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9月,出版“素人作家”杨本芬《秋园》《浮木》《我本芬芳》现象级作品的乐府文化,成为广东人民出版社乐府文化编辑部。从民营出版公司转型为国有出版社的一分子,乐府“再出发”——10月,乐府文化编辑部推出杨本芬第四部作品《豆子芝麻茶:和妈妈的最后絮叨》(以下简称《豆子芝麻茶》),在豆瓣评分高达8.8分。
杨本芬的四部作品。
出生于1940年的杨本芬,花甲之年才初涉写作,2020年80岁时推出第一本书《秋园》,立即以其独特的个人经历与朴实的文字风格获得广泛关注,一度成为各大榜单的常客,多次加印成为畅销书。
足足有8公斤的《秋园》手稿。
文学评论家丁帆评价《秋园》:把一部中国社会史高度浓缩而真实地从一个家庭的变迁中钩沉出来,再现了一个世纪的人性“活化石”。
杨本芬近照。
在新作《豆子芝麻茶》中,杨本芬一如既往运用温柔悲悯的笔触,书写“小人物”的故事。她将目光投射到三位女性的婚姻上,讲述女性在亲密关系中的选择与担当。此外,她追忆了与妈妈和哥哥一起经历的往事。那些如芝麻豆子般的小事,虽微小脆弱,转瞬即逝,却映照着人间最真实的生活。
《豆子芝麻茶:和妈妈的最后絮叨》。
《豆子芝麻茶》的封面有这么一句话:“这不是奇迹,只是一个习惯了努力的人,在继续努力。”今年,杨本芬83岁了,仍笔耕不辍,只为将83年来遇到的人和事记录下来。
为何在耄耋之年坚持创作?南方+对杨本芬进行了专访。
用对话还原鲜活往事
南方+:在创作《秋园》等作品之后,你在第四本书中使用了大量对话,是出于什么考虑?
杨本芬:我妈妈89岁那年摔了一跤,我赶去照料她。在她神志还清醒的时候,我们不停聊天,回忆了共同度过的日子。死神虽然已经侧立在床头,但我们依然兴致勃勃谈论着人间鲜活的往事。
这些絮叨值得记录下来,它是一个人在生命尽头的回望,回望自己豆子芝麻般的日常生活。而日常生活,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人和人之间的交流互动,很多都靠对话完成。通过对话来再现生活场景,有时比专程设置情节更具有冲击力。
杨本芬近照。
南方+:邻居、同学、同事多年前的故事,对你来说仍历历在目,创作是您“唤醒”记忆的一种方式吗?
杨本芬:可能记性比较好,这些事情全都印刻在大脑里。很多事情连我女儿都不记得了,我却还记得。我并不需要刻意去“唤醒”记忆,它们就在那里。
所以,我写文章,好像并不特别费劲儿,故事会自己冲到笔端,流淌出来。它们在我脑中已经形成了一帧帧画面,只要把画面描述出来就可以了。
例如妈妈每一次目送我离开的场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每每想起,都像在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这或许也是我的使命,需要不断地把记得的、有意思的人和事写下来。
杨本芬近照。
用笔记下这些平凡的人
南方+:你的写作一直都在写小人物,记录他们的命运,这和你个人的经历有关吗?
杨本芬:我本身是一个很爱讲故事的人,写的又是自己或亲人,乡邻或同事,这些人物身上的故事我都熟悉。大家都是小人物,我也是。我感兴趣的是小人物怎么谋生,经历过什么事情,有怎样的情感经历,在生活的洪流中怎么做选择……
很意外的是,这些小人物故事打动了很多读者,《秋园》在豆瓣的评分至今还是9分。当看到很多年轻人留言,说要去了解长辈们的故事时,我非常欣慰。我意识到,只要你如实呈现一个平凡的生命,便会焕发出感召他人的力量。
《秋园》。
南方+:作品出版后,给你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的变化?
杨本芬:我写东西,跟别人打麻将、追电视剧、跳广场舞是一样的,都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时间。我喜欢写。写作就是表达,我是个喜欢表达的人。生活中我也没有别的爱好,幸亏能写点东西,带给我一个出口。否则那么多东西堆在心里,沉甸甸的。
《秋园》出版后,如果说有变化,一是收到了可观的版税,如果我是个年轻人,可以靠版税养活自己,不用去找工作了。二是很多人知道了我,很多读者对我表达尊重喜爱,这让我高兴和感激。
杨本芬近照。
南方+:听说你新的作品已经在写作之中,书名叫《疼痛》,能先简单介绍一下吗?
杨本芬:我的膝盖痛得厉害,医学对此似乎也无能为力。这是晚年最让我遭罪的一件事。疼痛完完全全是一个人的事情。
每一次去看病的时候,我都有意识地把治疗的过程记录下来。现在疼痛与衰老就是我的日常生活。写下疼痛的感觉和衰老的滋味,是一种与它们对抗的方式。我知道我赢不了,但人的价值,人的意志就体现在这抗争中。
【采写】南方+见习记者 戴雪晴
【图片】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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