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宏观环境好转，2023年艺术品市场复苏或成大概率事件。不过，根据南方+收藏在线近期观察，经过前一轮的行业深度调整洗牌，岭南书画市场作为国内颇受关注的区域性板块，目前在成交数据和价格行情方面都出现了较为严重的分化现象。

从2022年的胡润中国艺术榜来看，上榜的岭南名家数量虽然比2021年多了一位，但整体市场表现和影响力仍然处在近十年来的低谷期。

“不管是在一级市场，还是在二级市场上，岭南板块的泡沫已经基本清除，虽然仍有个别资本热情未减，但整体已经回归理性。”广东省收藏家协会副主席、沁芳园艺术博览馆创始人何文发对南方⁺收藏在线表示，现在是价值投资的最好时机。“机会是跌出来的。现在我们看到，市场调整过后，已经出现不少价值洼地。下一步市场将迎来平稳健康发展的新阶段，我们期待上下游加强合作，一起把市场蛋糕做大，让产业回归良性循环，让市场实现可持续发展。”

胡润艺术榜上的岭南名家仍少

近三年来，岭南在世名家在胡润中国艺术榜的上榜人数给人一种“式微”的印象。2019年，仍有林墉、方楚雄、周彦生、林丰俗、郭润文、许钦松、方向等圈内比较熟悉的岭南名家上榜，根据当年榜单披露，前一年上述7位艺术家作品在拍卖市场上的总成交额超过1.7亿元。但到了2020年，虽然2019年掉榜的陈永锵以284万元的年度成交量重回榜单外，其他2019年在榜的7位名家仅林墉、方楚雄、周彦生、许钦松4位仍留在榜，且2020年上榜的5位名家作品在2019年的拍卖总成交额仅约为1.16亿元，其中许钦松作品成交金额从2018年的5374万元大下滑至2019年的461万元。再看2021年，由于受疫情大流行的影响，国内艺术品市场量价齐跌，胡润中国艺术榜上榜的岭南名家仅剩方楚雄和林墉两位，作为排名依据的2020年作品成交额亦分别只有642万元和389万元，导致2021年上榜人数和成交金额均可能是胡润发布艺术百富榜以来最表现最弱的一年。直到2022年，尽管受益于2021年岭南名家作品在拍卖行的成交复苏，但除了方楚雄和林墉两位以外，回到榜单的亦仅有周彦生一人，而且三人的作品总成交额仅为3750万元。目前，2022年的拍卖活动亦基本结束，虽然数据还没出炉，但大概率不会比去年更好。

从胡润中国艺术榜发布的历史来看，在过去十年连续上榜的27位全国艺术家里边，有两位来自岭南，即林墉和方楚雄。而过去十年间，除上述画家以外，杨之光、饶宗颐、陈金章、尚涛、李劲堃、许鸿飞等其他多位大家广为熟悉的岭南名家亦曾经登上胡润艺术榜，不过能够持续在榜的寥寥无几。

当然，胡润艺术榜主要是帮助行业外的潜力收藏家认识和了解中国艺术家作品的市场表现。由于其制榜的数据来源和排名依据直接机械照搬上一年国内公开拍卖市场的交易数据，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拍卖行上的成交数量和成交价格往往人为掺杂了不少水分，从而让其真实性和可信度大打折扣。据南方⁺收藏在线长期观察，由于艺术品市场的交易方式多种多样，不管是一手还是二手的货源，都大量发生在画廊、艺术家本人及其它私人交易场所。若仅以拍卖成交数据来判断一名艺术家作品的价格行情和升值前景，很可能会出现失误。

在胡润看来，全球公开拍卖市场因为几乎没有监管，存在炒作、假拍等种种乱象，但艺术行业还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行业。

陈永锵的作品市场交易较为活跃，何文发希望能跟艺术家加强合作。  受访者供图

岭南书画板块期待分化复苏

广东是“岭南画派”的发源地，也是国内最早发育的区域市场。得益于与我国香港、澳门和东南亚国家比邻的地理优势，加上广东本土的广府、潮汕和客家三大民系，都存在数量庞大且非常有实力的收藏家群体，使得岭南的艺术名家的作品很早就开始进入市场，并得到收藏家和社会资本的关注。能够上榜胡润艺术榜，确实代表这批艺术家在前一年的二级市场交易中有着非常活跃的人气和表现。不过，由于不同的艺术家，其个人对市场的认知和态度可能千差万别，其背后潜伏的资本实力和目标需求亦可能存在差异，因而，每一位岭南名家在市场上的成交价格和数量曲线都是不同的。

事实上，从近现代以来，在全国具有广泛知名度的岭南名家非常多，除“二高一陈”以外，李铁夫、黄新波、胡一川、方人定、关山月、黎雄才、赵少昂、杨善深、王肇民、赖少其、廖冰兄、潘鹤、杨之光、汤小铭、尚涛等，都是享誉全国的大艺术家。在世的岭南名家，除了上述上榜过胡润中国艺术榜的十多位艺术家以外，投资收藏界比较熟悉的还有刘济荣、庞泰嵩、王玉珏、刘书民、吴静山、卢延光、陈新华、陈振国、张绍城、郝鹤君等一大批，甚至还有许多中青派的实力艺术家已经成梯队地探索市场并取得良好成绩。

