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中至少有122名村级党组织负责人，他们在乡村振兴、脱贫攻坚方面表现突出。

在2980名当选代表中，3人不符合法律规定的代表的基本条件，依法不确认其第十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资格。

2023年，全国政协界别出现了近30年来的一次重大调整，新增环境资源界，同时将共青团和青年联合会，合并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和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界别，总数保持34个不变。

南方周末记者 苏有鹏 南方周末实习生 庄泽铃 何夏怡 袁智岚

责任编辑 | 钱昊平

2021年1月9日， 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在上海酒店走廊接受媒体拍摄肖像照。他已被推选为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人民视觉/图）

“英雄机长”刘传健有了新身份：全国人大代表。

2018年5月14日，川航3U8633航班执行重庆至拉萨的飞行任务。7时许，航行在9800米高空的飞机驾驶舱右座前风挡玻璃破裂脱落。机长刘传健带领机组人员实施紧急迫降，确保了119名乘客和9名机组成员的生命安全。

刘传健已当选第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2023年2月24日，包括刘传健在内，2977人的全国人大代表资格被确认。

此前的2023年1月17日，全国政协常委会对新一届全国政协委员人选建议名单进行审议，协商决定新一届委员共有2172人。

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职业和身份一直是公众关注的焦点。南方周末记者观察到，新一届代表、委员中有参与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医生，有奥运冠军，有官员，也有焙烧工。此外，还有一个身份“显赫”的群体——两院院士，据南方周末记者统计，5149名代表委员中，至少有205名两院院士。

总体看，新一届代表、委员来源广泛、身份多元，兼顾到了各地区、各民族、各方面。

与抗疫直接相关者

吴尊友最近又对新冠肺炎疫情作出判断。作为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他2023年2月9日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会上表示，近几个月再出现新一波疫情的可能性比较小。

此时的吴尊友已经多了一个身份——全国政协委员。吴尊友被推选为政协委员引起了社会关注，这和疫情期间他在媒体上的高曝光率不无关系。

另一个在疫情期间给公众留下深刻印象的医疗界人物张文宏，此次也被推选为全国政协委员。抗疫期间，张文宏金句频出，在发布会上，他曾比喻每个人都是战士，“你在家里不是隔离，是在战斗！你觉得很闷吗？病毒也要被你‘闷死’了。”评价分餐和公筷问题时，他说，“你今天不分餐，就是裸奔，很危险。”

据南方周末记者统计，新一届代表、委员中，至少16人和抗疫直接相关，包括当选全国人大代表的中国工程院院士张伯礼。

2020年2月，已72岁的张伯礼率领来自天津、江苏、湖南等地中医医疗团队组成的“中医国家队”，进驻武汉市江夏方舱中医院。 当年8月，他获授“人民英雄”国家荣誉称号。

政协委员中，西藏自治区第三人民医院副院长花德米、中国中医科学院望京医院党委书记李浩都曾参与抗疫工作。

花德米是西藏自治区医疗救治专家组成员。2020年2月，她带领团队成功救治西藏首例新冠肺炎患者。据媒体报道，彼时，西藏是31个省市区（除港澳台）首个实现确诊病例和疑似病例暂时清零的省份。2017年拉萨出现人感染H7N9禽流感确诊病例时，花德米也成功救治了3例患者，实现“零死亡”的目标。

新冠疫情暴发后，国家疾病预防控制局成立，曾“空降”湖北任省委常委、省卫健委主任的王贺胜被任命为首任局长。新一届全国政协委员名单上，王贺胜和国家疾控局两位副局长孙阳和沈洪兵也名列其中。

国家疾病预防控制局是国家卫健委管理的副部级单位。据《人民政协报》报道，该机构设立前，十三届全国政协委员、杭州市政协副主席谢双成提过提案。2020年3月至4月，谢双成在杭州等地调研疫情防控工作，并形成提案初稿。

十三届全国政协委员吴浩，是首都医科大学全科医学与继续教育学院院长，也是北京市社区卫生首席专家。武汉疫情期间，吴浩作为中央指导组防控组社区防控专家组组长，在武汉持续奋战了51天。此次他连任全国政协委员。

“参政议政、建言献策，这是政协委员的基本职责。幸福始于健康，能为老百姓的幸福做点事，对我来说就是最有意义的事。”从全科医生到大学教授，吴浩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维护老百姓健康始终是他最朴素的想法。

不同行业的“代言人”

新一届代表、委员中，一批体育界人士因年龄备受关注。全国人大代表中，2020年东京奥运会羽毛球女单冠军陈雨菲，出生于1998年3月1日。曾获得北京冬奥会短道速滑男子1000米亚军的中国短道速滑队运动员李文龙，出生于2001年2月4日。

过往几届代表、委员中，都能看到运动员的身影，原中国女排队长朱婷是第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奥运跳水冠军陈若琳曾是最年轻的第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

