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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心源性猝死的成功救助率在8%至10%之间。在中国，这一数字不足1%，平均每年有54.4万人死于心源性猝死，即平均每分钟有1人死亡。

“如果没有系统化、智能化的运营，施救者往往难以快速找到最近的AED设备，也很难快速匹配和通知最近的志愿者。”

文 | 鲁有渔

编辑 | 火华

距离AED（自动体外除颤器）第一次登上两会，已经过去了10年。

2011年，全国政协委员高润霖院士和张澍联合三十多名政协委员在两会期间提交政协提案，呼吁政府有关部门尽快推进公共场所AED及紧急救护培训推广。

资料显示，2011—2015年，中国居民急救培训的比例约1.5%。而部分发达国家公众接受培训的比例相对较高，如法国的比例为 40%，德国的比例为80%，日本的比例达到近90%。

“救命神器”AED的普及率也不容乐观——美国、日本每10万人拥有AED的数量超过300台，而我国每10万人仅有几台，公众场所AED设备非常短缺。

当前，中国有着一个3.3 亿人的心血管疾病患者群体。《中国心血管病报告》还透露，平均每年有54.4万人死于心源性猝死，其成功救助率不足1%。

在美国，成功救助率在8%至10%之间，纽约等大城市可达15%。很大程度上，中美悬殊体现了AED推广和应用情况的差异。

事情正在发生变化。

2021年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医学科学院阜外医院麻醉科主任医师敖虎山提出，在社会各界持续的呼吁和关注下，AED的布点正在重要公共场所快速密集铺开。

“三年来，在广大委员和社会各界的共同推动下，有了喜人的进步。”

这股浪潮背后，腾讯等国内科技企业的投入和坚持，为AED的快速普及带来了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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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神器”平均每10万人不足1台

近年来，心源性猝死事件时常见诸报端，带来一波波的社会性“心痛”，仅北京地铁就发生过至少三起震惊全国的猝死事件：2016年6月，呼家楼地铁站，34岁的天涯社区副主编金波猝死。三年后，29岁的青年小张在昌平东关地铁站突然倒地不起……2020年9月，霍营地铁站，又有一名45岁的销售从业人员晕倒后再也没有站起来。

腾讯应急平台联合项目组早期成员之一林玲指出，心源性猝死的抢救窗口期只有4分钟，“在城市，救护车最快抵达现场也往往需要15-20 分钟。”

自2012年入职腾讯集团后，林玲就加入了该企业内部的急救志愿者协会，“当时，我就是觉得‘技多不压身’。学会了急救，关键时刻能够帮助别人。”

从一名热心于助人为乐的爱好者，到逐渐成为腾讯企业内部急救领域小有名气的专家。林玲发现，即使在日本等发达国家，急救领域的进步也往往以生命为代价。

在日本，AED设备几乎随处可见，它遍及地铁、车站、学校、博物馆等公共场所。不过，2004年之前，日本的法律也只允许医生等专业人士进行急救。

日本举国推广AED，始于一起王室悲剧。2002年11月的一天，高圆宫宪仁亲王在打壁球时突然晕厥。紧急送到医院时，这位47岁的亲王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

从此，他的遗孀高圆宫久子王妃开始奔走呼吁推广普及AED。截至2015年，日本全国已在公共区域投放超过60万台AED，每年7月1日还被日本政府定为“AED日”。

从中华医学会急诊医学分会于2020年发布的《中国AED布局与投放专家共识》公布的数据来看，平均每10万人中，日本拥有276台AED，美国则拥有700台，而中国不足1台。

世界卫生组织（WHO）建议，每10万人口至少要配备100台AED设备。

急救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美国心脏病协会（AHA）曾统计，如果不及时使用自动体外除颤器，至少90%的心脏骤停者可能会死亡。如果能在1分钟内完成除颤，成功率可达90%。每延误1分钟，成功率就会下降10%。心脏停跳10分钟后，抢救的成功率几乎为零。

AED 的布局、投放以及使用方法的推广和普及，已成为中国卫生健康领域的一大社会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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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贵、耗材贵、运营贵，投资回报率低

“在国内众多的互联网企业中，腾讯最早建立内部急救队，也是安全保障硬件措施最到位的。”更让林玲感到欣喜的是，“我们又新安装了20多台，此前，企业内部已经安装了333台AED。”

