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园入城,“植”遍广州

南方+ 记者

从空中俯瞰,华南国家植物园如一颗绿色宝石点缀在广州中心城区的东北角,“一大三小”四朵木棉花开在其中。这个结合广州市花设计的温室群景区,在华南国家植物园的建筑中尤为瞩目。

六脉皆通海,青山半入城,独特的气候、地理、人文条件让广州享誉“花城”之名千余年,也让华南国家植物园在此扎根近百年。

一座园、一座城。在这里,城市与园林相伴相生,和谐共荣。

坐拥“山水林田湖海”的资源禀赋,广州率先推动城园融合,构建“1+3+N”城园融合体系,在对标最高最好最优推进华南国家植物园建设同时,建设“北一中一南”3片迁地保护示范区和N个专类植物展示园、生态科普宣教点。

北至山林、南至滨海,上至国家植物园、下至街头社区,涵盖植物保护、科研科普功能的植物园体系网,正在广州悄然展开。

张肇骞、陈封怀、郭俊彦、黄吉祥……步入华南国家植物园温室群景区内,一字排开的展板讲述着植物园老一辈科学家们的奋斗故事,一个个名字串起一段段过往。

1929年,著名的植物学家陈焕镛在广州创建了华南国家植物园的前身——中山大学植物研究所,这个植物保护研究基地自此在花城扎下了根。

春秋变幻,时光流转,华南国家植物园地址在广州城内几经变迁,辗转东山石马岗、石牌、康乐村,1956年它选定现址。

一年又一年的南国春风拂过,它逐渐成长为华南珍稀濒危植物的“诺亚方舟”,最初的300公顷丘陵荒坡已经成为国内历史最久、种类最多、面积最大的南亚热带植物园。

现在,这里是1.7万种迁地保育植物的“家”:长于热带的雨林巨树、亚马孙河上漂浮的王莲、产于美洲墨西哥的龟纹木棉聚于一室,木兰园、棕榈园、姜园等38个专类园区成为植物“认亲”的乐园,一座座植物研究领域的“里程碑式”从这里诞生。

园在城中——从植物种类到园林布局,立足广州的华南国家植物园不可避免地烙上了岭南的印记。

城在园中——以科学作底、以艺术为容、藏文化底蕴,“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峰回路转”的岭南园林风格深深融入了华南国家植物园的展示园区。

以“龙洞琪林”为代表的天然园林基本格局,以凤梨园、兰园为代表的新岭南园林、以温室群景区为代表的现代生态造园方式,共同塑造了华南国家植物园的园林景观。

在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风景园林系主任林广思看来,国家植物园必须将植物知识和园林文化融合展示,园林文化是植物园的重要组成部分。

“华南国家植物园应该呈现华南地区生物多样性的丰度和园林文化的精华,两者结合之处在于植物园区的总体布局以及植物专类园的设计,需要分别呈现我国尤其是岭南园林中的自然风景园和园中园的造园艺术。”林广思说道。

让地理气候担任“造景师”,其中曾入选羊城八景的“龙洞琪林”可谓“巧夺天工”。从观景平台望去,西侧棕榈岛种植以大王椰子树为代表的棕榈树群,东侧则种植以落羽杉为代表的孑遗植物,不同植物随气候变化而呈现出不同颜色,秋冬景致尤佳。

对标最高最好最优推进华南国家植物园建设,“升级”后的植物园也将迎来进一步“扩容”。按照规划,华南国家植物园将把华南植物园科研区、展示区及周边市政设施纳入规划范围,核心功能区规划总面积319公顷。

作为所在地的广州也成为华南国家植物园跻身国际一流行列的坚实“后盾”。配合华南国家植物园建设方案编制和核心园规划设计建设、提升周边环境品质、完善道路交通等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配套,一系列支持举措将为华南国家植物园奋力前行解除后顾之忧。

那么,植物园与普通的城市绿地和公园有什么区别?

这是很多人的疑问,虽然同样种植着植物,但植物园与普通的城市绿地和公园有着本质区别。

月初,一场“即将消失的美丽”珍稀濒危植物展在华南国家植物园展出。展区虽小,却集中了13种迁地保护的珍稀濒危植物:世界上仅存一株野生植株的“地球独子”普陀鹅耳枥、中国独有的孑遗树种夏蜡梅、丹霞地貌特有物种丹霞梧桐……这群平时保育在珍稀濒危植物繁育中心的珍贵植物,在这里首次对外“会客”。

丹霞梧桐花。张继方 摄

丹霞梧桐花。张继方 摄

这是国家植物园的实力,也是它的“本职”。区别于城市绿地和公园倾向于公众休闲、环境美化的功能,植物园设立的本质是活植物收集、栽培驯化和资源研究应用。在自然生态环境丧失或退化、野生资源过度采集及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下,植物园是珍稀濒危植物的“诺亚方舟”。

