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汇流，他的音乐影响了众多作曲家 | 艺术咖

11月3日，“周文中百年诞辰纪念音乐会”在星海音乐学院音乐厅举办，共演出周文中先生及当代国内外作曲家的九部室内乐作品。

作为国际公认的20世纪下半叶最重要的作曲家之一，周文中是第一位在西方获得认可的华人作曲家，与法国华人画家赵无极、美籍华人建筑师贝聿铭齐名，被誉为海外华人“艺术三宝”。他的作品曾被世界各地的重要乐团演奏，代表作包括《山水》（1949）、《花落知多少》（1954）、《谷应》（1989）等。

2007年，星海音乐学院聘请周文中担任荣誉教授。2018年11月，“周文中音乐研究中心暨周文中国际音乐学术研讨会”在星海音乐学院成立。

2019年10月25日，周文中在家中安详辞世，享年九十六岁。

周文中跨越文化的边界，开辟艺术的新路，以“多元、汇流”的创作理念将西方现代音乐与中国古典文学艺术包括诗词歌赋、书法熔为一炉，为当代音乐注入东方美学，对很多作曲家的创作产生深远的影响。

用西洋乐器表达中国音乐意境

悠远的琴音，带出一幅中式山水画卷：静谧水畔，渔歌唱晚，霞光满天。闭上眼，听众一时间甚至难以分辨是用的中国乐器还是西洋乐器。

音乐会当晚，星海音乐学院室内管弦乐团演绎了周文中三部重要的室内乐作品《渔歌》《霞光》《商调》，展现东西文化交汇下现代音乐的独特魅力。其中，完成于1956年的室内乐作品《商调》是他十分重要的作品，但尚未录音发布。音乐会的演出也是此曲的世界首演，具有特殊意义。

“我们是演奏西洋乐器的，拿到乐谱的时候都有点困惑，就觉得和我们认识中的小提琴有点不太一样。”参与演奏的星海音乐学院管弦系主任、小提琴演奏家韦玮是第一次接触周文中先生的作品，演奏越深入，感触越深，“他的创作是根植于民族音乐之上的，用西洋乐器来表达中国的音乐思想、音乐意境，特别有意思。”

“在排练中，我们找到了骨子里中华文化的东西。我们作为中国人来演绎这样的曲目，可能会比西方人的演奏更贴切，更能找到内心的感觉。”星海音乐学院长笛教授、管弦系党总支书记严琦告诉记者，周文中先生的音乐一出，乐手们立马就有画面感——江南丝竹、竹林幽处，满满的中国元素。在演奏《渔歌》时，钢琴演奏聂晶甚至把钢琴当作古琴来演奏，买了各种指套等辅助工具来模拟古琴演奏的揉弦等技巧。

“我们学校是教学单位，古典音乐教学是根基，但我们认为新音乐的创造是未来发展不可阻挡的趋势，助推新音乐发展是高校义不容辞的责任。”在严琦看来，周文中先生的作品在作曲技法上无疑是一种创新，代表了新的趋势。

敦促年轻作曲家重视文化“汇流”

1923年，周文中出生在山东烟台的一个文人家庭。作为一位极具影响力的教育家，他直到1991年退休前，都在哥伦比亚大学艺术学院担任重要学术职务，带出了齐纳里·翁、周龙、陈怡、盛宗亮、谭盾和瞿小松等当代知名作曲家。

周文中曾说：“让我们不要谈论影响，而谈谈汇流。让不同的传统交融，带来一个全新的主流，整合所有的音乐概念和技法，将它们融合到一条宽阔的音乐河流之中。但同时我们也需要确保所有的文化都保留其自己的独特性和诗意。”他期盼，从多种文化“汇流”中喷涌出优秀的音乐创作，但仍根植于对各自历史与传统的理解。

为此，周文中不遗余力地推动国际艺术交流。他于1978年创办了“中美艺术交流中心”，组织了美国小提琴家艾萨克·斯特恩在中国的巡回演出。

音乐会演出的下半场，天津茱莉亚室内乐团演奏了6部来自周文中学生及多位受其影响的作曲家创作的室内乐作品。包括梁雷的《听觉假设》、贾国平的《时空的涟漪II》、沈叶的《民歌五首》、姚晨的《低语》、陈晓勇的《逸》以及周龙的《九钟传奇》。

“周文中先生和我有过多次难忘的交谈。他曾说：‘书法是笔墨的音乐，音乐是声音的书法。’这首《听觉假设》是提献给周先生的，也是受到他的思想启发，促使我进一步对音乐中的线条进行研究。”美籍华裔作曲家、星海音乐学院“周文中音乐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席及艺术总监梁雷介绍。

作曲家周龙在中央音乐学院读书时，周文中曾作为首批海外学者到访。受其音乐的感染，周龙毕业后申请到哥伦比亚大学读博士，师从周文中，成为从北京去哥大读博的第一个作曲家。

“那个时候周老师对我们期望很高。他对我们说，你们不要光是熟悉本民族的民族音乐，还应该扩展你的视野，对包括东南亚、西方的音乐史都要了解。”周龙回忆。这次演奏的《九钟传奇》实际上灵感也来自于古琴曲《玄默》。“周教授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对古琴的研究，可以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到现在他对我的音乐创作都影响深远。”

“周文中先生的音乐和中国古曲、中国文人音乐，有非常直接的联系。真正对他有所了解后，我发现他不仅仅是一位哲学家，他兴趣的趣味非常高雅，古琴的琴曲本身不仅是表达音乐，更表现一种精神，的确是值得我们推广、继承的。”旅德作曲家陈晓勇说。

【采写】南方+记者 王涵琦

【摄像/剪辑】南方+见习记者 陈文夏

【图片】星海音乐学院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