过去一年，业内仍在不遗余力地推广岭南名家的作品，但市场反映有冷有热。图为何文发此前在向沁芳园向藏家介绍今年的市场行情。    受访者供图

“经过几十年的培育和发展，并且经过前面几年的深度调整和洗牌后，岭南名家的作品在目前市场的整体价格行情和竞争格局以说已相对稳定。虽然不同社会资本的投资手法和收藏偏好有所不同，但经历过几次市场行情的剧烈波动后，他们对艺术市场和作品价值的认知也从原来的冲动冒进逐步回归到理性。”上世纪90年代以来，何文发就一直深耕岭南板块，以推广岭南名家作品为主业，在他看来，哪怕是成长成名在同一梯队上的艺术家，其作品在市场上的行情也是非常“分化”的，虽然现在的市场需求对不同个性的作品非常包容，但从近期的实际交易来看，“强者恒强”的态度非常明显。一些学术地位还不够明确前期单纯靠职务身份或市场炒作起家的艺术家，其成交量和价格在这一轮的大调整中已经近乎腰斩。

“我始终认为，艺术价值仍然是支撑作品价格的基础。但是，名家作品的市场行情确实存在严重分化。”收藏家高鹏飞认为，资本炒作确实带来大量市场泡沫，但没有资本参与的市场却是一潭死水的。他认识不少在学术圈非常受认可的艺术家的作品，在市场上一直被冷落，有的价格压至很低亦无人问津。从全国的视野来看，岭南名家作品的总体价格行情一般，有一些交易相对活跃的作品艺术价值并不高。在分化复苏中如果能够找出一些规律，并对作品的表现形式和蕴藏的艺术价有进一步的认识，这对于我们对这个区域市场作出正确的判断会更有帮助。

调整和洗牌让市场出现价值洼地

在多位业内人士看来，市场能经历一次真正严肃和彻底的洗牌是好事，一个平稳健康的市场才符合更多人的利益。

“炒股的人经常讲，跌跌更健康，机会是调出来的。只有经历过价格过山车的人，才知道稳健的重要。”何文发认为，虽然说收藏是以时间来换空间，但时间和资金都是有成本的，谁都不想炒股炒成股东，吸取前面的经验之后，后面就要把有限的资金用在做更有效率的事。

总的来说，2022年的市场给何文发的印象是机遇和挑战并存，从当前的发展趋势来看，行业蕴藏的机遇更加明显，经历过大调整后，市场出现了大量的洼地。对持有足够资金的藏家来说，现在是低价入市和抢占优质交易标的最佳时机。“近一年来，我们潜伏在岸边，看到水里浮出了许多以前不可能看得到的精品，而且议价空间非常大。像关山月、黎雄才、杨之光这类岭南板块非常看好的一线名家的精品，不断回流到市场，对我们是很大的机会。”何文发告诉南方⁺收藏在线，哪怕前几年因为炒画吃过亏的投资者，通过这一轮低成本“补仓”，相信也能挽不少损失。

马上进入2023年，广东省收藏家协会副主席、沁芳园艺术博览馆创始人何文发期待市场加快复苏。  受访者供图

不过，另一位匿名机构负责人则提醒称，上一轮调整有不少画廊和经营机构倒闭，造成一大批从业者从实体转到线上，以“轻资产运营”的方式在做“炒画”的生意。因为没有固定场所和资金实力，他们没有办法像过去那样批量囤货和搞集中展销，只能以互相代销或做中介的形式介入生意。“不带投入又想获取超额利润，只能带一些有问题的作品。”这位人士报料称，上个月有几位所谓的行家推销过来的十张岭南名家的作品当中，有八张都是有问题的。“因为没有法定的艺术鉴定机构来定纷止争，所以，我们对可能涉假的作品一概不收的。因而，弱势背景下防范赝品仍然是我们的头等大事。买假造成的损失太大了，交易一单就可以亏掉一个月甚至一年的利润。只在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我们才能找一些投资价值更大、回报时间更短的标的。总的来说，就是要尽力避开那些有涉假风险、炒作泡沫或无升值潜力的作品。”

行家预测，随着疫情的缓解和宏观经济向好，2023年的岭南书画市场仍然有很多值得期待的机会。“只有上下游加强交流合作，才能拥抱这些机会，一起把市场蛋糕做大。不管是艺术家，还是经营者，又或是投资者，都不可能靠一己之力来撑起整个市场，更不可能一个人独吞所有环节上的利益。前些年的市场大调整，实际上就是市场对过去不健康发展模式的报复，对每个人都是一种巨大的伤害。”何文发说，“既然大家处在同一条产业链上，就应该一起来营造良好的产业生态:不仅要一起创造价值，而且要共同来分享利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只有每个人都能从这条产业链上获得自己的生存空间和发展利益，整个艺术产业才能实现良性循环和真正的可持续发展。”

【分析】冯善书（南方⁺收藏在线主理人，南方产业智库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