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救援现场  图 / 人民视觉

从罗陆所在的长沙国金中心60层望出去，他目睹了对面的荷花园电信大厦大火直蹿，又在大火扑灭后看到电信大楼左后方的潘家坪路涌出黑烟。梁强告诉《南方人物周刊》，附近是居民区，火灾发生后，许多居民聚集围观，附近店铺全都闭店了。有目击者称，楼宇碎片带着火星从百米高空砸下，点燃了附近商户门口的两辆汽车。

据湖南电信的招标公告，长沙电信大厦消防设备存在超期运行、部分设备设置不符合现行国家标准规范，火灾报警系统、防排烟系统仍存在较大的安全隐患。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文 / 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杨楠 王佳薇

编辑 / 周建平 rwzkjpz@163.com

烧得非常快，这是每一个受访的目击者都强调的。从火势汹涌到明火完全熄灭，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但因为太过震惊，许多目击者的感受仿佛只有十几分钟。

罗陆的公司位于长沙最高楼长沙国际金融中心。9月16日下午，从他所在的60层望出去，他目睹了对面的荷花园电信大厦大火直蹿，又在大火扑灭后看到电信大楼左后方的潘家坪路涌出黑烟。

▲火灾现场浓烟滚滚，燃烧剧烈  图 / 人民视觉

9月16日15时45分左右，湖南省长沙市荷花园电信大厦（以下简称“电信大厦”）起火，火势往上蔓延了218米，至主楼42楼（顶楼）——这曾是长沙的最高楼。截至16时30分，楼体明火已被扑灭，火灾未造成人员伤亡，起火原因正在调查中。

近年来，国内对高层建筑防火越发重视，长沙电信大厦这样燃过全楼的大火已有五年未发生。有目击者称，刚开始有一小撮火，眨眼的功夫火势就急速往上蔓延。高楼的一侧，黑烟冲出大楼，烟尘滚滚，伴有橙红色的光和爆炸声。赤色的楼宇一半被黑烟笼罩，浓烟漫散开来。

▲火灾现场，消防救援人员扑灭明火  图 / 人民视觉

梁强在电信大厦附近开烟酒店，距大厦仅50米。火灾发生不到半小时，消防救援队抵达现场，又过了半小时，明火被扑灭。梁强告诉《南方人物周刊》，附近是居民区，火灾发生后，许多居民聚集围观，附近店铺不多，全都闭店了，他也关了店铺，将车移到了离电信大厦150米左右的地方。有目击者称，楼宇碎片带着火星从百米高空砸下，点燃了附近商户门口的两辆汽车。

“空调外挂机最先着火，火势不断向上蔓延。”梁强说。这一说法得到了其他目击者的证实。“好像先是楼外的空调外挂机起火，接着火就往上冒，玻璃遇热爆炸，碎碴一直往下掉。”距离大厦三十多米远的郭先生对媒体说。另一位周边商户则向媒体描述，“因为每层空调外机方向一致，火顺着空调外机着到了最上面。”

从大厦内的现场视频看，工作人员携带背包、雨伞等私人用品从楼梯间有序地步行撤离。中国电信发布消息称，为防止发生危险，已对大楼的部分设备断电，部分用户手机语音功能受到影响，已紧急处理。

▲9月16日晚，长沙中国电信大楼附近  图 / 受访者提供

在恶兽般的浓烟面前，一位当时在附近的目击者如此描述自己的感受：“当时我刚从医院出来，正为自己身体的一些小问题而难过不安，结果看到了这幅景象，黑烟漫天。在生死面前，这些小病小痛又算什么呢？”

2022年8月11日，中国电信股份有限公司湖南分公司（以下简称“湖南电信”）曾就荷花园大院第二长途电信枢纽楼（即主楼）的消防维修项目进行公开招标。招标书写道：“目前荷花园大厦消防设备存在超期运行、部分设备设置不符合现行国家标准规范，火灾报警系统、防排烟系统仍存在较大的安全隐患。本项目预估总金额人民币4409559.17元（含税)。”

▲2022年9月1日下午，长沙中国电信大楼  图 / 视觉中国

9月5日，也就是此次火灾发生前十天，湖南电信宣布此次消防维修项目招标失败，原因是有效投标不足三个且明显缺乏竞争。

一年前，湖南电信也曾对维修改造荷花园大院各楼栋的地下消防给排水管、大门道闸、大楼水箱、屋顶防水等进行公开招标，由湖南省通信产业服务有限公司中标。

根据湖南省应急管理厅的初步判断，大火从五楼烧起，从西附楼迅速蔓延到主楼。由于缺少助力，火苗并未向东蔓延，而是借着风势向西边的街道伸去。

▲2022年9月16日下午，位于湖南长沙市区内的中国电信大楼发生火灾  图 / 人民视觉

资深消防人士刘虹告诉《南方人物周刊》，2011年之前的民用建筑物的保温材料多属易燃、可燃材料，近年来各地才开始严格规范建筑外保温必须选用不燃材料。

2011年，公安部消防局发出公消65号文件《关于进一步明确民用建筑外保温材料消防监督管理有关要求的通知》，要求从严执行《民用建筑外保温系统及外墙装饰防火暂行规定》，“民用建筑外保温材料采用燃烧性能为A级的材料。”由于该法规几乎封杀了中国外保温材料市场八成左右的有机材料，无机材料又产量不足，许多建筑企业开始停工观望。仅出台一年多，65号文件即被宣布取消。

经过有关部门多年的探索和协商，2014年8月，国家住建部发布了国家标准《建筑设计防火规范》，终于对中国建筑内、外保温系统必须使用不可燃或难燃材料作出了明确规定。

在公消65号文件和《建筑设计防火规范》之前，2009到2011年，国内发生了三起与内、外保温材料有关的高楼大火，分别是2009年中央电视台新址的北配楼大火、2010年上海胶州路教师公寓大火和2011年沈阳皇朝万鑫酒店大火。其中，上海胶州路教师公寓大火共造成58人死亡。

▲火灾现场浓烟滚滚  图 / 受访者提供

长沙电信大厦建于2000年。借助现场资料，刘虹分析电信大厦的火势迅猛，或许仍与外保温材料可燃有关。原北京建工集团副总工程师王庆生曾对2007至2009年全国各地的火灾做过统计分析，他发现，60%的外保温材料火灾都是因为电焊火花溅落至聚苯板而引起，还有10%与吸烟有关，30%与其他电器等不明原因有关。

起火一小时后的16点30分左右，经过消防人员的作业，加之外保温材料迅速燃尽，电信大厦的明火被扑灭。此次电信大厦过火之处包括电信机房。一位电信员工告诉《南方人物周刊》，机房的窗户都是密封的，不会打开。刘虹说，这或许是火势没有向内激烈蔓延的原因之一，“长沙这栋是办公楼，高楼的双层玻璃有点耐热力，质量过得去。如果是民宅的那种玻璃，火烧就容易烤爆，外面的火就能往里面烧，如果居民家里有窗帘之类的，可能很快会引起室内燃烧，就像上海胶州路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