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城小艺 | 祖孙三代在番禺的“守”艺情缘

番禺融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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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禺区融媒体中心在3月中旬推出特别策划“禺城小艺”系列报道首篇报道后,引起读者和街坊的关注,不少读者踊跃向本中心报料,自荐或推荐“小修小补”小摊档、小店铺和手艺达人,记者将继续深入走访这些在街巷角落的便民摊档,记录这些小人物的点点滴滴,呈现给读者,也欢迎推荐和自荐各种手艺人或修补摊档,报料请发送至邮箱:125730309@qq.com。

在喧嚣繁华的街头巷尾,总有一些温暖小店隐匿其中。在化龙市场的门口,就保留了一家“高龄”杂货铺。这家杂货店,其貌不扬,却内有乾坤,各式老物件应有尽有。店主是一名手工艺人,其祖孙三代都在番禺做过“铲刀磨铰剪”等手工艺,他做的秤在化龙颇有名声。

秤上的刻度氧化了,郑中石把它磨亮

今天,让我们一起走进这间充满情怀的杂货铺,听听店铺的主人讲讲从他爷辈到番禺后三代人的“守”艺故事,通过这条“时光隧道”,探寻渐行渐远的番禺老时光……

化龙环姐杂货店

店名:化龙环姐杂货店

坐标:化龙镇龙丰路化龙中心市场第57号铺(化龙市场门口)

“称佬”经营杂货铺43年

“激死蚁”煤油灯等旧时物件应有尽有

“老板,有没有丝瓜刨?”

“有啊,5元一个。”

“老板我想找买一个塑胶水桶。”“我们不同规格的,你要多大的?”

“老板,有没有锄头柄啊?”“有啊,你要几长的?”

......

郑中石,今年55岁,皮肤黝黑,身材壮硕,说起话来中气十足。郑中石外号叫“秤佬”,只要熟知他的化龙街坊都会亲切地喊他一声“秤佬”。他在化龙市场开杂货铺已有43年。化龙市场正门前后三个铺位,满满地摆放着各色各样的杂货商品,名副其实的“街坊淘宝店”,不少货品看上去都有一定的历史,有很多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激死蚁”、煤油灯、瓦煲......这些名词年轻一辈可能从未听过,但这些“新奇”的物品在这家杂货铺里通通都能找到。“激死蚁”,其外形如缸,但缸口盖子处特别设计了一圈浅浅的水槽,当盖子倒扣在缸口上时,盖子的边缘刚好被水槽里的水密封,因此蚂蚁爬不进去,人们就形象地把这种缸称作“激死蚁”,顾名思义气死蚂蚁,非常有意思。“这种‘激死蚁’一直以来都卖得很好,以往街坊主要用来存放片糖、砂糖,现在每到春天青梅成熟的季节,街坊都喜欢买回家腌酸梅或泡青梅酒,防蚁效果一流,密封性也非常不错。”郑中石介绍道。

郑中石和他的杂货店

经过几十年的积聚,如今店铺里的货品估计最少也有小几千种了,无论是生活还是生产的用具,在这里总能找到。郑中石的杂货铺还经营各种生铁锻造的柴刀、草刀、锄头、铁耙、鐮刀、大铁锅等,每样物件都是祖辈们大智慧的结晶。“1979年刚读完五年级,当时不想上初中了,我就来到化龙市场这里开铺,当时铺租每月才5元,无水无电的。一开始什么日杂都卖,部分货品是从外面拿货回来,但大多数都是我自己手工做的,例如锄头、铁锅、秤等生活用具。同时也承接修理工作,如帮人补铁镬、补锑煲、铲刀、磨铰剪等。”

杂货店售卖的铁器货物

郑中石铺里售卖的木尺

虽说郑中石的杂货铺在化龙已算数一数二,如今交由两个儿子打理,但“闲不住”的郑中石依然开着他的小货车,装载着各种大小杂货工具奔走在番禺以及周边各个墟市中。“农历二五新造墟,三八石楼墟......有时还会去到东莞摆摊,做惯了,闲不下来。”说完,郑中石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郑中石也从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熬成了现在饱经沧桑的大叔,不禁感慨岁月不饶人。但对于郑中石和他的家人来说,这家杂货店就是他们的“毕生事业”。

郑中石与老婆儿子在店铺合影

由爷辈起到番禺谋生

从事“铲刀磨铰剪”手工艺旧行当

一间小店,贩卖的已不仅仅是货品,而是日常所需、日常之所忆。郑中石外号为什么叫“秤佬”,说起这个外号,郑中石跟记者娓娓道来他们家的“威水史”。

郑中石说,他们家老家在清远佛冈迳头镇迳头村,自爷爷那一辈就来番禺“揾食”(谋生计)。据郑中石介绍,佛冈迳头镇一直以来“盛产”手工艺人,在街上遇到的不是补镬佬就是磨刀佬、打铁佬,如今分散居住在番禺各镇街的磨刀佬、打铁佬,据说都是郑中石的叔伯兄弟。当年,他爷爷郑大楼带着年幼的父亲郑国善来到番禺“揾食”,就在“官山”(现时的小谷围北亭村)落脚。当时爷爷“补镬楼”的名堂在化龙新造一带十分出名,补一个镬只收2、3个银仔。在物质不丰富的年代,据说“补镬楼”的补镬泥都是“坐飞机”运回来的,显得十分矜贵,再加上补镬手工了得,每次上街都会被街坊团团围住。

