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良水土的美丽蝶变|山海电白 好心之城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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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是一种美丽。她代表着生命,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欣欣向荣。

我曾听说北方塞罕坝人造森林的动人故事,我一直以为气候宜人的南方不会有类似的故事发生,直到最近去到茂名市小良水土保持试验推广站(以下简称小良水保站)采风,彻底把我的认知颠覆了。

“在这里不仅有,比珍珠还真。”小良水保站支委、工程师梁任泰指着不远处的丘壑说:“那是65年前保留下来的光板地,以前这一带都是不毛之地,包括我们脚下站立的这片土地。”

“脚下这片土地充满生机,而对面那片丘壑光秃秃,多么恐怖啊!”顺着梁任泰指引的地方望去,我不禁说出口来。

“以前比现在看到的还更恐怖,用西德汉堡大学教授、世界森林研究所所长布朗尼博士的话说,光板地死气沉沉,像站在月球上般可怕。”梁任泰说,经过这么多年的改造,通过风和鸟儿的传播,就是眼前看到的光板地,也有了生命的迹象。

“怎么不把对面那片光板地也改造了呢?”我好奇地问。

“改造了,你现在还能看得到吗?”梁任泰微笑地说,保留下来,一来可以搞科学研究,二来可以开展科普活动,一举两得。

原来保留也有保留的道理,我接着问:“光板地是怎样改造成样板地的呢?”

“你找对人了,我讲给你听。”梁任泰打开了话匣子,如江水奔流般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北宋以前这里覆盖着茂密的热带雨林。12世纪至19世纪中叶,森林被毁,方圆五十公里范围内已变为草木稀少、几近沙漠化的光板地。

何为光板地呢?以前这里由于极度严重的水土流失,每年损失约10毫米厚的土层,地表光裸,沟壑纵横,大崩沟、侵蚀沟比比皆是。别看这10毫米不到半截手指长,但对于水土流失的丘陵来说,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据统计,当时这里26个山头有1540多条侵蚀沟。

随着水土流失的发展,小沟变大,顶部崩塌,逐渐向山顶发展,形成侵蚀沟顶——崩岗。有的地方小石头挡住了雨水,保护了下面的土层,而周围土壤被流走,形成了石林奇观。有的地方平坦地石由于水土流失,石头的四周土壤被冲走,越来越低,留下一些小石子,有石的地方没被冲走,日益突出,形成石塬奇观。

“以前这里地下水位低,铁结核、铁结盘裸露于地表,生物稀少,土壤瘦瘠,草木不生。”梁任泰说,这里的荒芜,可以用“蚯蚓不生、蚂蚁不到”来形容。

比这更要命的是,每逢夏季,烈日当空,绝对高温为62.9℃,当地人称它为“火焰山”。还有一个更形象的说法,以前你在这里敲一个鸡蛋,以地面为锅放进去,立即可把它煎熟来吃。听着,我不禁心头一热。

风雨季来临又是另外一种惨况。黄泥水汹涌而至,漫遍田野,当地人称它为“田老虎”。上世纪30-50年代中期,短短的二十多年时间,这里周围50km²范围内就有667hm²农田被毁,其余的大部分是望天田,粮食亩产只有几十到百余斤,百姓生活穷苦。我不禁要说:“水土流失猛于虎!”

梁任泰的父亲是第一代水保人,1957年8月这里开始规划建站,他父亲1959年就来这里参与建设。从小到大,他都跟着父亲,1981年高中毕业后,也回到水保站工作。

谈及水保站建设,梁任泰深有感触地说:“从早上六点干到下午五点,除了挑粪水、插田、种甘蔗、栽木薯和种花生等农活外,还要挑垃圾肥、摘胡椒、晒收葵叶、砍伐桉木,特别是一天挖一米长一米宽一米深的树坑十三个,一百多斤一麻包的稻谷搬上三楼仓库,一百多斤一段的树干整天装车拉回加工厂……什么活都干,回来把衣服一脱,能够拧出半斤水来,怎一个苦字了得?!”

“与父辈他们相比,我这些不值得一提,刚开始建站的时候,只有9个人,搭窝棚居住,筑坝拦沙,治山治水,恢复植被,面对4000多亩荒山野岭,全靠人工,那才叫苦!”梁任泰接着说,没有愚公移山的精神,没有敢教日月换新天的干劲,是不可能把水土流失这头猛虎驯服得了。

苦,真苦!光听着就觉得比咸水海还苦,更何况他们还要在这里战天斗地呢!

