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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近年来，广东省不遗余力推动深化医改工作，在国家卫生健康委组织的“十三五”时期分级诊疗制度建设总体评估中，排名全国第一，是当之无愧的排头兵。同时，广东也存在区域发展不均衡、改革进程不一致的情况。

受限于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卫生健康资源基础薄弱等因素，粤东西北地区不少城市医改一直扮演着追赶者的角色。汕尾也是其中之一。近来，这个诞生了中国第一个苏维埃政权的海滨城市，不断加大改革力度，围绕“保基本、强基层、建机制、登高峰”的思路，积极扭转医疗卫生服务基础薄弱、专业技术人才匮乏的局面，谋求新的发展。

为此，本刊选派报道小组深入汕尾三县（市）一区和各级医疗卫生机构，试图记录这个城市新阶段结合地方特色的医改布局，呈现一个经济欠发达地区的探索与付出。

“我们要成为‘后进生’啦！”汕尾市第二人民医院（又名汕尾逸挥基金医院，下称“逸医”）党委书记余健儿指了指该院被市政府列为重点项目的工程规划图纸，开起了玩笑——与旧院区一路之隔的后径村，将建起一栋全新的门急诊综合大楼，一道天桥连接新旧两院区，打破空间限制，带逸医延伸至新的发展方向。

“这些年，我院在发展中遇到了不少困难，但是关关难过更要关关过。”余健儿介绍，逸医建院25年来劈波斩浪，不仅在2016年成功创建全市第一家三甲医院，还扎根本土、发挥优势，打造出五大救治中心、医学继续教育共享中心、党建工作示范点等品牌，为当地百姓筑造了一座健康堡垒。

▲广东省卫生健康委党组书记、主任朱宏（左二）视察逸医，汕尾市副市长庄红琴（左一）、市卫生健康局局长陈文华（右二）与该院党委书记余健儿（右一）陪同

家门口的生命卫士

2017年底的寒冬，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冲进逸医，抬下了一个左胸插着粗粝树干的人——他叫小吴，清晨驱车行驶在山雾弥漫的深汕高速上，不慎追尾载满木材的货车，一根直径12厘米粗的树干击碎车头挡风玻璃，把他牢牢钉在车座上。

急救第一步就困难重重。树干距离心脏不到2厘米，硬拔必然导致动脉大出血。“能不能通过旋转法把树干一点一点轻轻旋出？”余健儿在手术台上与抢救专家反复研究，制定出抢救方案。

“左、右、左、右……”抢救团队屏气凝神，心中响起无声的劳动号子。随着树干取出，医护一边迅速止血，一边为小吴切除损伤的左上肺叶、固定肋骨，并施行胸廓成形术。历时7小时，抢救告一段落，小吴被送至ICU作进一步治疗。

为了帮助小吴度过感染关，逸医邀请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重症医学科专家来会诊。了解完情况，该专家不禁惊叹：“这个外伤堪称百年不遇，你们的抢救也是百年一遇！”又经过40天的精心护理，在化解心衰、脑梗等一系列危机之后，小吴顺利康复出院。

逸医帮助患者化险为夷的故事还有很多。“粤东地区尤其是汕尾医疗服务能力相对薄弱，我们一定要大力提升急救能力，护佑一方百姓的生命安全。”院长何永越介绍，逸医于2018年创建了卒中中心和胸痛中心，不久后二者便通过国家级认证。

▲医院外景

2020年2月，省卫生健康委联合省财政厅出台文件，明确3年投入7.5亿元，支持粤东西北地区五家龙头医院建设五大救治中心，构建市域内快速、高效、全覆盖的急危重症医疗救治体系，逸医也在其中。“乘着政策的东风，逸医只有再接再厉，打造汕尾地区实力最强的急救中心。”余健儿说。

他们做得不错，如今胸痛中心的介入手术总是做得又快又好。“时间就是生命。一接到急救通知，即便是凌晨、休息日，我们10分钟内必须赶回医院。”两台手术的间隙，心血管重症监护室主任、心内科副主任余庆耀抽空接受了本刊记者采访，他介绍，如今中心年手术量已达六七百台，急性心梗门球时间平均控制在50分钟内，远快于国际约定的90分钟黄金抢救时间。

刚刚过去的中秋假期，逸医一天就接收了4名胸痛患者。其中一人心脏前降支近段完全闭塞，从陆丰出发转运，到最终开通血管、置入支架，只用了两个多小时。“汕尾基层医院遇到比较棘手的患者，一般都会往逸医送。我们还有一个胸痛中心区域协同救治群，全市相关医生在群上沟通业务，跟踪转运患者的病情。”余庆耀说。

