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
肇庆美景再登《光明日报》!
11月2日的《光明日报》16版
刊登了作者熊育群的作品《鹭鸣星湖》,
该作品描写了熊育群
游览星湖时的所见所闻。
在他的笔下,
肇庆星湖鹭鸣的场景栩栩如生。
下面,
让我们一起走进这篇文章,
感受肇庆这幅
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丽图景。
鹭鸣星湖
湖面突然开阔,
远远的山脉青绿如黛,
云雾缭绕。
七星岩高耸,一头向上,一头向下,
水上水下绿树攀缘,
云朵一片一片掠过,
阴影也在水下的山峰一次次涂抹。
图 | 星湖美美
大雨刚过,
荷叶上雨珠似珍珠乱滚,
湿润的空气里荷香阵阵,
一缕缕一股股一团团的溽热
亦如这袭人的清香,
不甘于凉爽的覆盖,
提醒着今日立夏的节气。
的确,肇庆这样凉快的天气稀有。
图 | 邝家辉 摄
喧嚣的都市隐退了。
星湖湿地公园地处市中心,
却不见高楼大厦,不闻车水马龙,
呈现出一派天然的山水。
听着船头犁开水面的“哗哗”声,
野鸭一头扎进湖中,荡起圈圈涟漪,
偶尔一声鸣叫,在苇草间回荡。
清澈的湖水中,水草在抵近水面时将头齐齐低垂下去,柔顺又谦逊,船就悬在草丛上,乌云一样拂过。大地像镜面一样展开,向着长堤与岛上的榕树、落羽杉、黄槿、水翁、棕榈延伸,直伸展到远处的山脉与江河。
图 | 李珊珊 摄
天一会儿晴一会儿雨,
一时云翳飘拂,一时晴光潋滟,
湖光山色变幻莫测。
碧波之上,观山水之变,
体会节气的须臾转换,
时空像风一样被触及,
清欢中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惆怅。
“偷得天河水,灌此满湖星”。四十年前,光未然偕周扬、夏衍、林默涵、李季、韦君宜、杜埃同游星湖,于玉屏岩题刻诗句。“天河水”便是西江水。西江劈开北岭山脉,由山阴流入南面盆地,在此形成了一片湿地。这便是岭南名郡端州所在之地。西江水浸润岩层,孕育出端砚石,自唐至今,中国的文化被端砚浸染出浓重的墨迹。
“烟带龙潭白,霞分鸟道红”。
这是李商隐在桂林写的诗句。
山水画大师黎雄才三十年前挥毫,
在山壁上写下这句诗,
他是以家乡风景自比桂林山水吧,
也许还想起了诗中浓烈的乡思。
83岁的老人来到了家乡,
那种乡愁是外人难以体悟的。
图 | 周智 摄
时至正午,阳光直射,
光芒淡白而强烈。
夏至日,大地上不见投影。
天空呈现出动人心魂的瓦蓝,
堆雪的云,悠悠飘移,形态各异,
有一种山长水阔的感动。
想到王维、苏东坡、杨万里的诗,那些来自中原与江南的田园山水诗境,与四季、与二十四个节气相连接。岭南却无四季,草木常绿,绿肥红也肥,南粤属于另一种季候与地理,二十四个节气中,一半的节气并不鲜明。
图 | 航记 摄
但夏至却很典型,
因为肇庆就在北回归线上。
正如王维写的“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夏天的凤尾竹与芭蕉叶绿得厚重绿得纯正,而田田荷叶馥郁清香,正是苏东坡的“微雨过,小荷翻”,旷野之上,蓁蓁草木里,蝉鸣起伏,勾起人夏天的回忆。
星湖上,
银色之光从天空划过,
鸟羽如片片飞舞的雪花,
亦如剪碎的阳光,纷纭灼目。
这是湖上最动人的时光,招鸟岛、云起岛、小瀛洲栖满了夜鹭、白鹭、苍鹭、池鹭,它们鸣啭、起落。榕树、黄槿、水翁树,枯枝搭的鸟窝比比皆是,落羽杉上,纷纷扬扬落满鸟影。这里是一个鸟的天堂。
图 | 何异能 摄
我久久凝视着白鹭,
想起了那个初夏的夜晚,
白鹭像梦境一样降临。
那晚之后,白鹭于我不再是普通之鸟,
而是一个神秘世界的精灵。
那是广西三江程阳的侗家山寨,
我进木楼找水喝,
一只白鹭突然向我哀鸣,
叫声里饱含绝望和恐惧。
灯光下,它全身雪白,有仙鹤一样的腿,黑色的喙又尖又长,那双像句号一样圆的眼睛,望着靠近的我,犹疑、惊慌又企求。在蓝色夜幕里,它全身散发出银色光辉,绝世而惊人的美丽,让一间乡村木楼充满了不凡的气息。
图丨肇庆西江网
它飞了起来,不肯轻易信任。
几次试探后,
它才把自己柔软的身体靠在我的掌心,
哀鸣着向我求救,
眼里蓄满了难以抑制的哀伤。
黑色的眼睛流不出眼泪,
却分明溢着泪光。
它的胸部剧烈起伏,
在我的手掌中像只抽动的风箱。
它是怎样的疼痛抑或灼痛?