保护植物资源,构建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是就地保护的主要形式,而建设以国家植物园为引领的植物园体系则是迁地保护的主要形式。

华南国家植物园也有它的“任务”。根据规划,华南国家植物园将以华南地区兼顾全球热带亚热带区域植物资源迁地保护为核心,建设国家珍稀濒危植物迁地保育中心和种质资源库等,提升植物迁地保护能力和效率,实现物种保育2万种以上,其中经济植物6000种,华南珍稀濒危植物95%种类得到迁地保育。

夏蜡梅。朱仁斌 摄

夏蜡梅。朱仁斌 摄

植物“靠天吃饭”,迁地保育对水热、光照、土壤条件要求提出要求,但广州恰是“老天赏饭”之地。

从地图上看,广州背山面海,北部丘陵山区森林集中,“母亲河”流溪河静静流淌,在流溪河的源头山涧曾发现消匿了60多年的珍稀植物“飞瀑草”,中部中心城区“北肺”白云山、“南肾”海珠湿地,南部沿海冲积平原则是珠江的入海口。

兼具山、水、城、田、湖、海等多种地形,地处被誉为全球植物资源最丰富的热带亚热带纬度,广州是全球34个生物热点地区之一。作为我国唯一做过两次综合性陆生野生动植物资源本体调查的城市,广州记录到的陆生脊椎动物有457种,陆生野生植物有维管植物3516种。

也正因此,广州计划根据地貌差异性,打造北、中、南三片迁地保护示范区,编制全市植物迁地保护示范区总体规划,在白云山、大夫山等地开展迁地保护生态园展示点建设,将华南植物园的新引种植物备份到广州的迁地保护工作中,在地化地开展植物保护研究。

现在的广州在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核心区域、典型森林系统、珍稀野生动植物集中分布区建立了包括森林、湿地、野生动植物等多种类型的自然保护区6处,总面积9729.54公顷,唐鱼、桃花水母、伯乐树等珍稀物种及森林、湿地等自然生态系统得到有效保护。

这些也将成为迁地保护示范区的建设基础。

广州市林业和园林局副局长吴敏透露,三片迁地保护示范区,中部选取白云山、海珠湿地作为示范区,南部选取大夫山作为示范区;北部从化、花都,南部的南沙等其他有条件的区域正在进一步考察。她表示,选点的工作是持续的,会根据各区绿地条件的成熟情况确定。

被选取的片区将会在原有的城市绿地或城市普通公园的基础上按照植物园的办园模式进行提升。更丰富的植物种类将入驻其中,植物科研与科普、引种驯化和推广功能也将加入“升级套餐”。

橙花破布木。湛青青 摄

橙花破布木。湛青青 摄

除了三片迁地保护示范区,华南国家植物园的辐射力将更远、更广。

好风凭借力,依靠“国家队”的力量,若干个专类植物展示园和生态科普宣教点将在城市各个角落里遍地开花,成为广州城园融合体系的末梢,触及普通群众,为传承爱花护花的岭南传统增加专业科研的力量。

“设立华南国家植物园,是城市生态文明建设的现实需要。”在中国工程院院士何镜堂看来,城市建设应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树立尊重自然、保护自然、顺应自然的生态理念。

“华南国家植物园的建设充分发挥了广州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资源的优势,有利于国家自然资源、生物多样性的保护,有利于推动完善广州城市绿地系统和公园体系,有利于将广州建设成为更高品质的山水城市、绿色城市、宜居城市。”何镜堂评价道。

根据规划,依托现有绿地系统,广州将选择植物特色突出、基础条件良好的公园绿地,建设若干个专类植物展示园,同时依托社区花园、街头绿地、口袋公园、学校社区,建设生态科普宣教点,把特色植物、乡土植物种植到市民身边,打造“市民身边的植物园”。

翠竹迎风、竹影微晃,漫步在晓港公园的竹林小径,晨露斜阳皆为风景。黄金间碧玉竹、罗汉竹、南洋竹、紫竹、四方竹、人面竹、佛肚竹等名贵品种在晓港公园均有种植,因此晓港公园又被街坊们称为“竹子公园”。

也正因竹子种类繁多,晓港公园未来有望打造为竹子的专类展示园。与此相类,栽有200多个品种、近万盆兰花的越秀兰圃,也有可能成为兰花的专类展示园。

不难发现,“1+3+N”中的“N”更注重带动广州市民参与其中,无论是专类植物展示园,还是生态科普宣教点,都在将植物带到人们身边,将植物迁地保护的意识贯彻到城市公共绿地和公园建设中。

