·董小宛》是中山市重点文艺创作项目，也是近年来中山凝心聚力打造的一部精品粤剧。该剧改编自中山籍著名作家刘斯奋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长篇历史小说《白门柳》，讲述了明清易代之际，董小宛与复社名士冒襄相濡以沫、共同进退的故事。

而这部剧从一个想法到落地、公演，中间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2018年，全程参与粤剧《白门柳·董小宛》创作的该剧艺术总监、广东舞蹈戏剧职业学院粤剧学院院长邓志驹在与《白门柳》作者刘斯奋交流中，对方提到：“好多剧种包括话剧都有改编过，但粤剧还没人改编过，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做这件事呢？我觉得将《白门柳》董小宛的故事改编成粤剧就是可行的。”

两人一拍即合。

邓志驹开始思考如何用好这个素材。

“20世纪，有的粤剧用过‘董小宛’这个题材，但当时的故事中有些杜撰的元素，这次我们希望对于董小宛的演绎要经过很多推敲、研究，要经过史料等方面的考证。”邓志驹说。

确定方向后，出品方中山市委宣传部和中山市文化广电旅游局以此为突破点，将历史名著与岭南传统戏曲形式粤剧相结合，重新编创和演绎，打造适应新时代特点的新编粤剧《白门柳·董小宛》。

中山新编粤剧《白门柳·董小宛》剧照。

这个过程有很多酸甜苦辣，但当所有人都想把一件事做好的时候，大家都乐在其中。

“我们要出戏、出人、出精品，作品是代表整个艺术发展最重要的基础，因此避免不了多次打磨。”邓志驹说。

以剧中董小宛的扮演者、广东香山粤剧团团长黄嘉裕为例，当知道自己扮演董小宛的时候，她翻阅了很多关于董小宛的历史材料，了解人物喜好、性格，思考如何演好这个角色。为更加符合人物形象，她在了解到董小宛是一个精于古琴，烹饪、茶艺也很拿手的女性后，专门去学习古琴，还去了苏州、南京等地，探访董小宛生活过的地方。

“这部剧经历了很多版的打磨修改，光记词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也在克服这方面困难。但多次打磨修改，也是为了这部剧更好。我们讨论剧本，已经不分日夜了，常常讨论到两三点，全身心投入里面。”黄嘉裕说。

这样的状态，每一位《白门柳·董小宛》的主创人员都不陌生。

据该剧创作顾问、中山本土戏曲专家郑集思所说，今年5月，这部剧进行内部试演时，戏剧效果并未达到大家的预期。为了摆脱才子佳人的套路，提升作品的思想性，主创团队下了很大功夫——逐场逐句台词去过滤，有两晚甚至改到凌晨三点钟。

“戏真的是改出来的。”郑集思说。

找出故事更深刻的主线

5月内部公演结束后不久，感觉演出效果不是十分理想的邓志驹找到周龙，想邀请他担任《白门柳·董小宛》的总导演，希望该剧能够呈现出更好的演出效果。

“周龙先生是著名戏剧导演、京剧表演艺术家，连续出演了很多中国最高级别的演出，出道就拿了梅花奖，也担任很多著名戏剧的导演。他能抽出时间帮我们，将整个戏重新梳理、提升，让我们对后面的公演有了信心。”邓志驹说。

中山新编粤剧《白门柳·董小宛》剧照。

周龙看了这部剧的视频后，提出了中肯的意见：“小说可以娓娓道来，可以写很多支脉，但是时长只有两个小时的戏剧就要选出小说中最有戏剧性的桥段搬到舞台上。这是一部戏，不是简单的文学作品，戏剧作品就要站起来、动起来、舞起来，让躺着的文字活起来之后，才是我们看到的演出，要有这方面转换。”

为此，周龙对整部戏的主线进行了再梳理，对全剧的故事情节进行了结构上的调整和起承转合的铺排。

“我们要思考将小说改编成戏剧后的思想、立意，通过这个戏剧想传递一份什么样的思想和情感、人物之间的关系要侧重哪一方面等等，要有主线。”周龙介绍。

当时，为了如期将改编后的作品搬上11月举行的第十五届广东省艺术节大型舞台艺术作品终评竞演现场，《白门柳·董小宛》这部剧要在有限时间里实现质的提升。

看了舞台录像之后，周龙就赶到广州，对整部剧进行修改，常常和工作人员一起工作到凌晨。

“《白门柳》这部戏，是从文学小说改编成粤剧，不是简单创新的问题，是如何将文学作品转换成戏剧作品，要适合中国传统戏曲演绎的方式。广东粤剧又比较善于爱情故事的演绎，这个基础非常好，董小宛和冒襄的爱情故事是这部戏的看点、亮点。”周龙说。

