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日前,第31届中国戏剧梅花奖终评在广州举行。来自广州粤剧院的粤剧花旦李嘉宜凭借竞演剧目、新编粤剧《文成公主》成功“摘梅”。在该剧中,她将小生、花旦、青衣、刀马旦、老旦等行当特色熔于一炉,生动演绎了文成公主从青春至暮年的人生历程,谱写了一曲汉藏和谐的赞歌。特约相关剧评文章对李嘉宜的表演风格及粤剧《文成公主》的艺术创作特色进行了点评和分析,敬请垂注。
●文/马媖
以文成公主为题材的影视、戏剧作品并不少见,但在粤剧舞台应是首次。粤剧《文成公主》讲述王公贵族之女李雪雁被册封为文成公主远嫁吐蕃,在雪域高原扎根40年,促进大唐与吐蕃的交流融合、民族团结,堪称一部史诗性的主旋律作品。
该剧最难的是时间跨度极大。唐朝时期人均寿命不能和今天相比,而文成公主却能在蛮荒之地坚守40年,如何将不同人生阶段的文成公主形象搬上舞台?又如何呈现她历经一系列人生挫折与磨难之后的心境变化?
青年演员李嘉宜凭借精湛的表演,跨越多个粤剧行当,运用唱、念、做、打的戏曲表现手段,完成了文成公主从大唐妙龄少女到吐蕃老妪的人物塑造,加之有“二度梅”获得者欧凯明以及梅花奖得主黎骏声、陈韵红分别饰演文成的夫君松赞、挚友汤昊与母亲李夫人,三朵“梅花”齐助力,使得整部作品高潮迭起、引人入胜。
一开场,李雪雁扮成翩翩少年在猜灯谜中拔得头筹,潇洒恣意,既表现出不同于寻常女儿家的直率聪慧,又难掩女儿娇态。然而,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却被一道和亲圣旨打破,李雪雁在短暂的惊愕后选择勇敢面对,而这一选择也将注定她不平凡的一生。李嘉宜音色甜润,通透清亮,融合了小生与花旦的身段,将女主人公少女时期的娇俏灵动、率真果敢、深明大义展现无遗。
剧中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联姻,起初是一场政治博弈,但最终却演变为两人的情投意合。他们的情感走向从初识定情到产生误解,再到解除误会、重获彼此信任,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大唐与吐蕃的关系发展,也见证了文成公主一步步从稚嫩走向成熟。李嘉宜通过花旦、刀马旦、青衣的巧妙转换,将文成公主远嫁高原的情窦初开,独闯战场的一往无前,失去孩儿的痛心疾首,未能见母亲最后一面的遗憾纠结,以及赞普归天之后以一人之力颁布《六部大法》的艰辛等情景,表现得淋漓尽致。
随着剧情的层层递进,李嘉宜的声腔由清亮明快逐渐转向沉稳醇厚,整个表演富有层次感。尤其是赞普离世当晚,文成与赞普在生离死别前互诉衷情,回忆婚后十年风雨同舟,憧憬大唐与吐蕃的美好蓝图,赞普的英勇神武与文成的端庄大气相得益彰。至此,文成公主已然褪去了青涩与冲动,果敢中多了几分孤勇,无畏中多了几分睿智,也为她即将在盛典仪式独当一面、力排众难,维护和促进民族团结奠定基础。
相较于演绎中、青年文成的轻车驾熟,老年文成对于李嘉宜而言才是前所未有的挑战。虽然只有一场戏,但却是文成公主在经历了人生的起起落落之后,逐步变得豁然达观,与吐蕃百姓愈发心意相通的主题升华。只见她满头华发、步履蹒跚出场,与好友汤昊晚年重逢,二人相互取笑斗嘴,妙趣横生。但当汤昊传旨文成可以回转长安颐养天年时,文成嘴上说“走”,实际上却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地牵挂着吐蕃的一切。一边是思念已久的故土,一边是难以割舍的归属,文成内心的纠结、挣扎溢于言表,也惹得老友不快。当吐蕃的男女老少一拥而上依依送别时,文成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一长段“雪底游魂”“反线中板”“小桃红”的唱段,低音如泣如诉,中音宽厚深情,高音高亮苍劲。回望在吐蕃的40年生活,她惊觉自己早已把异乡当成故乡,把吐蕃人民当成自己的亲人,终于决定留在此地终老。
戏曲之路从来都是不平坦的。李嘉宜塑造文成公主这一角色,再一次走出“舒适圈”,不断“苛求”自己与角色共同成长。当初文成公主入藏联姻造福百姓,今朝李嘉宜亦凭借粤剧《文成公主》勇攀粤剧艺术的“雪域高原”,成功摘得第31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可喜可贺,未来可期!
(作者系青年文艺评论家、红线女艺术中心研究人员)
【图片】广州粤剧院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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