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28日，美国加州，人们在Meta的LOGO前拍照  图/视觉中国

Meta的大范围裁员可能只是一个开始，与此同时，一众硅谷科技巨头也开始裁员或进行人力成本控制。凛冬将至，大户也没余粮了。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文 /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刘璐明

编辑 / 李屾淼 lishenmiao1989@126.com

美国西部时间11月10日早上7点，朱丽看到了一封来自Meta的邮件，顿时有点“懵”。

就在一天前，Meta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宣布将裁掉13%的员工，约1.1万人。

朱丽收到的邮件告诉她：不幸的是，你已经被包括在这次裁员中。“那一刻很伤心，”她告诉《南方人物周刊》，“自己还是一如往昔地勤恳工作，看完了裁员邮件，觉得不真实，感到震惊、意外和失落。”

朱丽在2019年加入Facebook，那时候公司还没更名Meta。她见证了扎克伯格在近3年时间里的疯狂扩招，“（公司）人数从47000多变成了87000多。”她回忆，刚进来时，自己所在的组是一个经理带9个职员，但在今年的巅峰时期，她所在的组已经达到了近30人，“一个指挥官，两个高级经理，五个经理，和约二十个职员。”

财报数据显示，截至今年9月底，Meta共有87314名员工，比一年前增加了28%。在2020年和2021年总共增加了27000多名员工，今年前9个月又增加了15344人。

▲2021年10月28日，美国纽约，扎克伯格在Facebook Connect大会上宣布公司将更名为Meta，并展示自己的元宇宙虚拟化身  图/视觉中国

进军元宇宙被认为是大幅扩招的原因之一。2021年10月，扎克伯格宣布Facebook更名为Meta，聚焦元宇宙，更名后的核心业务一部分是以Facebook、Instagram、WhatsApp为主的社交通讯网络，另一部分是以元宇宙为核心的Reality Labs业务。

The Verge报告显示，今年5月Meta Reality Labs部门的员工已超17000名，一年内增加了7000人，部门总人数也占到公司总员工的21%。

事实上，不只是元宇宙业务，近三年间，扎克伯格一直在进行各类尝试：进军数字加密货币市场，推出短视频产品Reels欲与抖音海外版Tik Tok竞争，研发Meta智能手表……有Meta员工指出，在这些项目未能成功后，被大幅扩招进来的人，只是从事其他研究，并未及时调整组织架构。

“三年前的硬件项目数量跟现在差不了多少，但员工却增加了4万人。”朱丽以自己所在的项目组举例，她认为最早时10人的组织架构比较合理。

“经理和经理以上的管理层，在过去三年里非常努力地通过扩招来晋升。”她认为，公司的晋升制度存在问题，也进而导致了Meta的无序扩张，“这暴露了领导的腐败和决策者的愚昧。此外，每个季度的财报已显示决策的失误，但是决策者没有及时醒悟并采取措施。”

2021年，Meta市值曾一度超过1万亿美元，之后股价便一路下跌，到今年3月，市值就已经跌去了一半，一周前更是跌到仅剩2400亿美元。

扎克伯格在两年间为元宇宙烧了200亿美元，却因其业务缺乏造血能力而带来了巨额亏损，加上全球经济形势下行，亏掉了自己73%的身家。公司自由现金流在最近一个季度下降了98%。

财报数据显示，Meta第三季度营收为277.14亿美元，与去年同期的290.10亿美元相比下降4%。净利润为43.95亿美元，与去年同期的91.94亿美元相比下降达52%。

▲2022年10月11日，美国纽约，扎克伯格在Meta Connect大会上推出全新VR头盔  图/视觉中国

今年9月，扎克伯格收到了一封来自投资公司Altimeter Capital的公开信，后者是Meta的长期股东，信中表示：应该裁员并削减对元宇宙的野心。

酝酿已久的大裁员终于开始了。

在公开信中，扎克伯格承认了自己犯下的错误，并直言，这是一个非常艰难又痛苦的决定，另外还将冻结招聘的时间延长到明年第一季度。他表示，他将对公司作出错误的决定负责，“我知道这对每个人来说都很艰难，对那些受到影响的人感到非常抱歉。”

这是Meta成立18年以来第一次大规模裁员，也将成为硅谷今年以来最大范围的裁员。

一夜之间，社交平台上一片哀嚎，“最近一周，公司都人心惶惶”，一位员工说。有员工一夜未眠等待通知，有刚入职一个月的员工被裁，还有像朱丽一样认真工作了3年的员工，也意外收到了裁员通知。据了解，裁员并不完全与绩效挂钩，也有员工在被裁之前经常加班到夜里11点。

一位技术招聘官在LinkedIn表示，他之前在微软工作了9年，去年才作出了艰难的决定，跳槽到Meta的Reality Lab部门，却没想到刚加入没多久就被裁。

“感觉很不公平，为何盲目扩招却要我们来买单。”朱丽说，裁员基本上涉及了所有的部门，其中人力招聘部门是重灾区。据了解，商务相关部门亦有不少的裁员比例，工程师、总监级别也未能幸免。

而在此次裁员中幸免的员工也心怀忐忑，他们所担忧的是，如果此轮裁员没能如预期达成挽救股价的目的，是否还有第二、第三轮裁员。至于此轮被裁员工的赔偿方案，Meta表示将向员工支付16周基本工资，每入职一年将会额外增加两周的基本工资作为补偿，此外还有剩余的带薪休假时间，以及六个月的医疗保险。

据了解，Meta 2021年的员工年薪中位数约为29万美元。亦有员工担忧，如果接下来继续裁员，赔偿方案是否还会和现在相同。

事实上，不只是Meta，整个硅谷都正在陷入裁员的阴影中，随着全球政治动荡、经济下行、美联储加息、科技股暴跌，寒风也吹向了每一个人。

就在Meta裁员的前一周，马斯克入主推特，他也立刻开始裁员。推特在全球的员工原有7500人，裁员后将降至3700人，回到2014年上市时的员工人数。马斯克首次向推特员工发表讲话时甚至表示，公司有可能破产。

▲2022年10月26日，美国旧金山，埃隆·马斯克发布在推特账户上的视频显示，他拿着水槽进入推特总部

本月初，全球最大的在线零售商亚马逊也宣布暂停员工招聘，并预计将在未来几个月维持这种状态。其人力资源的高级副总裁在官网公布的备忘录中提到：“宏观经济正处于较高不确定性的境地。”年初至今，亚马逊的股价已下跌超45%，市值蒸发超7000亿美元。

而收入和利润都比较稳定的苹果，也开始有所准备。同样在本月初，彭博社报道称，苹果公司目前已暂停招聘除研发部门以外的许多职位，此举是对一项旨在缩减明年预算的计划的进一步升级。

今年7月，谷歌CEO在致全体员工的邮件里也提到，将会放缓招聘，同月，打车应用Lyft宣布关闭并解散其租赁服务部门。英特尔也被曝将裁员数千人，其中包括销售和营销部门约20%的员工。

而在过去两年间，硅谷科技公司还在大刀阔斧地招兵买马，高薪争夺人才，股价一路上涨，估值翻倍，他们相信经济会在疫情结束之后加速增长，然而美好的愿望伴随着泡沫在破裂。

据旧金山的科技行业裁员统计网站Layoffs.fyi预计，今年科技行业可能已经有10万人失业。

这令很多人联想到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裂的时刻，从高点坠落不过是一刹那，而影响最深的莫过于身在其中的普通人。硅谷作为全球科技圈的风向标，或许只是一个缩影。

“没有时间流泪，继续找工作。”一位Meta员工说。

（文中朱丽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