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西圆梦，阿根廷夺冠！12月18日，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决赛夜，身着10号球衣的梅西带领阿根廷队与法国队经过苦战之后，捧起了来之不易的大力神杯。

中国海南琼中，一群女足姑娘们和教练守着直播看完了这场“封神”之战。她们也曾被一件同为10号的梅西球衣带去关于足球的希望和梦想。2013年的一天，一位体育记者联系上海南琼中女足总教练肖山，表示梅西听闻琼中女足的故事很感动，和巴萨队友伊涅斯塔决定捐赠签名球衣，希望所得款项能够帮助琼中女足姑娘们。

“梅西和伊涅斯塔当年的支持和鼓励，对孩子们的成长帮助很大，我们到现在依然感激他们。”12月17日，中国足协执委、海南琼中女足总教练、琼中女足管理中心主任的肖山接受南都、N视频记者专访时，谈及那段往事，依然激动。

从2005年准备组建球队时的一无所有，到2009年开始在国内外比赛中渐露头角，琼中女足姑娘们从荒草丛生的球场中，用一代传一代、缝缝补补的球鞋踢出好成绩的故事引来了国际巨星的关注。如今，走过16年的琼中女足已由当初仅有22人的“草根”队伍，发展成为现役队员达409人的专业青训队伍。肖山也说，要为中国国家女子足球队输送更多人才，像梅西一样冲击世界杯冠军。

组足球队

“肖山，你来琼中吧，我们拉一支女足，一起做点有梦想的事情。”

2005年的一天，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发布了一则招聘足球教练的广告，希望在当地组建一支足球队。随后，正在湖南的一家足球俱乐部担任教练的肖山，接到了恩师谷中声的电话。接完这通电话，祖籍山西太原的北方汉子，在40岁时毅然告别了稳定的教职和收入，穿越大半个中国，来到了南方岛屿。

对于当初的选择，肖山有自己的一番思考。他向南都记者坦言，在足球教练这一行，北上广等大城市早已人才济济，但在偏远农村地区却非常缺乏。“这些地区有着许多有足球天赋的‘好苗子’，只是没有被发掘。”他希望自己在那里，一展抱负。

初到琼中的肖山，还是被当地的景象惊呆。琼中当时还是国家级贫困县，肖山说，走在路上发现当地连红绿灯都没有，想去面馆吃碗面也不知道哪里找。

那年冬天，为挑选有潜力的足球苗子，谷中声和肖山开着一辆破旧的越野车，跑遍了琼中30多个中小学。两个人操外地口音一遍遍问孩子们“你听说过足球吗”，得到的回应基本是孩子们茫然的表情。

“成年人都在外打工，留在琼中的基本是孩子和老人，大部分女孩没有接触过足球，甚至不知道足球。读到初中、高中辍学，外出打工或者结婚生子，这是当时多数琼中女孩们的命运。”肖山向南都记者回忆道。

“大山里的女孩儿们大多个子不高，看上去也不健壮，但因为从小打赤脚在地里四处跑动，平衡感特好，四肢协调、灵敏、有爆发力，爬槟榔树比猴子还要快”。肖山说，经过一个多月的走访，他和谷中声从1000多个报名的学生中，最终筛选出24名女孩。让她们父母同意的理由则十分简单——球队包吃。

2006年2月15日，仅有2名教练、24名从未接触过足球的队员组成的琼中女足，正式成立，这也成了县里第一支足球队。

渐露头角

肖山回忆，当初的启动资金，只有四处求助企业后获得的10万元赞助，包括队员的装备、伙食以及他本人每个月400块的工资都要从这里支出，10万元很快花光。

在艰难的条件下，琼中女足的球鞋都是缝缝补补，球员脚大了之后球鞋就给下一个球员。琼中女足的球鞋能利用到什么程度？肖山说，一双好的球鞋几乎是好几个人一起穿，球鞋甚至能穿成布鞋。因为伙食费不够了，肖山还带着孩子们自己种植蔬菜，他兼任起厨师。“都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动手能力强。”

