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不会说话的它们,惠州树医长成记,时长共2分46秒)
救助不会说话的它们 惠州树医长成记
在惠州,有一支“树医”队伍,他们整天东奔西忙行走在乡土路上,为一株株百年老树“把脉问诊”,让“疾病缠身”的它们重获新生。
王利军就是这支“树医”队伍的带头人,他是广东树医绿化技术有限公司负责人。这几年,他作为第一完成人,参与了惠州全市各县区古树名木的保护工作,荣获“惠州市农业推广奖一等奖”“惠州市园林科学技术奖金奖”等荣誉,并获评惠城区优秀乡土人才、广东省农村乡土专家、广东省林业乡土专家等称号。
“树医”在为一棵155年的古榕树清腐。
“树医”如何为古树名木诊断、治疗?他们的诊疗技术又有哪些独到之处?近日,记者跟随王利军的“树医”团队来到大亚湾的乡村,体验了一次为古树治病的“上门服务”,听“树医”讲述多年从事树木救治的医技和医道。
“上门服务”为“生病”古树换药
在大亚湾西区塘布村的邓屋村小组村道边,一棵155年的三级古榕树高耸入云。但它的枝干却集体偏向左侧,一根枝干几乎与地面平行。从侧面看,整体大约偏离地面45度。在主干底部,树体严重空心,裸露的部分呈现褐色、黑色、棕色,仿佛一块巨大的伤疤。
一个多月前,王利军接到大亚湾西区街道办的“求救”电话,希望他来看看这棵“生病”的树。“当时这棵树的枝桠已经严重干枯,并且下部树皮坏死,腐烂严重。”王利军说,如果不及时清腐,腐烂的地方会越来越大,并且导致主干的承受力下降,从而发生倾倒,引发道路安全事故。
把古树的腐烂组织打磨掉后,“树医”就要为古树上药杀虫杀菌。
针对这株古树的“病因”,王利军很快就组织团队展开了“对症治疗”。清理杂草、修剪枝丫、打透气管,再放入肥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后,王利军还也给古树做了支撑杆。远远望去,古树仿佛一位拄着拐杖的花甲老人。
再次来到这里,王利军和团队准备给这棵古树“换药”。现场,王利军组织团队人员用一个犹如电动剃须刀的工具,在这棵树身上清腐。随后一阵马达声响起,抽水泵启动,工人手持塑料管的喷头,对着古树前后左右喷洒起来。顿时,整个枝干笼罩在一片水雾中。
“把腐烂组织打磨掉就要上药杀虫杀菌,古树一般都要喷两次,上次已经喷过,一次大概喷20斤药水。”王利军介绍。站在工人旁边,并未闻到较为强烈的药水气味,因为他们使用的是生物制剂,所以刺激性不大。
杀虫杀菌之后,便是给古树涂油,涂油也是为了防水防虫防病。
杀虫杀菌之后,便是给古树涂油,涂油也是为了防水防虫防病。“木材遇水之后容易腐烂,涂油之后水渗不进去,虫子也钻不进去。”王利军说,涂完油之后,树干摸起来硬邦邦,仿佛套上一层保护罩。最后一步是涂着色剂,颜色仿佛巧克力,这可以让树整体的颜色更加自然美观,也具有防腐作用。
一棵树“服务”完成后,一行人又马不停蹄来到几公里外的塘布村,给另一棵古树补换营养液。在这里,一棵105年的三级古树几乎全被砍了枝丫,只剩下光秃秃的主干。主干身上,还挂着将近30个输液袋,显得十分羸弱。
王利军说,这株树是被9月2日的“苏拉”台风吹倒。当时,整棵树全部倒在地上,土丘都翻起来,树下的石碑被折断,旁边路面的交通也受到影响,整株树只有10%的根被保留。
“树医”在为被台风“苏拉”吹倒的古树补换营养液。
“考虑到其恢复能力,如果叶片太多的话蒸发量就大,不利于后期恢复。”于是,王利军还把叶片进行了剪除,并在根部做了很多透气管,放入生根营养肥料,最后为避免因根部受损导致养分输送到主干困难,树身上还被挂满了营养液“吊针”,为古树恢复争取时间。
如今,半个月过去,治疗已初见成效。记者看到,树身上的叶片以不见恶化干枯,反而一片片新芽正在树干上冒出。
从业以来救助过近420株古树
“医树就像给人治病,同样需要‘望闻问切’。”王利军说,作为“树医”团队的负责人,每次给古树“治病”前,他都要去到现场查看具体情况,通过眼看、手敲,必要时利用技术设备,对古树各方面状态做出判断,从而整理出详细的“病例”和治疗方案,以文字版给到林业部门进行确认。
有了这份方案,对树的“手术”才能正式开始。首先要像“理发”一样为树木整理冠幅、修剪枯枝烂叶,特别是要清除病虫枝条和存在安全隐患的枝条;其次清理腐烂组织,像“刮骨疗伤”般对腐烂生病的木质部组织进行刮除、打磨;随后对刮过的组织进行防腐处理,做到防水、防病虫,阻止病情继续恶化,同时配合病虫药剂进行喷洒;最后,要将病树周边的立地环境进行清理改良,去除容易滋生病菌的杂草、落叶,对病树施用肥料促进复壮生根。
