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历史性的联系困惑我多年。

李德裕，1100多年前大唐最后一位贤相，当年经过广东茂名地域具体在哪呢？2023年夏天，我们“滨海茂名·港城风采”宣传小组深入电城镇、博贺镇、麻岗镇及放鸡岛，寻找那个晚唐遥远的历史故事。

李德裕，唐宪宗宰相李吉甫次子。曾二次官拜宰相，历任浙西观察使、西川节度使等职。重点在唐武宗时期担任宰相，功绩显赫官至太尉，封为“卫国公”。后遭牛党打击，贬崖州而死。李德裕为晚唐中兴良相，被李商隐称为“万古良相”。

出身名门世家的李德裕，在六十三年生涯中跌宕起伏。因为父亲关系成为校书郎，踏上仕途之路。唐宪宗元和十五年（公元820年），李德裕被升为中书舍人、御史中丞。当时众多当权人物与其父李吉甫有过节，妒恨在心。李德裕入朝后，那些人屡次排挤他。唐敬宗时期李德裕被排挤出朝廷，到浙西任观察史，达八年时间。唐文宗太和三年（829年），李德裕被召回任兵部侍郎，被举荐当宰相。但李德裕再被排挤出朝廷，出任郑州滑州节度使，第二年作为检校兵部尚书出任西川节度使。太和七年（833年），李德裕出任宰相。唐文宗开成二年（837年），李德裕再被贬为淮南节度使。开成五年（840年），李德裕第二次被封为宰相。这时李德裕迎来人生高光时刻，格外受到唐武宗信任，在朝政中屡有建树。唐武宗逝世后唐宣宗忌惮李德裕，因“会昌毁佛”事件而寻机罢免他的宰相职务，任命他出任荆南节度使，后来贬为潮州司马。大中二年（848年）秋天，李德裕被贬潮州司马。当年冬天李德裕刚抵潮阳，又被贬为崖州司户。公元849年正月抵崖州，公元850年十二月在海南岛病逝。

综观李德裕一生，其实与一千年前的茂名地区只有短暂交集。

清道光《高州府志》载:“电白大放鸡山，在县南三十里缥缈涛中，上有神庙，航海者皆祀以鸡。旧府志:世传唐卫国公李德裕贬崖州司户时，舟次于此，口占云:崖州何处是，生度鬼门关……凡航海者，放鸡以祀。”清光绪《电白县志》载:“李卫公庙，一在城南大洋放鸡山中，一在莲头西海澳，一在莲赤堡芦前海滨，一在爵山村。”据《电白县志》载，唐大中二年(848年)宰相李德裕贬崖州经此取淡水，因此有人在岛上建“李卫公庙”。综合文献记载及民间传承，我们努力还原那个历史片断——

李德裕当年被贬海南岛，途经粤西海域已经深秋时节了。浪急风高，南海一片白茫茫。再次受贬的李德裕，心情跌落到极点，想到晚年位高权重时还有这种打击，他百感交集，茫然看不到归途。《旧唐书》对李德裕的遭遇颇为同情:“沦身瘴海，可为伤心。”他们乘船南下经莲头港外海突然遭遇台风，一家人狼狈不堪，风雨飘零，被迫靠岸避风。至于靠岸地点，历史上未有定论。有人说停靠在放鸡岛，有说停靠莲头港，有说停靠博贺龙山一带。不管停靠哪里，都在现今广东茂名滨海新区境内。据说，当年李德裕避风靠岸后，由于木船受损需要维修，在岸边村落逗留一段时间，与当地村民结下情谊。临走，留赠村民许多书籍和治病药方。村民感念其恩德，多年后得知李德裕病死海南，沿海村民自觉立庙祭祀。

2023年5月，我们跟随着茂名滨海新区文联办公室主任张永忠乘坐飞艇来到放鸡岛，经历1175年风雨洗礼，在岛屿上关于李德裕的历史文物荡然无存在了，唯有海风猎猎，只留下古老的故事传说。

位于电城镇莲头村的李卫国公庙。吴硕鹏 供图

我们又折回岸边，走访了莲头古港。在电城镇莲头村党支部书记吴硕鹏的带领下，去寻找一千多年前晚唐宰相的吉光片羽。峥嵘的海湾岩体、萎缩的古港区水域、红色的航海灯塔，仿佛在诉说那个遥远的历史。尾随吴硕鹏书记穿过茂密的丛林，在寻找明代烽火台遗址的路上，我们惊奇发现有一座纪念唐朝李德裕的庙宇——李卫国公庙，庙宇位于架海边，坐东朝西。在莲头古港旁边，距离灯塔约六百米。“唐室筹边宰相，汾洲得道遵神”，苍劲的门联意义深长，隐含古韵，展示新景。李卫国公庙是在唐李德裕庙遗址上于20世纪90年代重建的，寄托了茂名沿海人民对这位晚唐宰相的敬仰与追思。

位于麻岗镇的太尉庙。张永忠 供图

跟随着张永忠辗转到达电白麻岗镇白马村，穿过开阔田野，只见四季豆葱茏一片，在乡道旁边一幢古朴建筑低调而立，这里距离白马小学不远。这座太尉庙粤西风格，硬山顶，淡蓝色门墙，飞檐，庙顶有一双瓷雕凤凰相对而望，正欲翩跹起舞。“鸡山遗古迹，马里沐庥光”，古朴的门联意境深远。环顾四周丰沃的田野与群山，我们不由陷入沉思:白马村现离海岸线约十公里，这里与唐代李德裕被迫靠岸避风似乎沾不上边。但查了地理文献资料，沧海桑田，隋唐时期海岸线却差不多在白马乡。

阴暗的厅堂，香火可闻。据说初一、十五，四周许多村民自发来祭祀，或许他们不清楚“李太尉”“李德裕”的完整历史故事，但他们千百年来一直这样传承，也成为一种安居与感恩的信仰。

或许这就是道德的力量，穿越千年的时光，晚唐宰相的人格魅力，对茂名村落子民曾经的扶掖，缔造一段历史佳话，成就广东茂名沿海闪亮的人文光华。

大唐很远，大海却很近。

（作者廖君，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茂名市政协文史专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