1957年8月,9个人来到荒无人烟的菠萝山,在崩山烂岭上搭起茅棚,吃水还要到好几公里外的村庄里去挑,就这样开始了治理的历程。

凭借一股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情壮志,水保人因地制宜开展水土流失治理行动。有的地方在侵蚀沟上,每隔一定距离筑一小坝,拦沙蓄水保土,人们称之为“谷坊”。据统计,在治理中共修筑了“谷坊”1552个。有的地方沿着等高线开挖水平沟,中间隔一定距离隔断,防止水流汇在一起,像破开的竹片,人们称之为“竹节沟”,在治理中共挖2.7万米。有的地方沿着等高线把山坡劈开为带状的田块,外侧筑埂,既可保水保土,田块又可以发展生产,人们称之为“梯田”,治理中共修筑了950亩。

通过修梯田、筑谷坊、造拦沙坝等措施,短时间内把水土流失控制了,但治标不治本,很快又被暴雨冲垮,造成新的水土流失。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水保人绞尽了脑汁,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最终找到了植被改造自然的方法。现在看到满山常绿的树木,很多就是那个时候种的,像窿缘桉、马尾松等就是第一批种的,后来还种植其他适宜的树种成了混交林,再后来发展了葵、荔枝、龙眼等经济作物。

正是有了一代又一代水保人的接力,才在这里竖起了“小良水土保持试验推广站”的牌子,开创了人工恢复热带森林的先河。别看他在这里工作了41年,梁任泰走起路来还带风,我几乎要小跑才追得上。站如松,走如风,身材高大魁梧的他笑笑地说,全靠当年把身体锻炼得那么结实。

走在水保站的丛林里,就像走进一片原始森林。有的长成了参天大树,有的长成了合抱之木,有的长如少女般苗条,密密麻麻的树木甚至比原始森林还要茂密。森林里有国家二级保护植物——格木、长叶柞木、檀香、沉香、海南黄花梨、非洲蛋黄果、红楝子、蝴蝶树、香樟等500多种植物,生活着穿山甲、野狸、猫头鹰等140多种动物,400多种昆虫和菌类,形成复杂的食物链。不说,谁也不知道这里就是人造森林,创造了人间奇迹。我不得不佩服这些勤劳智慧的水保人。

丛林里时不时传出一阵阵悦耳的鸟叫声,仿佛为大自然弹奏了一曲曲动听的歌。走在林荫小道上,树枝摇曳,叶子沙沙作响,微风拂面,沁人心脾。一下子把昔日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就连呼吸的空气也弥漫着花儿的清香,我的心情很久没有那么惬意了。“这里负离子多,空气清新,是天然的大氧吧”,梁任泰说。对于这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精心地呵护着。

这里早已不是一片普通的土地了。国内外很多科研工作者专门跑来这里考察搞实验。听说,基于其实验和数据的《热带亚热带退化生态系统的植被恢复生态学研究》科研项目获得中国科学院科技进步一等奖。沿着小道拐入一处丛林里,大开眼界。人工的,自动化的,半自动化的,各种各样的实验装置,让我长见识。“别小看这里,联合国科教文组织1977年9月19日来过这里考察,还赠送了旗。”梁任泰底气十足地说,小良水保站被选为联合国“人与生物圈”定位考察点。

如今,每年都有一批又一批人来这里参观考察,包括不少大中小学生。梁任泰总是乐此不疲地为他们讲述这里的故事。穿过那片茂密的森林,梁任泰把我带到了一方蓄水塘。生态草沟、沉沙池、拦水坝,生态六角砖护坡,阶梯式生态框护坡,自嵌式挡土块护坡,生态自锁砌块护坡,镀高尔凡雷诺护坡,混凝土框格护坡,混凝土护坡,砌石护坡,大叶油草护坡等水土保持措施,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水塘边上,就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又像一位大自然的讲解员直观地讲解着水土保护方法。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我在这里找到了生动的实践。北方有塞罕坝,南方有水保站。对于小良水保站的明天,站在山顶上的我满怀憧憬和充满期待……

(本文作者余玉明,系广东省文学粤军扶持作家、茂名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

编辑 邓建青
校对 潘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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