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升平路和永平路少有骑楼？”“为什么外马路、中山路东段不再修建联排骑楼？”“为什么‘小公园’的放射状街区并不完全是城市规划的产物？”……近日，在汕头市“小公园人才讲堂”上，省政府原参事、省委党校教授陈鸿宇向听众抛出了“近代汕头城区拓展改造”的十大问题。

百载商埠沧海桑田，百年骑楼跨越时空。以十个问题的答案为线索，陈鸿宇与听众细数汕头埠的前尘往事，从汕头城区布局的演化动因、规划建设拓展、市政改造协调机制等多个重点维度揭开隐藏在汕头城区形态演化进程的背后逻辑，讲述汕头如何因港而生、因商而兴、因侨而盛，如何找到自己独特的发展之路……

●自发生长，早年顺昌街已是闹市

1860年以前，汕头尚未开埠，却早已以港口闻名。据《潮州古代商贸港口研究》记载，明代潮汕地区有26个港口，清代有33个港口。在港口如此之多的潮汕地区，汕头港有不可替代性，其位于韩江西溪下游支道梅溪入海口东侧，北面是榕江的入海口，西面的练江也有一支流汇入港中，是三江之水入海的汇集之地。由此，三江流域的货物，可以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汕头港。

拥有优越的地理环境，汕头港便如一块海绵，将许多人吸引至此。著作《韩江三角洲》提到，清代韩江三角洲扩展较快，主要是人类活动的结果，包括人工堤围扩建、砍伐森林、开荒垦殖、人工围垦海涂扩大等。紧随而来的汕头港市集也显露雏形。

陈鸿宇介绍，汕头开埠前的木帆船时代，沙汕头已有耕作和盐场，清代嘉庆年间，有了柴米药材店铺和修船作坊，形成了顺昌街、行街等聚集了200间店居的“闹市”。

“最早的闹市是‘顺商而变’自发形成的。”陈鸿宇表示，出于方便交易、搬运，降低运营成本的考虑，当时沙汕头的“市集”是紧靠着海岸边的货物装卸地形成的。“以通向港口、码头的最便捷路线，来建设道路、货栈、住所，汕头开埠后的街巷走向与功能布局，基本也是遵循这一逻辑而展开的。”

数据显示，1860年汕头开埠时，汕头口岸进出口总额仅有617.63万银圆，与其相适配的是12万平方米的微型“闹市”。而到1919年，汕头口岸进出口贸易额为6003.97万关平两，是1865年的3.61倍，此时连片密集城区面积已扩大到开埠时的5—6倍。陈鸿宇总结道，贸易规模的扩大是汕头埠城区扩展的主要动力。

汕头自开埠后，是如何自发形成“放射状街区”和“横直相交”的方格式空间格局的呢?陈鸿宇介绍，19世纪90年代之后的汕头埠地图已经基本可以辨认出商业建筑在沿海码头与“闹市”之间的放射状分布形态。“当时虽然不存在行政当局的整体街道规划，但承担向西南方向大规模填海造地的各家承建商自发自主分期进行街道修建。”

进入20世纪之后，随着汕头埠商贸活动的繁荣，各类行会、商会等商业组织的自治能力随之成长。陈鸿宇表示，可以推测，为了谋求更大的整体商业利益，汕头埠的商家开始自发组织起来优化街巷走向，拆除部分阻街的建筑物。

19世纪末20世纪初，汕头城区的功能分工格局开始出现。被称为汕头埠的连片密集城区，则继续以升平街为界，分为两个功能区：升平街以南的“闹市”为端点向西南扇形辐射的商业贸易区，升平街以北的方格式民居区和行政区。

●将汕头埠改造为近代商业城市

“以1921年汕头设立市政厅为时间节点，开埠后汕头城区街道走向和功能布局的变化大致可分成‘自发形成发展’和‘有规划建设拓展’两个阶段。”陈鸿宇总结了汕头自开埠以来城市演变背后的逻辑。

1921年，汕头市设立市政厅。为了适应商业贸易规模和城区人口数量的迅速扩大、近代工业及城市配套产业的迅速成长，1923年市政当局提出了较全面的市区改造计划，并绘制了《汕头市改造计划图》，于1926年颁布实施。自此，汕头城区建设进入了自觉规划和有序组织的快速发展阶段。