卒中救治能力也在锤炼中不断提升。卒中融合病区主任、神经外科主任医师施辉秋介绍，卒中中心如今每年完成200多例四级手术，在复杂、脆弱的脑血管间做着绣花功夫。凭借此，逸医不久前入选了国家级神经介入建设中心名单。

重症救治也是百姓所需，以往汕尾这方面总体不强，外流患者较多。“针对这个大问题，逸医也有作为，肿瘤防治中心的建设就是其中的重大举措。”兼任肿瘤科主任的何永越介绍，2021年11月，新的肿瘤中心大楼投入营业，不仅开设了放疗、化疗、中医等专科，购置了Synergy直线加速器、铱-192后装放疗机等先进设备，患者还能享受省城首席专家的云上技术服务。

“通过远程平台，我们能随时随地为逸医患者的治疗计划把关。”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下称“中肿”）放疗科首席专家刘慧应邀为记者示范远程操作，在肿瘤影像的边缘细细勾勒出放疗范围。她介绍，中肿与逸医肿瘤防治中心结成对子，开展学科共建，并为后者提供规范化人才培训，2022年上半年还派出一位专家驻点帮扶。

“我们争取在中肿的帮助下飞速成长，尽早独当一面。”放疗科主任曾伟金笑着说，如今放疗科已开展头颈部、胸部、腹盆等多部位的肿瘤调强放疗，可以提供个性化服务。汕尾甚至粤东地区的癌症患者不必远赴广州，在家门口就能接受优质治疗，节省了时间和金钱，方便了家人的陪伴。

▲肿瘤防治中心

患者的温暖避风港

“我宣誓：不收红包，全心全意为患者服务！”时光倒流回1997年逸挥基金医院开业的第一天，出任首任院长的余健儿带领全院医护人员，站在院门口庄严宣誓，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引来民众驻足旁观。

彼时，为了得到更好的救治，不少患者比拼送红包，甚至形成了社会风气。逸医人的宣誓立刻受到了当地媒体的关注，《汕尾日报》还发表了一篇社评，字里行间有疑虑、有担心，但更多的是期望：“希望逸挥基金医院遵守诺言，一路走好。”

四分之一个世纪过去了，逸医不仅守住了行医底线，还努力打造出患者的暖心家园。“我们要以人为本。只要能想到，都尽量提供给患者。”余健儿介绍，医院办院宗旨是“以民为本，亲情服务”，为了做到这一点，他带领医护人员花了不少心思。

不大的院区里，三五步便可见充满人文关怀的精巧设计：连接不同建筑的风雨长廊、住院部的晾衣间和活动平台、肿瘤防治中心的阅读角……“潮汕人喜欢好意头，每次到肿瘤中心化疗，看到一尾尾锦鲤在大堂的环形水族箱里畅游，我心情都能好一点。”一名癌症患者感慨。

肿瘤科患者郑阿婆则是“亲情服务”的受益者之一。“阿婆别怕，有我在。”在她病重的日子里，护士魏秀杏整夜守在床边，不仅时刻关注阿婆的生命体征，而且不断轻声安慰，以解其孤独之苦。

“患者既需要药物和手术治疗，也需要心和心的交流，抚平心灵创伤。心理辅导是综合治疗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魏秀杏一边照顾患者，一边在医护手札上写下感悟。这是肿瘤科推动叙事医学的实践成果之一，在科室运营的“汕尾绿洲”公众号，可以看到更多逸医人在治疗、照护过程中的观察和思考。

他们的笔下，有被家事困扰的乳腺癌患者，有痛定思痛不再碰烟草的肺癌患者，有甲状腺癌术后复发却仍笑容灿烂的昔日舞者……医护人员有时与患者“话聊”，为其解开心结，有时也从患者身上汲取生命的力量。“在书写医护手札的过程中，越来越多逸医人走进患者心中、反思医患关系，进而在工作中投入更多的尊重和热爱。”何永越表示。

何永越把患者和医护人员比作鱼和水的关系，强调医护人员要将心比心，给患者最安稳的呵护。为此，他推动尊严疗法、音乐疗法，组织医护和患者共读、品鉴电影，还多次邀请北京大学医学人文学者王一方等专家授课……鱼和水的良好互动，推动肿瘤科获得了全国医学人文科室、白求恩医学人文实践科室等称号。