除了体育界，不同的行业、职业，在人大和政协中都有自己的“代言人”。

第十三届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尹中卿曾在《中国人大组织构成和工作制度》一书中，对人大代表身份分类。全国人大代表包括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企事业单位管理人员、解放军和武警、个体经营户、村（居）委会管理者、专业职称技术人员等。另外，农业、矿业和制造业、商业和服务业等行业也产生了一批人大代表。

此外，对人大代表的阶层和性别，也有规定。2022年3月，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决定，第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妇女、基层代表的比例 “原则上要高于上届”，而党政领导干部代表的比例，则要“继续从严掌握”。

根据全国人大公布的数据，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中，一线工人、农民代表共497名，占代表总数的16.69%。南方周末记者观察到，基层代表的身份进一步呈现出多元化趋势。除了环卫工人、邮政员、合作社社长等传统职业外，也有家政护工、扶贫工作站站长等新群体。

作为传统的基层代表典型，“村支书”的身影几乎出现在每个省的代表团中，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中至少有122名村级党组织负责人，他们在乡村振兴、脱贫攻坚方面表现突出。

其中，四川省苍溪县白驿镇岫云村党支部书记李君、四川省自贡市联络镇高滩村党支部书记曾道群、贵州省镇宁县六马镇致富村党支部书记卢丹等人，都曾获得国家或全省脱贫攻坚先进个人表彰。

被称为“网红书记”的李君，因在某短视频平台为农户推销“时光鸡”“岁月鸭”“年华猪”等土特产，受到25万粉丝的关注，点赞超过316万。担任上一届人大代表时，他在2022年全国人代会召开期间，提出全面禁止未成年人玩网络游戏、强制设置人脸识别登录等建议，引发广泛争议。

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女性比例继续上升。本届女性代表共790人，占比26.54%，比上一届提高了1.64个百分点。

女代表中，还有两位省级政府“一把手”，分别是内蒙古自治区政府主席王莉霞和黑龙江省省长梁惠玲。

相比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的数量略少，共有2172人。其中，中共委员852名，占39.2%，非中共委员1320名，占60.8%。

2023年，全国政协界别出现了近30年来的一次重大调整，新增环境资源界，同时将共青团和青年联合会，合并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和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界别，总数保持34个不变。

环境资源界共有85名委员。中国气象局科技与气候变化司副司长张兴赢是该界别的委员，他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政协界别的每次优化调整，“都是顺应当今发展特点的应时之举” 。

全国政协委员和全国人大代表的共同点之一是，保持民族的广泛性。每个民族至少都有一名人大代表和一名政协委员。

按照2021年《中国统计年鉴》， 总人口较少的少数民族有：塔塔尔族（3544人）、珞巴族（4237人）、赫哲族（5373人）、独龙族（7310人）。

来自塔吉克族的护边员多来提曼·开米克，已第二次当选全国人大代表。2021年，他的战友、同是塔吉克族的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拉齐尼·巴依卡在一次救助落水孩子的过程中牺牲，开米克则在同年被补选为人大代表，他曾称：“拉齐尼·巴依卡是我的榜样，我将继承他的遗愿。”

2020年东京奥运会羽毛球女单冠军陈雨菲，已当选第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人民视觉/图）

代表委员中的党政干部

每次人大、政协换届前，都强调控制党政干部的比例。但依据惯例，在省一级，党、政主官，以及专职人大常委会主任都是全国人大代表，即便是届中到任的，也会被补选为全国人大代表。

通常情况下，省级政协主席都是全国政协委员。公开资料显示，内地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中的30位现任政协主席，均在中国共产党界别，没有进入该界别的是西藏自治区政协主席帕巴拉·格列朗杰。83岁的格列朗杰，是无党派人士，属于宗教界别，目前还担任全国政协副主席职务。此外，还有11位刚卸任的原省级政协主席，也在中国共产党界别，包括福建省政协原主席崔玉英、河南省政协原主席刘伟、云南省政协原主席李江等。

31位现任政协主席中，有4位是女性，分别是江苏省政协主席张义珍、山东省政协主席葛慧君、四川省政协主席田向利和浙江省政协主席黄莉新。4人均为连任。

高级别官员中，大多数省级检察院检察长、高院院长也是全国人大代表。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中，有27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法检“两长”当选全国人大代表。仅青海、宁夏、西藏和海南4地的法检“两长”不是人大代表，原因在于这些地区总人口少，全国人大代表数量相应也少。“两长”虽不能被提名为代表人选，但要列席全国人代会。

从十三届全国人大开始，代表中多了一个新的群体——省级监委主任。

监察体制改革始于2016年，当年1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了在北京市、山西省、浙江省开展国家监察体制改革试点的方案。到2018年2月，全国省市县三级监察委员会全部组建完成。

在2018年3月召开的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内地31个省市区的监委主任全部以代表的身份出席。

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选举期间，时任江苏省纪委书记、省监委主任王常松，于2023年1月调任天津市政协党组书记，后当选市政协主席，现已被推选为全国政协委员。