我看到了它长喙上的鲜血,伴着急切的声音,从口中往外涌。它开始呕吐,吐出带血的虫子与胃液。我在地板上发现了它先前吐出的大量的血和小鱼虾——在我进门之前,它在沉默中独自承受着伤痛,坚强得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鸟声“呀——呀——”在那个宁静的夜晚凄厉地呼叫,它是那么惊心动魄,从来没有什么声音这么凄凉。
我从它的叫声中感受到——它把自己活命的唯一希望寄托于我,它完全信任了人。
鸟受的是内伤。是因为稻田里的农药?还是因为人的攻击?
主人听到木屋里的声音从地坪进房了,对鸟的举动大为惊讶。在询问原因与救治办法无果的情况下,为了鸟不再受到伤害,我把它从窗口抛向了山下。白鹭像一片树叶飘落,它没有挣扎,它最后的力气在与我相遇的时候已经用尽了!
一个生命在走到最后一刻把它唯一的一点期望给了我——它那双爪紧紧抓住我的手腕,直扎得我疼痛难忍,我却把它丢下了山崖。我突然意识到——大自然也充满着危险,就是草丛中的一条蛇也能把它吞掉。
鸟再也没有声息,像死寂了一般。
从此,我陷入了自责。
我曾扪心自问:
我真的要去救那只鸟吗?
把它从偏僻的乡村抱到县城医院,
叩开医院的大门,
叫醒一个睡梦中的医生,
要他抢救一只鸟?
一只鸟引出的爱心似乎还不够。
但是,如果白鹭向我诉说,
我听懂了它的语言,结果又会如何?
我想我一定会把它抱到医院去。
而此刻,
白鹭的叫声在星湖欢快地响起,
我静静地听着它们一声声鸣叫,
鸣啭繁复的声音远远超过人类的发音,
我一遍遍琢磨、揣测,
试图进入另一个语言的世界,
但除了从叫声里感受到欢愉的情感,
我一点都读不懂那些交流的信息。
船靠近云起岛,树上的白鹭一只只飞离,只有胆大的几只还站在树梢上,朝着我叫,或是无视,它们是在表示自己的勇敢或者抗议吗?我本无意打扰,之所以靠近,是对鸟的“家”有一种抑制不住一探究竟的冲动。
图丨梁剑峰 摄
令我惊讶的是,
树林里竟然找不到一个像样的鸟巢,
树枝上只有稀稀拉拉几根枯枝,
地上落满鸟粪,一股臭气扑鼻而来。
白鹭从天地间的精灵回到了动物的世界,
巢穴如此简陋,如此荒凉。
暴雨来了,它们怎么办?
台风频袭,又藏身何处?
我对白鹭了解实在太少了。
我曾在泰山看到过两个巨大的鸟巢,
即便最大最厚的鸟巢也是简陋的,
会漏下天光,无法遮风避雨。
图丨吴勇强 摄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人类的房屋,
楼宇一个年代比一个年代建筑得豪华。
人类不仅追求住得舒适,
还追求豪华时尚,甚至攀比,
连墙也用木头和皮革包裹起来了。
相比鸟儿只取几根凋落的枯枝,
我们向大自然的索取是不是过多了?
我们消耗着地球的资源,
也耗上了自己一生的精力,
房屋早成了人的囚笼。
图丨梁亮 摄
鸟巢千万年不曾变化,
鸟儿不为巢所累,
它们四海为家,在天地间飞翔。
它们成了这个世界自由的象征。
图 | 钟灵
星湖的鸟一年比一年增多。
肇庆的江、湖、湿地、森林
和四季如春的气候,
引来了无数的鸟类。
鼎湖山、沙浦镇都成了鸟的天堂,
尤其是都市中的星湖,
鸟与人类共居的景象,
诗化了多少人的晨昏与梦境,
人们重温天籁,
体悟着日常生活里的诗情画意。
这些触动人心灵的诗意栖居,也融入了端砚艺术创作之中,日月光华,秋雾朝露,群鸟振翮,雕刻于石面,无不散发出浓郁的亚热带气味、海洋的气息和南方粗犷原生的生活气象。端砚,浓缩了万千世界。
图 | 西江日报记者 梁小明
太阳落山,
余晖使山峦变为紫蓝色剪影。
白鹭归巢,夜鹭离枝,泛舟湖上,
与山水一起沉入黑夜,
星汉灿烂,如出水中。
我欲做一个鸟儿的梦,
洪荒之梦,在星移斗转间,
不沾半点红尘,体悟自然的禅意,
只作濠濮间想。
来 源:光明日报
编 辑:梁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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