这些工作的推进也离不开党建赋能。“在党建引领下，我院党委充分发挥党员榜样作用，激励医护人员学习成长、传承优良的医德医风。”余健儿说。他也是广东省卫生健康思想政治工作促进会党建智库专家，有自己的一套做法。

新冠肺炎疫情以来，逸医涌现出了一批党员抗疫先锋。医院既组织事迹报告会，又专门请来画家为他们绘制肖像张贴在宣传栏里，并取名“英雄榜”。余健儿还为此撰写散文《话美》：“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他们每天都把简单和平凡演绎成精彩。善良发自他们心灵深处，这是一种内在的美，也是真正的美。”

“每次经过宣传栏，敬意总是油然而生，鼓励我更积极地投入工作。”妇产科主治医师陈明芳说，她来逸医工作正好一年，在这里，她不仅提升了技术，而且加强了责任心。

“近年来，医院组织党员医生到渔村、山村开展义诊150多次，许多非党员医护人员也自愿报名参与。”余健儿介绍，逸医的党建工作由此得到认可，被评为省公立医院党建工作示范点、省卫生健康系统党建百家标杆单位。

海陆丰医护的进修基地

“咳咳！咳咳……”几声尖锐的咳嗽响起，闻者心惊，却不见患者踪影。原来，声音来自一具高仿真生理模拟人，它躺在一间配备齐全的模拟ICU里，腹部在急促的呼吸间大幅起落，脉搏在逼真的皮肤下轻微跳动。站在一旁的培训专家一边讲课，一边指导学员为模拟人开展呼吸困难、噎食、急性心梗、脑梗塞等各种病理状态下的急救。

这里是设置在逸医的汕尾市医学继续教育共享中心（下称“共享中心”），也是汕尾市唯一一家国家级全科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基地。

“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离不开人才，但汕尾市没有一家专门的医学院校，我院协助全市医疗机构造血，责无旁贷。”兼任共享中心主任的余健儿介绍，共享中心自2019年启用以来，已经培养了600多名全科医生。如今汕尾每万常住人口中的全科医生数量已提升至4.14人，超额完成省内的指标任务。

在共享中心，学员可以无限次数免费使用电子解剖室、微创技能训练室、模拟产房、模拟ICU、心肺听诊室等，通过高还原度的练习，为真实的诊疗打下扎实基础。

除了模拟人，中心另一个备受欢迎的是虚拟解剖台，它采用可视化的人机交互技术，能模拟人体内部的3D图像。医生可以根据需要“解剖”骨骼、肌肉、脏器，将各系统的细节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这台虚拟解剖台效果很好，除了练习解剖，还可以导入真实的患者信息，指导设计手术方案。”一名毕业于汕头大学医学院的学员介绍，该机器在粤东只有两台，另一台在汕大医学院。

▲汕尾市医学继续教育共享中心的虚拟解剖台

优良的培训条件来之不易。每添置一台设备，余健儿等人都磨破嘴皮与商家讲价，争取把有限资金花出最高价值。

硬件只是一方面，共享中心的顺利开办也离不开逸医过去多年在继续教育、人才培养领域的实践：作为国家级培训基地的协同医院，与汕大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合作，开展了15个专业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与汕大医学院联办教学点，提升了2806名医护人员的学历档次；与中山大学中山医学院、汕大医学院联办研究生班，已培养112人。“共享中心选址逸医，正是看中了他们早前的积累。”汕尾市卫生健康局局长陈文华表示。

逸医为当地培养医学人才作出的贡献，也得到了省级层面的关注。省卫生健康委党组书记、主任朱宏今年8月来到逸医调研，对共享中心提出期待：“要继续加强人才培养和学科建设，提升教学质量，发挥区域示范引领作用。”

“看到逸医强大自身之后，回馈家乡、回馈社会，我特别高兴。”现年84岁的林莹教授说，她退休前任职于汕大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病理科，退休后被逸医返聘，把这里的病理科从零创建起来。

逸医人的坚守和付出，或许传承自医院最初的捐资人洪逸挥——他是一名祖籍汕尾的香港爱国商人，生前慷慨解囊，在中国内地办学办医。余健儿每次向院外人员介绍医院发展史，参观逸挥先生雕像总是保留项目。“逸挥先生的家国情怀，一直提醒着我们要多为社会做好事。未来，逸医将持续开辟汕尾医疗发展的蓝海，为百姓健康作出更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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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 杨璇

编辑 | 久久 任君飞 责编 | 张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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