在腾讯的各大办公园区内，AED设备也是随处可见，志愿者协会还在企业内部培训了大批急救员。

一场模拟演练中，从求救者发出信号到志愿者携带AED抵达现场共耗时96秒。这不只是“纸上谈兵”，这套系统还通过了实践的检验。

2021年10月的一天，深圳南山区腾讯滨海大厦的一位员工在早餐后突感身体不适，向同事拨出了求救电话。

接到求助电话的同事迅速扫码呼救。不到两分钟后，多名志愿者已经跑到事发现场，大家共带来三台AED设备。

“大家响应很及时，同时注意保护当事人的隐私。我们这个体系，通过实际案例的验证是有效的。”让林玲更高兴的是，“这名获救的员工说，要在康复后加入公司的急救团队，帮助更多的人。”

不过，腾讯却并不满足仅取得这样的成绩，他们一直梦想着，能打造一款基于微信平台的社会型应急支撑体系。

2021年3月，腾讯也开启了AED项目的前期调研工作。

前期参与产品设计和用户调研的杨阳，把AED设备称作“心肺复苏领域里一把黄金钥匙”——“三步式傻瓜操作”可被非专业人士轻松掌握，能够将心脏骤停患者的生存几率大大提升。

但调研过程里，杨阳和同事们被泼了不少冷水。

首先，AED设备购买和维护的费用较高，大量铺设，成本问题无可回避。更为关键的是，AED还带有明显的公共物品属性，商业上的投资回报率较低，这让不少企业望而却步。

腾讯入局AED，起初并不被行业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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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模式”迈出第一步

顶着压力和质疑，2021年5月，杨阳与团队伙伴交出了行业调研报告，得到腾讯管理层的认可并被要求立即实施。

难题接踵而至：AED设备安装在哪里？如何运营和维护？谁是志愿者？如何培训志愿者？

在过去，腾讯内部的封闭职场环境所积累的经验，对新的社会化应用场景的参考意义并不大——公司内部职场，场所高度集中，人员高度密集，组织化程度高，社会化环境则截然相反。

几个昼夜的讨论后，应急平台联合项目组做出决定：选择一所大学校园作为AED项目社会化的试点和过渡。

“这更多的是出于对急救行业的理解。腾讯办公楼属于封闭型独栋建筑，大学校园则是半开放型的场所，它的校园相对封闭，但又分为宿舍、食堂、教学楼和图书馆所等。”林玲分析，校园人群比职场楼宇更分散，却比街头等社会化场景集中。

大学校园是AED项目社会化理想的过渡场所。不久，腾讯联系上了南京大学，双方都有意向。2021年5月，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通过中国红十字基金会，向南京大学捐赠150套AED急救设备，并对广大师生和学校工作人员展开培训。

▲南京大学、腾讯基金会、中国红基会三方代表签约

负责研发的工程师文小韬说，南大模式只是从滨海大厦迈出来的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还需要花费更多时间精力，不断去验证这套系统，逐步把它铺展开。

用文小韬的话说，构造这套系统的过程，就像哺育一个孩子一样，“它现在就在你手上长，慢慢地长大，长大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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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急救”让AED“活”起来

这个成长的过程，并不一帆风顺。随着项目的推进，需要解决的问题越来越多。

首当其冲的，是怎样打通数据：尽管AED设备内部都设置有4G通讯模块，可以远程了解它的运作状态，但这些信息大多掌握在少数的制造商手中。

只有和厂家达成深度合作，将设备数据接入到平台里，才能让这套系统的效用真正体现。

在实际应用中，不少仅仅采购几台或几十台AED设备的单位，很难开展系统化和智能化运营，而这些行业弊端体现在危重病人身上，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如果没有系统化、智能化的运营，施救者往往难以快速找到最近的AED设备，也很难快速匹配和通知最近的志愿者。”文小韬指出，“在危急时刻，如果找不到AED或者它坏了，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原本用于心肺复苏的AED，其运用本身也处于“半休克”状态。这个问题，正是擅长于整合信息资源、赋能实体产业的腾讯等大型互联网企业可以发力切入的痛点。

“2019年，我们提出‘科技向善’的新使命后，发现科技平台对社会的责任和义务比想象的要大得多。”马化腾认为，“不是把一定的利润投放在公益里面就足够了，还需要更多地发挥平台的科技能力。”

为了让AED“活”起来，早在2016年12月，腾讯就迈出了“互联网+急救”的第一步：“AED地图”。

这个“AED地图”项目，以微信、QQ、QQ 浏览器等为载体，可以快速查找周边AED所在地，覆盖上海、深圳两地，并开始向国内各大城市推进。

2020年9月29日深圳机场微信小程序新上线“一键急救”功能。这意味着，只要深圳机场出现心脏骤停患者，旅客点击 “一键急救”按钮，相关急救人员将在四分钟内赶赴现场施救。“一键急救”服务相关系统开发、培训服务由腾讯公益捐赠，这也是马化腾亲自倡议和推动下，腾讯“守护心脏 科技向善”公益项目与深圳机场的合作成果。

