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游民阿德: 移动互联网时代的自由职业者丨我这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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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蜂窝发布的《2021年中国旅居度假白皮书》显示,超六成的受访年轻人渴望成为办公地点不固定的数字游民。

南方周末记者 魏翠翠

责任编辑 | 吴筱羽


数字游民阿德。 (农健/图)

数字游民阿德。 (农健/图)

阿德(翟国泓)算是国内最资深的数字游民之一。

何为“数字游民”?事实上,这一概念在二十多年前就已出现。日立公司前高管牧本次雄在1997年出版了名为《数字游民》(Digital Nomads)的著作,书中设想在全球化的世界中,移动办公的发展使得工作、生活和旅行之间的界限不再分明。

2007年,初代苹果手机发布,开启了智能手机时代。2013年12月,工信部正式向三大运营商下发4G牌照,国内移动互联网加速发展。

到了2010年代末之后,随着科技发展特别是远程办公的普及,数字游民真切地出现在了身边。

2022年8月31日,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了第50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22年6月,我国在线办公软件用户规模达到了4.61亿,占整体网民的43.8%。

报告还表明,未来,随着“AR/VR+办公”的发展方向更加明确,将有更多针对在线办公的应用场景落地,驱动在线办公功能继续发展。

“随机体验”的生活方式

成为数字游民,与阿德对自由的追求有关,也与大理有关。

从1999年上大学起,阿德就喜欢四处旅游。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至家乡重庆的一家电视台工作。电视行业彼时还如日中天,但他仍在一年后就选择辞职。

此后数年,阿德辗转于报社和杂志社,做着文字编辑工作。

2011年,阿德到了大理,第二年,女儿出生,他想要安稳下来,就开了一家书店。书店定期举办读书会,阿德因此认识了很多作家,和一些人交了朋友,其中就有后来的合伙人老许。

时至今日,大理已成为国内最典型的数字游民聚居地。2016年,阿德因故离开书店,过上了纯粹的数字游民生活,日常工作主要是图书编辑、策展和为书店选书。

以大理为大本营,阿德每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路上。疫情之前,他常去新疆和西藏,也往返于老挝、泰国、马来西亚等地,背个包就可以停留二十天,休整之后再规划下一个目的地。“中间一定是带着工作的,会承接一些文化类的项目。”

至今,阿德完成了重庆、昆明、大理等地多家图书馆的选书企划项目。2018年,受海口市政府的委托,还与团队一起完成了海南建省三十周年系列图书的企划和编辑。

与项目挂钩,收入不太稳定,但总体上“能过日子”。阿德第一次听说数字游民这个概念要到2017年,他和老许去曼谷和巴厘岛考察,看到了当地的数字游民群体形态。虽然是个新鲜的概念,但阿德觉得自己早已在践行这种生活方式。

他还有个不同寻常的爱好——收集声音。

大理的声景很丰富。从洱海水下的声音到水上各种野生鸟类的声音,再到苍山顶峰四千多米的海拔,有着不同的声音。

2017年6月,阿德和野生动物摄影师奚志农一起去苍山玉局峰,途经一片树林。清晨,阳光洒入林间,阿德拿出麦克风的时候,鸟儿就像刚苏醒一样,慢慢地从一种声音,到两三种,最后有十几种,宛若演奏了一场交响乐。

当时在3800米海拔,只有阿德和奚志农两个人,他们知道,这些鸟儿和野生动植物才是山上的主角。

让阿德印象深刻的是2018年。他从云南开车上路,进入老挝境内后,路上不断有数字游民搭便车,四座车一度塞了八个人。他们白天一起工作,晚上去河里游泳,甚至寻找高处跳水,“完全是随机的体验”。

创意工作者和互联网从业者

早年的背包客生活,让阿德早早适应了“在路上工作”。

他想把大理的数字游民生活展现给更多人,也想试试这种生活方式能否复刻,于是开始寻找更多数字游民聚居地。

2021年3月,阿德到了浙江。在安吉县,与开发商、当地政府三方商议之后,他们将一处废弃的竹木加工厂改造成了DNA数字游民公社,包括有工作区域、图书馆、公寓、商店、咖啡馆。

2021年12月,数字游民公社投入使用,居住的满载量是82人,至今已接待了三百多人。他们待的时间短则一周,长则数月,分享着180元一周的六人间床位,或是430元一周的两人间床位。几乎每周,阿德和老许都会迎来新的朋友。

来的人七成以上都是九零后,职业分布上以创意工作者和互联网从业者为主。和大理相比,这个数字游民公社多了共享居住的概念,在两三平方公里的区域,年轻人几乎24小时生活在一起。

“有些人可能一周四五天都在房间里待着不出来,也有人每天到点就出来,晚上到点回房。”阿德说。

什么样的人适合这里?阿德发现,除了不受地理限制的工作和自我管理能力之外,还需要保持开放的心态和对新事物的好奇心。“也有可能不适应的没跟我说就跑了。”他打趣道。

成为数字游民之后,工作上发生了哪些变化?阿德的直观感受是跨行交流带来的灵感多了,“陷入困境之时,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冒出来提供新的创意、新的技能和新的解决方案”。

2022年8月,阿德参与制作了安吉县溪龙乡白茶原的一百种风物手账,其中包括当地的野生动植物以及非遗文化、传统食物。尔后,应展览的需要,他们想将这些风物以三维立体形式呈现。正在头疼的时候,9月初,一位设计师从上海来了。在设计师的提议下,最终选择了10种有代表性的风物,先画出水彩画,再将其透视分层,置入秸秆做成的盒子中,做出立体效果。

手账的第100种风物就是数字游民——“这看起来像个玩笑,但数字游民确实是白茶原的‘新物种’。此刻,他们正在实践一种全新的生活形态。”

超六成受访者想当数字游民

旅游网站马蜂窝发布的《2021年中国旅居度假白皮书》显示,超六成的受访年轻人渴望成为办公地点不固定的数字游民。

新冠疫情以来,很多公司和地区采取远程办公模式,为这种生活方式提供了便利条件。

数字游民从不存在假期和工作日的概念。这使得他们有条件选择错峰出游,“淡季出游,又便宜,人又少”。

阿德说希望可以在社群中找回熟人社会的亲切感,“核心就是和同类在一起,不仅在一起工作,还在一起生活”。

目前,他在做一份《白茶原小报》,第一期是给安吉县溪龙乡的村民介绍数字游民,在准备的第二期则是溪龙乡的生活旅行攻略。

他们计划以社区商业为切入点,让人们推荐相熟的店。这一切都和在大理的生活方式相似。

不过,和大理相比,如今溪龙乡的生活多样化和丰富度都还在起点。“大理毕竟经过几十年发展,已经是国内多样化生活的高地。”阿德解释。

待久了,外来的年轻人也和当地村民有了联结,“会和乡亲们一起打打篮球游游泳,交流越来越多”。

在刚过去的十一假期,有外来年轻人自告奋勇去街上给当地大姐新开的面馆取了名字,用大海报画了菜单;村里有年轻人准备开民宿,也会请数字游民朋友提建设和营销上的建议。

数字游民本身具有流动的属性。阿德和老许仍在四处考察,希望能够找到更多适合建立数字游民公社的地方。2022年9月底,他们到了庐山考察,看看能否将当地一些“卡壳”的地产项目改造成数字游民公社。

阿德对自己当下的生活状态很满意。他认为数字游民不仅是一种生活方式,更代表着一种价值观——“在不违法、不侵犯他人自由的前提下,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获得意义和收入。更重要的是,随时都可能开始自由地生活。”

网络编辑: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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