“铲刀磨铰剪,唔利唔收钱……”昔日,小城的大街小巷不时会出现这样的吆喝声,家喻户晓。有些磨刀匠故意将声音拉长,似唱歌仔兼夹带点地方韵味,间中或把手上的两把刀相互磨擦蹭蹭作响,事先张扬,穿街走巷,回荡在横街小巷里。在过去的日子里,刀与剪都是每个家庭必备的工具。由于过去炼钢技术落后,家中的刀剪或多或少是欠“钢水”缺乏硬度的产品,使用了一段日子后,容易生锈,锋刃出现钝化,不时需要铲磨,才会保持锋利状态。所以,许多家中都自备有大小磨刀石,小钝时可以自己动手,大钝时还是需要专业的磨刀师傅帮忙。

“以前没有汽车、没有单车,爷爷和父亲每天就挑着一担工具,扛着一张长凳在街上吆喝奔走。今天走化龙上片这几条村,明天走新造片,日复一日风雨不改。”郑中石跟记者回忆起当年父亲的工作情境。“接到生意后,父亲会停下来,放下长凳,两腿跨坐,犹如骑马,功架十足。接过客人递来要磨的刀剪,先看看锋口钢水如何,软者则用戗刀(铁刨)铲;硬者则用砂轮磨。然后再用磨刀石细磨打滑,一面磨一面往刀上蘸水;磨了一阵子,用大拇指试试刀刃,又眯眼看看刀锋,直至锋利为止。最后还要检查一下刀柄,看铆钉是否松动,若是松动了,便用小锤敲紧、木钉櫼固。不用一支烟的时间,父亲就能将残、旧、锈、钝的刀剪脱胎换骨,得意地交还给客人。收了工钱,扛起凳子,又吆着‘铲刀磨铰剪,唔利唔收钱……’慢慢地离开,去迎接新的客人。”

郑中石的父亲郑国善街头磨剪刀留影(受访者提供)

“最近有一位记者朋友跟我说,在广州博物馆里,保存了一张20世纪30年代父亲郑国善上街磨刀的照片,有机会我一定要带齐家人去看看。”郑中石补充道,也顺道向记者展示了他满手的疤痕,“旁人看来,铲刀磨铰剪这一行,只要功多艺熟就很容易揾食,其实一点都不容易,很多时候只要稍不留神就会受伤,每次受伤都不单单是皮外伤,好几次都伤到见骨了。”

郑中石饱经风霜的双手

传承父辈制秤技艺

做秤工艺要求高、讲究公正诚信

制作秤是一门历史悠久的传统手工技艺,是利用杠杆平衡原理制作秤重量的简易衡器。从长到一米半能秤近五百斤的杠子秤,小到准确到能秤零点一钱的钱秤,可谓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因此,制秤匠被称为“百工之首”,在过去的年代里一度称得上是“金饭碗”。如今,随着电子秤的普及,市面上大大小小的木杆秤越来越少,制秤这门手艺更是罕见。磨刀佬为何又当上了“秤佬”呢?

“20世纪40年代,父亲当时帮人补一个煲或者一个镬收3毛、4毛,铲刀磨刀只收5分、1毛,每日下来能有5元左右的收入已非常不错。在父亲25岁时,为了多学一门手艺多开一条门路,他毅然到了黄埔茅岗拜师学习制作杆秤,边做边学,4年才出师。”郑中石向记者说起了他家做秤的那些事。

子承父业,青出于蓝,作为“制秤二代”,郑中石也自然而然传承了父亲多年的制秤技艺。“做一杆好的木杆秤,首先要选好木材,最好的是红木,但红木价格相对较高,一般常用的是铜糙木(铁力木)。这个材料做出来的秤杆,不会变形,不会弯曲,也不会受环境湿度影响。”郑中石津津有味地介始起他的老本行。

郑中石在看称

秤是公平的象征,制秤最重要的也是一个“准”字,这也是做秤手艺人始终保有的严谨态度。郑中石说,制秤涉及市场上交易的公平性,因此制作的人首先要做到公正、诚信。

因此,对于做秤工艺要求也相对较高,稍有不慎,就会影响秤的精确度,因此道道工序容不得半点马虎。每杆秤前端都有三个孔眼,一孔安装秤钩,二孔和三孔安装“里钮”和“外钮”,从选材、刨杆、打孔、钉秤花、校验、抛光上色等,需要经历大大小小共三四十道工序,一杆秤做下来,要钻上百个秤眼,而且钻孔一定要直,这样钉出的秤花才会直,不能有丝毫偏差,否则会影响到杆秤的准确度。之后,在每个秤眼里还要用细铝丝插入、折断、挫平,相当讲究。

自从有了电子秤,木杆秤就慢慢淡出大众生活,但以往在化龙一带,说起买秤修秤,大家必定会首先想到“秤佬”郑中石。提起往日木杆秤销售火爆的场景,郑中石就唏嘘不已:“1980年到1990年是木杆秤销售最好的十年,几乎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每个月能有几千元的收入,在当时算是一笔高收入。”

“只要行得正,企得正,唔偷又唔抢,有一门手艺能走遍全天下!虽说手工业是一行饿不了也发不了大财的行当,但只要不停手就有饭开。”这是郑中石爷爷流传下来的“口头禅”,也是郑中石一生做人做事的宗旨。“虽然我们一家现在已经不用靠这些手艺养家糊口了,但爷爷教爸爸,爸爸教我们,无论做生意还是做人,都一样要厚道。人修善心,秤称公平!”郑中石的儿子阿业如是说。

策划:陈海生、胡普甜

文字:刘瑞媚、冯洁芯 图片:刘瑞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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