但仅仅有爱情对于这部历史小说来说还不够，周龙担任总导演后，和一众主创人员寻找这部戏更深刻的思想立意。

“现在我们这个故事情节是完整的，讲述董小宛和冒襄两个人的故事，董小宛鼓励冒襄赶考、立志、报国，后来经历动荡、冲散，包括后面冒襄被剪头发，坚决拒绝当清廷的官、装疯等，整个故事都在围绕主人公走，情节也符合戏曲的结构方式。这样人物个性就表现出来了。”周龙说，“讲述爱情故事的同时，我们也重点讲了董小宛与命运的顽强抗争和对清平时世的深切向往，在个体命运与时代洪流的悲怆交响中激荡着深厚的家国情怀和强烈的民族气节感。通过道具‘古琴’匠心独运的处理，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的理念贯穿始终，彰显中华五千年从未间断绵延文脉的深厚底蕴。”

中山新编粤剧《白门柳·董小宛》剧照，图为董小宛和冒襄。

作为剧中重要道具的古琴，在周龙看来不仅仅是两位主角结缘的象征物，也是文化仪器的象征，在再次创作中，他将古琴的意义发挥得更为彻底。

“在动荡中，古琴被扔在地上，象征文化仪器的丢失和破坏，古琴后来被人找回来后送给两位主角，当古琴要被抢走的时候，冒襄抱着古琴，被趁虚而入剃了头发。”周龙说。

在再次改编后的《白门柳·董小宛》中，一把古琴，既显示了他们对文化的守护，也显示了对情感的守护。

在这部剧中，冒襄、董小宛将志气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在董小宛建议下，冒襄装疯打她，董小宛撕破自己的容妆。周龙认为：“这里看似是冒襄不想当官，其实是董小宛不想他做违背自己志愿的事。虽然是青楼女子，但是她很有志气。看似是两人的爱情故事，其实深究的话，是对文化传承、对爱情的守护，更彰显了他们的骨气。既有情节故事又有精神的戏剧，才有看点有价值。”

剧作创新要坚持守正

刘斯奋留意到，《白门柳·董小宛》在广州首演时，很多年轻观众都沉浸到这部剧中，“这令我非常欣喜，说明改编的这出剧目符合年轻人的审美，也为传统戏曲的发展、创新带来一定的启示意义。”刘斯奋说。

“这是一部从观念、节奏、意境三个层面来说都比较新的粤剧。从观念上看，剧目不仅讲述了主人公在乱世中相濡以沫、共同进退的动人故事，也讲述了董小宛与命运的顽强抗争和对清平时世的深切向往。此外，表演节奏快、不拖沓的特点，也比较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心理和行为习惯。”刘斯奋说，“该剧的舞美设计遵循了戏曲的传统，但也大胆起用了一些创新元素，比如用古琴曲取代传统的古筝曲，并参考中国工笔画的素材，将花鸟山石等融入服装设计，通过梅花造景等装饰细节营造古朴典雅的氛围和诗情画意的境界，大大提升了整出剧的艺术审美格调。”

周龙提到，要在传承守正中赋予戏剧创新，这也是多位专业人士说该剧是很正宗的粤剧的原因。

中山新编粤剧《白门柳·董小宛》剧照。

16日当天演出结束后，特意从澳门赶来看演出的邓先生称赞说：“这是一部很正宗的粤剧，保留了粤剧曲牌。戏也很好看，不管是戏腔还是舞台都很好。”

作为戏剧文化推广者，邓先生对戏剧有着很浓厚的兴趣：“听说这是戏剧学院主导排出的一部戏，感觉这是很好的一种形式，对学生来说也是很好的学习锻炼平台。这次我也特意赶来观摩学习。”

周龙表示，创新要建立在守正基础上，否则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要尊重戏剧之规律、戏曲之法则、粤剧之本真，充分运用唱念做打的功法来诠释剧情、塑造人物。

“《白门柳·董小宛》试图在尊重粤剧规律基础上探索新的舞台表现。该剧在舞台空间、舞台调度、舞台景致与灯光等方面，都进行了新的尝试，例如通过灯光语汇的变化，进行环境、情境的渲染烘托，以此来凸显人物思想情感行为的变化等。”周龙说。

据该剧执行导演伍家辉介绍，16日的演出相比此前在广州公演时也有一些调整，听取了专家和观众的建议，对戏剧当中较为激烈的场景进行了加强，让主线更为突出，也让观众看得更尽兴。

“接下来，我们会再加强主演核心唱段，在开掘、深挖人物内心情感，以及突出人物形象塑造艺术性上再作完善，让大家看得更过瘾。”周龙说。

南方+记者 苑世敏

通讯员 钟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