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动植物司副司长周志华认为,要建设一批代表典型气候带和典型植被类型特征,在植物迁地保护、科学研究、公众教育和园林园艺展示等方面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国家植物园,也要形成以若干国家植物园为代表,引领辐射重点区域或重要类群特色植物园的国家植物园体系。

华南国家植物园的生态溢出效应将惠及整座城,“3+N”部分也将为华南国家植物园这一植物园体系核心的科研与民间基础,提供更大范围的助力。

吴敏预计,“3”片迁地保护示范区和“N”个专类植物展示园、生态科普宣教点加起来的占地面积将会是华南国家植物园本体的10倍甚至以上。“华南国家植物园位于天河,但凭借城园融合体系,以后的科研对象可以到山区、到海边、到湿地、到城中央,对于广州来说,原先普通的绿地被赋予了科学的内涵,市民身边有了科学的植物园,植物科普能力更强更广。”

“‘国家队’带着‘地方队’,共同把城园融合做好。”吴敏说,“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把植物园融入这座城市,让整个城市逐渐成为一个植物园城市。”

强强联手,未来可期,华南国家植物园的高精尖科研优势与广州的本土地域优势“1+1”,必将迸发无限发展新机。

■广州市林业和园林局副局长吴敏:

城园融合体系计划与华南国家植物园建设同步完成

推窗见绿、出门见园。在广州,大大小小的公园绿地就在人们身边,营造宜居城市氛围。而随着广州推进以华南国家植物园为核心的“1+3+N”城园融合体系建设,“城市的公园”在承载公众休闲、环境美化的功能之外,将担当起植物保护、科研科普的角色。

吴敏解释,在“1+3+N”体系中,城市公园绿地将主要囊括在“N”的部分,即建设若干个专类植物展示园和生态科普宣教点。

在吴敏看来,“1+3+N”的城园融合体系建设完成之后,城市公园绿地将被赋予新的科学内涵。“对广州来说,我们更强调对植物的保护,广州的生物多样性会得到进一步的丰富,生态环境得到更好的改善,为人民提供更宜居的生活环境。”

“在‘N’的部分有园和点两种形式,‘园’可以在公园的基础上建设,‘点’则可以深入学校社区、公园景区,选取街心公园、生物角、小植物园等场景,栽种适宜的珍稀或特色植物,成为在市民身边展示植物故事、科普植物和园艺知识的场所。”吴敏说。

吴敏透露,被选取的“园”和“点”将按照植物园的模式进行提升,包括增加植物品种、对植物种类进行规范化登记管理、丰富点位的科学和文化内涵、并加入引种驯化和推广。

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双赢”的事,“对于科学研究来说,植物实验研究的地域更为广阔,出成果概率更高,对普通民众来讲,植物科普就在身边,更利于提升全民科学素养。”

“下一步,华南国家植物园科学家团队将指导和帮助广州建设‘3+N’。”吴敏表示,华南国家植物园将对广州的“区、园、点”的规划和建设,提供科学的技术指导,并将共建期间引进的植物在广州进行备份和保育,“华南国家植物园长期开展的是植物方面的尖端性基础研究,在城园融合的工作中,将把科研成果进行转化应用,服务地方建设。”

她举例,“例如,华南国家植物园研究出的经济作物、园林绿化植物,会分享给市级的科研团队进行应用和推广,服务广州建设。而华南国家植物园的科学家也将定期开展讲座、培训,助力广州开展科普教育。此外,华南国家植物园与广州也将共建华南资源研发中心,开展植物引种保育、科学研究,为广州科技发展持续输送顶尖人才。”

目前,广州各区已完成“3+N”的初步申报和大部分区的基础摸查,正在研究制定准入考核机制,逐步开展筛选和评估。未来将根据本区植物保护、科研、展示和科普的情况进行自评估,向市里申报本区建设名单,由市里统一组织植物科学家、相关专业人士等共同开展筛选和评估,确定“3”和“N”的最终名单,明确各区的特色和差异,在全市构建全域覆盖、功能互补、错落有致的城园融合体系和植物多样性保护网络。

“白云山片区作为先行示范区已经建设,正在争取明年开放;海珠湿地和大夫山在规划中,全市系列性的科普活动已经开展。”吴敏表示,城园融合体系的构建将争取每年都能实现阶段性成果,并计划与华南国家植物园建设同步在2027年大致完成。

【南方日报、南方+记者】郑慧梓 钟晓宇

【统筹】冯艳丹 钟晓宇

【策划】林焕辉 黄颖川

编辑 尤丹娜
校对 牟元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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