看似简单的“医树”步骤,技术量和工程量并不小。王利军说,惠州主要以榕树作为乡土树种,他经手的古榕树治疗案例也非常多,这种树木根系较浅,遇到雷电暴雨等极端天气易倒伏,也容易出现中空腐烂。遇到这类情况,常常要调用挖土机等工程车辆,定制管材固定树身,有时还要调用专业仪器进行“CT体检”。
几个月前,王利军就遇到一个需要移栽古树的项目,树体外观看上去并没有空洞,但考虑到古树移栽存活能力,就要更仔细地检测,于是他从外地借来了一台检测仪,对古树进行了“CT”扫描,确定了树干内部腐烂空心存在的准确位置,进而定出了科学方案,“因为空心侧根部长势较弱,在后续挖树时就要小心,移栽后也必须进行防腐处理。”
从业以来,王利军在惠州救助了近420株古树,仅今年内就对分布在惠州7个县区的149株古树给出了治疗方案,为107株古树实施了救助措施。
“对于一棵树,病害和虫害往往不是最致命的。”在王利军看来,很多古树问题的背后,人为因素是主因,关键是不科学的养护管理。
“一些村民‘过分’爱护村里的古树,沿树根周围做水泥硬化、筑台,导致树木根部不能透气,从而催生出大量浮根。”王利军解释说,浮根出现是树木寻求自我保护的正常生理现象,其不会对树的营养和长势造成影响。不过,随着新浮根出现,地下原有起固定作用的根系吸收能力变弱,风雨下树木就特别容易倒伏。
“种植在城市街头巷尾的古树,有时也会因不科学的园林建设而受到伤害。”王利军说,惠城区就有一条道路,每逢阴雨大风,这里打来的“救援”电话就特别多,大多是都是根系脆弱导致的树木倾翻。
“让古树老有所依、老有所养”
对于大众来说,相比于医生和兽医等职业,植物医生因行业窄门,很少能进入公共视野。这也导致此类专业人才稀少,加上成为一名合格的医树技术专家,还需要学习和构建庞大的知识体系,真正从事“树医”工作的人少之又少。
“工作后才发现,课本和教材上的知识远不足够。”王利军说,一名合格的“树医”,既要懂得基本的树种分类,也要能够辨别病虫害的危害特征,还要知道不同药剂的治病原理,以及如何科学调配药剂等等。
从大学毕业后,王利军顺利进入了一家国内知名农药化工上市企业,并被安排来到惠州负责技术推广、产品销售方面的工作。
刚开始,身为甘肃人的王利军看到南方的植物很蒙,这与他熟悉的北方气候和植被特征有显著不同。这期间,他通过企业内部专业学习、翻查各类书籍,并通过不断的实践加深印象,他的足迹遍布各大绿化园区、城市小区和公园绿地,给草坪、花木、树木等各类植物开过“药方”。
另一个难点,就是给树用药。由于行业较为窄门,农药市场中很少有企业会单独为各类树木的病虫害药剂进行试验登记,“树医”就需要利用农作物的药剂进行对症治疗,但药品用量就只能靠经验进行浓度配比。
在农化企业的工作经历,刚好给予了他真正成为一名“树医”所应具备的各项基本技能。在一次次的摸索中,王利军逐渐构建起了他的知识体系。
眨眼之间,8年时间过去,王利军来到了事业的转折点。“地产企业曾是我们的重要客户群体,每个小区的绿化养护都需要我们的技术支撑,但这几年地产行业发展缓慢,客户也在慢慢流失。”市场的变革,让王利军重新开始思考自己的职业方向和主攻点。
王利军敏锐地发现,生态建设正成为时代发展主旋律,城市的树木越来越多、绿地面积不断扩大,大量乡土古树面临不良生境困扰,城市的绿美生态急需专业的养护。于是,他大胆地跳出了企业环境,独自组建了一支针对古树保护的“树医”团队。
短短几年,他的专业技术便得到了更广泛的市场认可。作为理论和实践的一线工作者,他还常常受到林业主管部门邀请,对林业工作人员进行技术培训。
如今,王利军的“树医”团队已成为惠州屈指可数的处理林木疑难杂症先锋队。“明天要查看惠城区的一棵古树,后天要商讨植物园运输移栽新树方案,再后面还要去沟通惠州一号公路上的一棵古树移栽,每天时间都被排满了。”一路上,王利军电话不断。
多年来,王利军已习惯了东奔西忙的工作节奏。看他看来,古树像是一位不会说话的“老友”,仅需照面便知“老友”是饥是渴,“让古树老有所依、老有所养,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对于医治树木,在王利军的心里已不再仅仅是一个工作,其中有乐趣,更有使命。
【采写】南方日报记者 乌天宇 曾汉
【摄影】南方日报记者 王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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