陈鸿宇介绍，《汕头市政之工务计划》言简意赅地阐明了汕头城市改造的意义、方式，对全市功能分区、道路系统、水陆交通、堤防港口的建设，提出了基本概想。“有规划地将汕头埠改造为近代商业城市，在汕头城区创造出更好的商贸、居住和交通环境，是《汕头市政之工务计划》的基点。”

此外，当时的计划编制者先行确定功能分区的若干原则，这是汕头步入城市化进程的标志。陈鸿宇总结了当时的六个原则，即让政府发挥主导作用；为汕头未来发展预留空间，明确提出将北缘的潮安县庵埠镇划入汕头市；通过向南向东填海，扩大城区面积以疏解人口和商业、改善人居环境；按照工业最优区位原则规划工业地区；继续发挥汕头埠毗邻港口码头的优势；按照清幽雅静的要求规划住宅地区，为住宅地区保留更多空地。

而对汕头新旧城区道路系统的改造则在1921年之前便已开始。1919年，汕头设立了市政公所，其主要职能大体上是通过筑路以改善交通，通过市域道路系统的整合、改造与辟建，衔接推进老城区的疏解和新城区的拓展。“先通路，再建房”，陈鸿宇言简意赅地指出汕头近百年来城市发展的规律。

在1930年前后，城市道路系统基本成形，商业规模扩大、商业贸易承载能力越来越强，吸引了更多的人口。陈鸿宇表示，这可以表明汕头成为独立成形的近代城市。城市的形成需要多个条件，城市形态的呈现，城市的产业构成，城市人口结构，城市的人文素质、受教育情况等都是重要方面。

●城市面貌展现开放包容特点

漫步在金平区，人们可以看见风格多变的建筑。有“下铺上居”的内街“行铺”，有以联排骑楼为代表的商住建筑，有以独幢洋楼为代表的“高档住宅区”、以戏院为代表的观演建筑、以教堂为代表的宗教建筑等。

汕头市小公园“下铺上居”的骑楼建筑。杨立轩 摄

陈鸿宇表示，“建筑的形式亦因商而变。”多样风格的建筑是汕头“顺商而变”、进行城市功能区划分的印证，也是汕头从一个港口走向商埠、演变为商业城市的重要体现。

陈鸿宇举例，联排骑楼马路从兴盛到式微，基本就是立足“市情”顺商而为。由于建设城市公共服务设施的需要，也由于西部大规模辟建的联排骑楼马路基本可以满足十几万城区人口的消费需求，外马路和中山路沿线便无需建设更多的商住两用骑楼。同时人们为了追求更加舒适的居住环境，不再愿意居住在密集嘈杂、商住一体的临街骑楼里，东移便成为部分市民的选择。

物质资料的生产方式在社会发展中起决定性的作用，陈鸿宇表示，“汕头的城市发展历程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理论。”提起汕头埠的独特性，陈鸿宇说道，“汕头埠的商业模式成就了汕头开放包容的城市面貌。”

正如小公园开埠区环形放射状的路网格局，象征着海纳百川、开放包容的海洋文化特点。当汕头的东海岸逐渐高楼林立，华侨试验区加速建设数字科技平台，数场演唱会相继在亚青体育馆举办……汕头的城市中心也在不断东移。津湾·东海岸公园成为汕头重要的“城市客厅”，昔日的城市中心——小公园开埠区也有了功能性的转变。

日前，汕头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确定汕头市小公园为国家3A级旅游景区，肯定了小公园街区的文旅特性。游客纷至沓来，数个著名网红打卡点，奠定了小公园网红街区的名号。

小公园如何变“网红”为“长红”呢?陈鸿宇对小公园的发展提出建议，城市的发展离不开五个系统的完善，包括经济、生存、文化、生态、公共治理系统。对汕头市小公园来说，保持经济上的商贸往来，舒适惬意的生存空间，配套齐全的服务体系等，均是其留住人口、创造收益的重要条件。

南方+见习记者 陈斐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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