截至发稿前，江苏省纪委书记一职仍然空缺。其它30个省级监委主任皆当选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

省级监委主任中，有司法部门工作经历的不在少数。海南省纪委书记、监委主任陈国猛，就被称为中国“法槌第一人”。2001年，时任厦门思明区法院院长的陈国猛，设计并敲响了中国大陆法院庭审第一槌。2002年6月起，全国法庭统一使用法槌作为审判工具。据媒体报道，陈国猛当年使用的法槌，目前收藏于中国法院博物馆。

省级往下，每次全国人大换届前在任的副省级城市、地级市市长，一般都会当选全国人大代表，按惯例，市委书记往往是全国党代会代表。

据南方周末记者统计，第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中，至少有249个地级市市长。与省长不同，届中到任的市长，如果不是全国人大代表，一般不会补选。

中国社会治理结构中，县（市）处于承上启下的位置。新一届全国人大代表中，至少还有31名县官不能被忽视，其中县委书记、县长、旗长至少18位。

少量的“交叉任职”

代表委员名单里，高校党委书记或校长占有不小的比例。据南方周末记者不完全统计发现，至少有72名高校校长（学术副校长、常务副校长和副校长）当选人大代表，另有98名位列政协委员，此外也有不少的高校教授。

作为提建议、提案的大户，律师在代表委员中也占有一定比例。至少有40位律师将出席2023年全国“两会”。例如连任三届政协委员、在本届当选人大代表的全国律协副监事长朱征夫，从2014年开始四次提交废止收容教育的提案。2019年，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通过决定，废止有关收容教育法律的规定和制度。

从政协委员转为人大代表的不只朱征夫。南方周末记者观察到，运动员姚明，曾是十二、十三届全国政协委员，界别为体育界，已当选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

南方周末记者注意到，换届时，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间的“轮换”并不少见。

律师朱列玉，国家二级编剧、《芈月传》作者蒋胜男都是第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这次两人都被推选为政协委员，朱列玉在社会科学界，蒋胜男在文化艺术界。

“既是人大代表，也是政协委员”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新一届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至少有5人这样“交叉任职”。

相关规定中，并没有对“交叉任职”作禁止性规定。2002年，时任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主席李兆焯，就被推选为十届全国政协委员，同时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2003年，李兆焯当选全国政协副主席。

地方上也会有类似的安排。2018年，时任山西省委副书记黄晓薇、吕梁市委书记李正印、长治市委书记席小军同时出现在山西省政协委员和山西省人大代表名单上。随后在山西省政协换届时，黄当选山西省政协主席，李、席分别当选副主席。

资格审查，审什么？

人大代表选出后，名单一般至少要公布两次。

第一次是各选举单位选出全国人大代表后，要在媒体上公布。第二次是名单经全国人大常委会代表资格审查委员会审查通过后，由全国人大常委会公布。

《中国人大》杂志介绍过资格审查的内容，主要为审查选举中各个环节是否符合选举法的规定。另外，代表候选人的信用状况、是否存在违纪等情况也会影响其代表候选人资格。

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原副主任阚珂在2015年的一篇文章中强调，“审查的不是够不够条件，而是当选合法不合法。”他举出1988年七届全国人大代表的审查情况，当时有5名候选人因得票数不足法定票数，资格宣告无效。

对比前后两次公布的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名单可以看出，2022年12月到2023年1月间，各选举单位选出2980名当选代表，但最终公布的代表名单是2977名，有3人没能成为正式代表。

3人分别是重庆市人民政府党组成员熊雪、中国中钢集团有限公司党委委员薛灵虎和广东风华高新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总工程师付振晓。

据公开资料，2023年1月15日到17日，熊雪、薛灵虎和付振晓，分别被重庆、河北和广东三省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为全国人大代表。

1962年出生的熊雪，曾任重庆市发改委主任，2019年5月任重庆市人民政府副市长，此前分管教育、科技等方面的工作。目前熊雪的职务已是市政府党组成员。2023年2月22日，熊雪陪同重庆市委书记袁家军等人会见了中国联通集团董事长刘烈宏一行。

薛灵虎和付振晓都是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薛出生于1962年，进入邢台机械轧辊集团公司，从一名铸钢车间技术员开始，38岁时被任命为集团公司总经理，河北科技大学的一篇文章称他是“当时全省最年轻的正厅级领导干部”。

付振晓毕业于南京工业大学材料学专业，获博士学位，主要从事新型电子元器件及其材料技术研发工作，主持或参与原国家“863”计划、国际科技合作与交流专项等重大项目二十余项。

2023年2月23日，第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代表资格审查委员会发布审查报告解释了原因：在2980名当选代表中，3人不符合法律规定的代表的基本条件，依法不确认其第十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资格。

审查报告显示，2977名代表中，有连任代表797名，占代表总数的26.77%。

2023年2月27日下午，通过资格审查的黑龙江代表团代表，出席该团组团会议，推举出代表团的第一召集人和召集人。“两会”尚未开始，他们的“两会”时间已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