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楼，粤西的一个古村落，有着近千年的历史。第一次探访登楼村，是在盛夏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我和两位文学前辈一起，从茂名市区慕名而来。

在电白区树仔镇，从228国道右转进来，一眼就看见醒目的登楼大道牌坊，四柱三开间，雄伟壮观，气势非凡。“登峰览胜康庄大道前程远，楼宇增辉鼎盛芳村好景长”，尤其是雕刻在牌坊的柱子上的这副对联，苍劲有力，雄浑豪放。

沿着登楼大道进入登楼村。她位于树仔镇南面，自前海起，北至树仔镇长金、福船岭、海尾村，西至麻岗镇牛寮、送坡村，三面环山，南面靠海，风景优美。史载登楼依山傍海，自成天然良港，乃番舶客航聚集之地和过往商船避风补水之所。

来到登楼学校。苏福智和林伟全，早已在此等候。福智是我多年不见的朋友。伟全是登楼村人，对当地情况熟悉，人们称其为地宝。他年纪比我大，我称其为林叔。林叔介绍，学校由林氏宗祠改建而成，经教育创强后变得更加完善，目前学生有600多名。很久以前，这一带曾是平坦的沙洲，北望山峦，前可见海。在学校的背后有一座灯塔，当地人也叫灯楼，供航海、海防用，现已难觅遗迹，只见居民楼房。听林叔说，“登楼”源于“灯楼”。因“灯”与“登”谐音，当时有识之士认为“登楼”村名好，便把“灯楼”改成“登楼”。登楼村名由此得来。

学校左前方有座天后宫。她坐北向南，面阔四间16.7米，进深三进21米，展现出传统的岭南建筑风格。青砖墙石脚硬山顶，抬梁式梁架结构，灰塑脊饰双龙戏珠，封檐板雕刻人物故事图案，栩栩如生，古色古香。

说起天后宫，林叔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宋初闽南商船泊港维修，迎镇船之妈祖神像于岸，搭屋敬奉。宋徽宗四年（公元1122年），奉旨新建庙宇，赐“慈顺宫”匾额。清道光二年（1822年），重建时将“慈顺宫”改为“天后宫”。因世远年湮，历经沧桑，风雨侵蚀，岁月改变了天后宫的容颜，但改变不了天后宫的魅力。2003年，当地乡贤群众筹资重修天后宫，修旧如旧，历时三年，修葺完成。

登楼天后宫，因妈祖而建，因妈祖而兴。林叔说，妈祖是莆田县湄洲岛人，北宋建隆元年（公元960年），生于沿海都巡检之家。妈祖幼而聪颖，过目成诵，熟习水性，常驾船挽缆，巡游于岛屿之间。据说妈祖在大海中奔驰，救危而平波息浪，扶危而起死回生，在惊涛骇浪中拯救过许多渔舟商船。妈祖立志普救众生，护佑渔民，专以行善济世为己任，是集善良、慈爱、英勇等传统美德于一体的精神象征。妈祖因而被朝廷赐封，沿海人民尊为海神，立庙祭祀，成为民间信仰。相传民间，人们在出海前要先祭妈祖，祈求保佑顺风和安全。妈祖文化肇于宋、成于元、兴于明、盛于清、繁荣于近现代。正所谓“有海水处有华人，华人到处有妈祖”。登楼一带的民众，不仅信奉妈祖，更加敬奉妈祖。

在林叔的引导下，我们参观了天后宫。大门上方嵌着“天后宫”匾额，门口对联“湄峰骏烈，电海鸿慈”，金黄古朴，气魄非凡。入门是一道屏风，右侧墙上挂着一块古朴的牌匾。林叔指着自豪地说，这牌匾是宣统二年所制，记述的是关于天后封典之事，历代对妈祖的赐封也都镌刻在此牌匾上，乃镇宫之宝也。北宋、南宋、元、明、清几个朝代曾对妈祖进行多次褒封，封号从夫人、天妃、天后到天上圣母，并最终列入道教祭典和国家祀典。2012年10月，登楼村天后宫被广东省人民政府评为广东省文物保护单位，此牌匾功不可没、居功至伟。在牌匾前，我伫立抬头凝望，就像打开一本历史之书，努力从苍老的文字中读懂妈祖的丰功伟绩，细读之间，不禁肃然起敬。沿着带回廊参观大殿，青砖砌墙，绿琉璃瓦盖顶，格调朴素典雅，墙上壁画形象逼真。尤其是那墙上的“八仙”，姿态各异，神采飘逸，大开眼界。

走出天后宫，视野开阔。宫前栽有两棵白银树，长得挺拔苍翠，宛若两把大绿伞。听林叔说待到花开时，万紫千红甚是好看。前面是个文化广场。以前没有新冠肺炎疫情，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男女老少就出来跳广场舞，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到了特定的日子，当地人还会为妈祖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一是登楼村的年例，时间为农历正月十一，当天妈祖“出游”，锣鼓喧天，家家户户“摆宗”，祈求一年四季风调雨顺，盛情邀请亲戚朋友。二是天后诞，也就是“妈祖”诞辰，时间为农历三月二十五日；三是恩宫诞，时间为农历六月六日。这些日子当地人都会举行祭祀仪式，乡民敬神祈福，虔诚膜拜。然而，近年来受疫情的影响，这些活动都取消了，但是每当讲起妈祖，我们都能从当地群众言语中，感受到妈祖在登楼人心中的那份神圣。

天后宫前方是一湾海。海面平整得就像一面镜子，蓝天白云倒映水中，那海蓝得沁人心脾，那水洁得像雪一样，水天一色，风景如画。登楼港海不扬波，自成天然良港。如今，村中一富人建有一座房子，造型如船，与这片海连在一起，从上往下俯瞰，就像一艘船扬帆出海。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登楼人的香精生意远近闻名，产品远销海内外，占全国香精市场的半壁江山。村里有人被称为香精鼻祖，有人被称为香精大王，还有不少人被称为香精企业家。经过好几十年的发展，登楼村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国香精之乡”。而这，与登楼人信奉妈祖，有没有一点儿关系呢？值得进一步探究。

告别妈祖，告别天后宫，上车离开登楼，我深情地回望这片土地。

（本文作者余玉明，茂名市作家协会理事；图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