肖山说，当时县里给予的位于县中学内的足球基地，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草场。“草长到了半人高，蹲下都看不到人，每天队员们完成训练后，大家就一起修草，今天修1平方，第二天再修1平方，大概花了2年时间，一个比较平整的足球场才显现出来。”

肖山表示，相对于资金上的困难，那时更大的困难在于不被理解。“很多人同行人都认为，在作为贫困县的琼中，不可能产生一支好的足球队。但我很希望证明他们是错的，在农村地区也能有出色的足球员。”

但现实的打击往往是残酷的。

第一年筛选出的24名女孩，到了第二年便因各自家庭的压力离开了11人。2007年，琼中女足第一次离开海南到省外比赛，几乎全败。“所有队员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差距。”肖山认为，那时候的落败很正常，队伍太新，大家的基本功不扎实。“我对她们说，现在输了不要紧，只要不放弃，再过两三年我们就可以赢回来。”

琼中女足迎来转折确实在3年之后。2009年7月，琼中女足获得全国女足U16联赛第六名，同年11月，在全国U16女足锦标赛上闯进半决赛，最后通过点球艰难战胜了东道主河北队，获得季军，这是海南球队第一次夺得全国性女足比赛的名次。2010年，球队成为海南省历史上首支冲进全国U18锦标赛的球队；2012年，琼中女足荣获全国大学生女子足球锦标赛季军。

探索可能

随着琼中女足在全国级赛事中崭露头角，“大山里冲出女子足球队”的事迹吸引了更多的关注和报道。2013年，获得西甲和西班牙超级杯冠军西班牙球星梅西，也关注到琼中女足的故事。

2013年的一天，一位体育记者联系上肖山，表示梅西听闻琼中女足的故事很感动，和队友伊涅斯塔决定每人捐赠一件签名球衣，希望能够帮助到琼中女足的姑娘们。

“我当时非常震惊，没想到世界巨星会关注到我们。”肖山对南都记者说，当时球队条件困难，两件球衣进行拍卖后，琼中女足获得了近3万元善款，最终这些钱变成了足球和球鞋，2014年送到了孩子们手上。”

2015年，琼中女足在一家企业的赞助下走出国门，来到西班牙踢友谊赛。在此期间，姑娘们见到了球星伊涅斯塔，并跟他进行约一小时的交流。“这一次，伊涅斯塔又送给我们10件签名球衣，大家都很高兴。”肖山说。

也在那一年，琼中女足在有小世界杯之称的“哥德堡杯”世界青少年足球锦标赛中获得U12女子组冠军，这是海南历史上第一支代表中国参加国际性足球大赛的女子代表队，随后在2016年和2017年，琼中女足继续荣获“哥德杯·中国”世界青少年足球锦标赛女子组冠军，实现三连冠。

肖山介绍，如今的琼中女足，已经从最初仅有2名教练、24名运动员的球队，扩大成为拥有409名现役队员，其中包括2名国家健将级运动员，56名国家一级运动员、90名国家二级运动员的专业团队，还有9人次入选国青队、19人次入选国少队，50余名队员凭借优异的足球运动水平考上大学。

“如今我带着这些农村的孩子走向赛场，她们的眼神中展露出满满自信，与她们最初懵懂的眼神已完全不同，是足球带给她们的改变，这也是我最有成就感的时刻。能够通过足球教育，带着她们走出大山，探索人生更多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意义。”肖山说。

12月18日，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决赛，35岁的梅西身着10号球衣带领阿根廷队时隔36年再次问鼎冠军。肖山向南都记者表示，自己和队员们都彻夜看球。“我希望琼中女足的队员们，除了看到赛场上的胜利高光，也能从中学习到战术，更重要的是，学到足球巨星们那拼搏和永不言败的精神。”

对于未来的计划，肖山说要为中国国家女子足球队输送更多人才，“希望中国女子足球队有机会在未来5年获得冲击世界杯冠军。”

从琼中女足走出的球员，是否有一天能像梅西一样登上世界之巅尚未可知，但多年前来自巨星的鼓励，让大山里的姑娘们有了亲手谱写未来的机会。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 余毅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