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东江
当地时间5月18日,俄罗斯国防部下属媒体“红星”电视台发布了一段视频,展示了曾长期被乌军控制的伊里奇冶金厂,以及一个“亚速营”基地的内貌。视频发布时,俄方已经完全控制了这座位于马里乌波尔的冶金厂。最令我国观众感兴趣的,是视频中出现的许多乌军在此驻扎时使用过的物品中,有一本中国的《孙子兵法》。一目了然,因为“孙子兵法”这四个字是行书汉字。
《孙子兵法》在我国的地位不言而喻,《四库全书总目》名之为“百代谈兵之祖”。孙子乃孙武,春秋时期吴国的著名军事家。《史记》有传,说他是齐人,然“以兵法见于吴王阖庐(闾)”,阖庐“西破彊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孙子与有力焉”。刚见面时,阖庐问他:“子之十三篇(兵法),吾尽观之矣,可以小试勒兵乎?”他说行;阖庐又问能不能用宫中美女来演练一下,他说没问题。结果众所周知,美女们先是不当回事,被他当场将正副队长就地正法,阖庐说情也不通融。剩下的都吓坏了,再训,“左右前后跪起皆中规矩绳墨,无敢出声”。《史记·律书》也突出了“吴用孙武,申明军约,赏罚必信”这一点。后来,诸葛亮流涕欲斩马谡,搬出这件事作为依据:“孙武所以能制胜于天下者,用法明也。”
对《孙子兵法》的评价,历来不乏溢美之词。王充《论衡·量知篇》云:“孙武、阖庐,世之善用兵者也,如或学其法,战必胜。”这个“法”,就是《孙子兵法》了。曹操说:“吾读兵书战策多矣,武所著深矣。”唐太宗李世民说:“朕观诸兵书无出孙武,孙武十三篇无出虚实。夫用兵,识虚实之势,则无不胜焉。”晁公武在评价张预《百将传》时指出:“预观历代将兵者所以成败,莫不与孙武书相符契,因择良将得百人,集其传成一书,而以武之《兵法》题其后。”陈振孙也说,张著“每传必以《孙武兵法》断之”。宋神宗时,更“以《六韬》《孙子》《吴子》《司马法》《黄石公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颁行武学,令习之,号‘七书’”。
网友热议
对《孙子兵法》进行注解,最早的应该是曹操。《三国志·魏书·武帝纪》注引《异同杂语》云:曹操“博览群书,特好兵法,抄集诸家兵法,名曰《接要》,又注《孙武》十三篇,皆传于世”。《蜀书·先主传》裴注引《益部耆旧杂记》(《太平御览》作《益部耆旧传》)提到:“张松为人短小,放荡不治节操,然识达精果,有才干。刘璋遣诣曹公,曹公不甚礼;公主簿杨修深器之,白公辟松,公不纳。修以公所撰兵书示松,松宴饮之间一看便闇诵。修以此益异之。”到了罗贯中那里,这一段着实被演义了一番。曹操“不甚礼”,是因“见张松人物猥琐,五分不喜;又闻语言冲撞,遂拂袖而起,转入后堂”。杨修拿出的兵书,乃《孟德新书》,“此是丞相酌古准今,仿《孙子》十三篇而作”,问张松“此堪以传后世否”。不料张松在看的同时已经背下来了,大笑曰:“此书吾蜀中三尺小童,亦能暗诵,何为‘新书’?此是战国时无名氏所作,曹丞相盗窃以为己能,止好瞒足下耳!”杨修不相信:“丞相秘藏之书,虽已成帙,未传于世。公言蜀中小儿暗诵如流,何相欺乎?”张松说那我就背给你听,“遂将《孟德新书》,从头至尾,朗诵一遍,并无一字差错”。
曹操之后,还有颇多《孙子兵法》注解者,《文献通考》罗列了不少。较著名的,有杜牧、陈皞、梅尧臣的版本。杜牧“以(孙)武书大略用仁义,使机权,曹公所注解,十不释一,盖惜其所得,自为新书尔,因备注之”。虽是文人,杜牧却“最喜论兵,欲试而不得者。其学能道春秋、战国时事,甚博而详,知兵者有取焉”。陈皞的呢,“以曹公注隐微,杜牧注疏阔,重为之注”。即是说,二人的注都不能令他满意,另起炉灶。曹、杜、陈注,也被称为《三家孙子》。而梅尧臣所注,欧阳修认为更胜三家一筹,在为之所作的长篇序文中,予以高度评价,认为梅注“当与三家并传,而后世取其说者,往往于吾圣俞多焉”。不过,朱熹表示不能认同:“欧公大段推许梅圣俞所注《孙子》,看得来如何得似杜牧注底好,以此见欧公有不公处。”并且,他对梅诗也毫不欣赏。有人说“圣俞长于诗”,他则说“诗亦不得谓之好”;有人说“其诗亦平淡”,他又说“他不是平淡,乃是枯槁”。
俄罗斯《观点报》报道截图
1936年10月22日,毛泽东在写给叶剑英、刘鼎的信中说道:“买来的军事书多不合用,多是战术技术的,我们要的是战役指挥和战略的,请按此标准选买若干。买一部《孙子兵法》来。”现代战争中,《孙子兵法》的作用恐怕正在于战略层面。当地时间4月20日,俄罗斯联邦安全委员会副主席梅德韦杰夫发表视频讲话时,援引《孙子兵法》来解释俄在乌“特别军事行动”的实质:“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这是《九变第八》中的一句话,意谓用兵的方法,不是靠敌人不来,而是靠我有对付敌人的办法;不是靠敌人不进攻,而是靠我夙有准备,使敌人无法进攻。假以时日,我们倒想知道乌克兰人究竟从《孙子兵法》中借鉴了什么?
作者系南方日报高级编辑
订阅后可查看全文(剩余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