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林毅夫：“唱衰中国论”注定再次破产，

“回顾过去40多年，中国经济高速发展是世界的奇迹，但每一次增长速度放缓，外部就有唱衰中国的声音，讲中国经济要崩溃。”9月11日，在香港出席“2023香港国际慈善论坛”的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院长林毅夫接受南方+、GDToday记者专访时说，“但中国经济一直没崩溃，而且是稳定、快速增长。”

林毅夫认为，中国经济的稳定和增长还是可以预期的。未来中国依然是世界经济增长的动力源，世界经济增长30%贡献率还是来自中国。“事实胜于雄辩，过去‘唱衰中国论’次次破产，这次也不会例外。”他说。

上半年经济变缓缘于国际需求不足

今年上半年，中国GDP同比增长5.5%。全国固定资产投资扣除价格因素影响，同比增长6.5%。全国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7.6%，比上年同期快6.8个百分点。

面对中国经济下行压力增加，林毅夫坦言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也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所以国内跟国际上在研究中国经济问题的时候，往往会认为增长变缓就是国内问题造成的。但上半年其实是出口拉低了整个经济增长，更多是外部因素造成的。”他说。

林毅夫分析说，尽管市场原本预期更高，但今年上半年国家GDP5.5%的同比增长率放诸全世界都不算低，投资、消费两方面的增长率更高于GDP。而中国出口增长放缓，甚至个别月份出现负增长的情况，主要因为欧美等国家经济下滑，国际需求不足。

面对外部需求不足，中国经济增长放缓这一事实，林毅夫认为我国可以采取一些逆周期的措施，来增加国内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例如城市内部的基础设施建设投资，探索持续发展道路的绿色投资，以及发展数字经济所需的数字基础设施投资。

同时林毅夫认为，我国可以用有利的条件来化解短期的经济下行压力，并进行相应的改革。“例如我也留意到国家发改委近日成立了民营经济发展局，推动支持民营经济发展政策的落实。只要政策到位，我国经济必然能稳定发展。”他说。

中国GDP到2035年仍有每年8%的增长潜力

目前世界经济形势低迷，但林毅夫一直看好我国经济发展前景，也在多个场合指出中国GDP到2035年仍有每年8%的增长潜力。他作出这一判断的依据又是什么？

林毅夫认为，经济增长源于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离不开技术创新、产业升级。发达国家在技术创新、产业升级上的投资大，面临风险也高。相比起来，中国在技术创新、产业升级上有着“后来者优势”。过去40多年，中国也是通过“后来者优势”，充分利用世界先进技术作为自身技术创新产业升级的来源，保持GDP年均9.2%的高增长。

林毅夫表示他在分析一个国家未来经济增长潜力时，主要观察其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他认为，2019年中国人均GDP是美国的22.6%，相当于1946年时德国与美国、1956年时日本与美国、1985年时韩国与美国之间的人均GDP差距水平。而德国、日本、韩国这三个国家跟中国处于同样追赶阶段的时候，均在随后的16年时间里实现年均8%以上的GDP增长，相信中国也能通过“后来者优势”实现这一增长。

“而且跟当年的德国、日本、韩国相比，我国现在可以进行‘弯道超车’，通过发展新经济获得更多经济增长优势，例如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对全世界来说都是新的领域。”林毅夫认为在新经济发展上，我国与发达国家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新经济的技术和产品研发周期特别短，实际资本投入相对较少，大部分是人力资本在研发上的投入。

“中国有14亿人口，人才充足；国内市场大，新研发的产品很快可以进入市场；硬件配套齐全，可以加速技术转化，这三方面优势都有利于中国发展新经济。”林毅夫说。

但林毅夫也表示，虽然我国到2035年之前经济增长的潜力是8%，但是“潜力不一定全部发挥出来”，还要考虑种种发展因素，例如实现双碳目标所必须推行绿色技术的改革，解决地区收入差距所付出的成本，以及地缘政治所带来的“卡脖子”问题等。“所以我国到2035年之前经济增长应该会维持在5%-6%。”林毅夫说。

河套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区可诞生更多“大疆”

那么在国家未来经济发展的过程中，粤港澳大湾区将贡献怎样的力量？

林毅夫认为随着产业水平的提升，产业链、供应链也随之变长，生产环境越来越多，所需要的人才、金融资本也越来越多，产业所涵盖的地区范围会越来越大。例如欧洲空中客机的供应链就涉及到数十个国家，将不同地区的优势组合在一起。

“我想粤港澳大湾区的优势也是这样。”林毅夫指出，粤港澳大湾区是目前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其中香港是国际金融中心，有多所世界一流高校提供人才资源、技术研发，也有好的市场环境；广东珠三角地区是世界闻名的制造业基地，能够通过供应链实现技术到产品的转化。

“通过把十一个城市的优势组合起来，可以变成新的竞争优势，从而提升整个地区的生产力水平、收入水平，也为国家未来迈入高收入阶段提供高技术产业的支撑。”林毅夫说。

近日，《河套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区深圳园区发展规划》发布，提出深圳园区要与香港园区协同发展、优势互补，打造粤港澳大湾区国际科技创新中心重要极点，努力成为粤港澳大湾区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

“河套合作区有很多创新性的政策，可以把香港和深圳乃至整个大湾区的优势都发挥出来，对科技创新、产业创新以及新经济发展做出很大的贡献。”林毅夫说，过往香港GDP增长被新加坡赶超，一大原因是早年制造业转移后留下服务业，不能得到产业升级带来的经济增长。但香港本身具有发展高科技制造业的金融、科研、人才优势，通过与深圳乃至其他大湾区内地城市合作，香港可以重新建立制造业基础，也有利于深圳等城市提升制造业水平。

“大疆就是深圳和香港优势充分融合的典型案例。”林毅夫相信，随着河套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区建设的加快，未来会涌现出更多像大疆这样技术国际领先的创新型企业。

【文字】南方+记者 陈彧 吴彬彬

【摄影/剪辑】GDToday记者 陈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