如今，腾讯在研发的这款智能化程度更高的应急救援产品，会在已有的基础之上，使AED设备在“黄金4分钟”之内发挥最大的效能。

简而言之，开发者希望把它打造成为一个连接硬件设备、使用者、志愿者的开放式急救网络。而且因为性命攸关，一定要便于操作。

按照文小韬的理解，这款产品在不断完善中，未来也计划对外开源。

实际上，早在去年疫情期间，马化腾就意识到了很多公共需求不能单纯从商业化的角度切入去满足，经历过战疫和河南暴雨援助，一个新的可能性呼之欲出——发挥技术能力建立开放式的急救网络平台，把社会各界的力量都整合进去。

“包括救援队、志愿者，也可以基于社区、商店，甚至还可以基于陌生人，包括保险公司的销售、快递小哥、网约车司机，等等。”文小韬说。

这种“网约式急救”，不仅能大大降低AED投放者的运营成本，还利用腾讯云实时音视频、腾讯地图、热力图等技术优势，联合腾讯医典做应急知识接入，进一步打破急救产业链上“各自为政”的壁垒。

腾讯在该急救系统的基础上推出针对听障人士的特殊呼救功能，尝试解决两千多万听障人士“呼救难”的问题。2021年12月初腾讯应急开放平台正式上线“无障碍急救功能”。听障人士通过文字报警，该功能将文字转译成语音，传输给本地120急救中心报警求助，位置信息也将同步传输给120，极大减少沟通环节。

2021年12月28日，由腾讯打造的全国首个高校场景的数字应急响应系统在南京大学落地。

▲南大数字应急响应系统

而此前捐赠的150台AED也在南大鼓楼、仙林两个校区完成配置，覆盖了校园内大部分楼宇。

▲可搜索附近AED的急救地图和南大内配置的应急救护一体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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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企合力破解“集体冷漠”

“我们想做的不仅仅一门急救产品。”杨阳认为，如何让已安装的AED设备发挥最大效能，更多社会层面的工作，才更为重要。

当前，不知道、不会用、不敢用、没得用，依旧是急救行业较为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

新华社“全民拍”还发现，一些社区和公共场所尽管配备了AED，却因为没有及时进行后续服务而变成“僵尸”设备，还有不少受访者表示没有接受过培训，还担心救人惹上麻烦。

在中国台湾也存在类似的现象。据《联合报》报道，2010年至2019年，台湾的公共场所共装配了一万套AED设备，但整体使用率却不足1%。

面对心源性猝死率居高不下的局面，一台台“救命神器”却备受冷落。对此，国家已在社会和政策等多个层面进行了治理和疏导。

为了规避社会责任溢出风险，打消公众“救人惹官司”的疑虑，2017年修订的民法典第一百八十四条规定，因自愿实施紧急救助行为造成受助人损害的，救助人不承担民事责任。

这一条款被称为“好人法”，其立法初衷是鼓励善意救助伤病的高尚行为。

为配合民法典的善意救护者责任豁免规则，国家卫健委即将出台的《院前医疗急救管理条例》中进一步明确：对出于救人为目的而实施第一目击者急救行为所产生的后果予以免责。

“针对存在的‘集体冷漠’现象，我们开发的AED系统也注重提供影像证据规避风险，这不是去挑战人性，而是真正从产品逻辑上去解决问题，提供真正的救助系统。”文小韬说，“我们的目的让大家找到快捷的路径，最快的找到AED，找到合适的人（施救者）。”

在政府力量推动下，AED布局工作在明显加速。2020年9月，国家卫健委印发《进一步完善院前医疗急救服务指导意见》明确提出，逐步建立统一的公众急救培训体系，提高自动体外除颤仪（AED）配置水平。

而腾讯这款基于AED的急救新产品，正是在重视急救的时代背景下，“用户为本，科技向善”价值观催生出的结果。

2021年4月，腾讯发布了该公司史上第四次战略升级，正式提出“可持续社会价值创新战略”。四个月后，腾讯又宣布增加 500亿元资金，启动“共同富裕专项计划”，该项目累计投入1000 亿元。

在这次发布会后不久，马化腾正式提出，要将这套急救系统捐赠给全社会，“并不是说有人逼着我们，不做就活不下去。纯捐助的工作要长期做下去，但要超越捐助。创造社会价值不能用功利心去想， 而要认真去投入。”

南大的这套系统已经搭建完成，实际投入使用以后，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去做，林玲指出，除系统外，还要注意协调培训资源，培训出更多懂急救、敢急救的志愿者：“如果人人都是急救员，那这套体系不用说了，就绝对随便来，任何的事情都能应对。”

（文中杨阳、林玲、文小韬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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