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报料电话一直畅通。”采访结束时,欧天庆反复跟记者说道。最近一次拨打报料电话,欧天庆想给“农村财富”版面提建议。他希望种植版的右上角能增设邮箱外的联系方式。“那个(邮箱)用不来嘛。”
在近五十年的读报时间里,欧天庆始终与《南方农村报》保持联系——散户卖猪无门、乡间小广告泛滥、超生儿童无法上学……每当生活中遇到难解之题,欧天庆首先想到的是《南方农村报》这位“老友”。
两次登报的养猪“困难户”
2006年4月,欧天庆收到一封来自南方农村报社的信件,信封里的是政府关于上月头版文章《卖一头猪少得48元》的处理意见。“陈记者说,事情有回复后就寄给我一份。”
报道发出后,欧天庆收到从南方农村报社寄来的反馈
彼时,养猪是欧天庆一家的主要收入来源,这让欧天庆对养猪成本和生猪售价格外敏感。他向屠户卖出一头178斤的猪,收入890元,净利润在70元上下,却还要再向当地屠宰场缴纳51.5元税费。缴税后,为何只拿到40.5元的发票?欧天庆带着疑问拨通了南方农村报社的报料电话。
经记者调查,51.5元税费中,包含屠宰场收费40.5元、防疫检疫费7元和市场物业费4元。其中,共计47.5元的屠宰场收费与防疫检疫费本应由“生猪经营者”,即个体屠户承担。屠宰场根据其收费项目开具40.5元的发票,另外的11元,为市场物管和防疫部门搭车收费,和收款不开发票均属违规行为。
十几天后,当地政府下发了纠查整改生猪屠宰税费征管工作的文件。欧天庆回忆,这次报道刊出后,不少村里人开始订阅《南方农村报》。于他而言,那封装着处理意见的信,和2006年3月11日第4472期的报纸,则成为他十二年以来保存报纸的开始。
2006年3月11日头版文章《卖一头猪少得48元》
即使养猪过程辛苦,猪价起落不定,但总算能让初中学历的欧天庆“有事可做”。“那时从报纸上学了不少养殖技术”,看到最新市场行情,他就跑去同村里的养殖户们交流讨论。猪价高时,他最多养过几十头肉猪。
2010年3月,欧天庆和他的猪又一次登上《南方农村报》。面对市场生猪量少、价格回升的大好态势,欧天庆的猪却卖不出去,因为如果按屠宰场的收购价售出,每头猪亏损将超过200元。经过一系列的采访、调查后,南方农村报记者发现欧天庆面临的难题并非特例,而是规模化养殖兴起后,农村散养户普遍面临的困境。对于欧天庆们,养猪成了高风险、高投入的项目。“退出或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报道结尾这样写道。
经过一番修整,欧天庆把从前的猪圈变成了鸡舍和鸭舍。“现在(鸡鸭)加起来大概有七十多只。”即便清远走地鸡声名远扬,为遵守家禽圈养的规定,它们也只好在蓝色铁皮房里散步。
“金牌读者”与“农村记者”
“金牌读者”获奖证书和一些欧天庆认为格外重要的报纸被单独存放起来。这些报纸和他密切相关。比如当选2016年度“金牌读者”时,一张他正在读报的照片占据的半个版面。凡是《南方农村报》刊出的他的投稿,欧天庆也必定会加进他的收藏里。
荣获年度“金牌读者”,证书与版面双收
这些报纸中,几张泛黄的报纸显得尤其老旧。它们是《南方农村报》更名前的《广东农民报》,最早的一张来自1985年。欧天庆开始读报的时间还要更早。他今年58岁,八十年代,为学写作文,小学生欧天庆用卖山货的钱订了报。之后离开学校干起农活,《南方农村报》仍是他的良师益友。
1985年《广东农民报》第5版的文体新闻
评论版的“农村记者”栏目常常能见到他的投稿。诸如“乡间‘牛皮癣’要及时清除”“开摩托车上学”“教育不能纸上谈兵”,一些在同村人眼中司空见惯的事情,到他这里,就成了值得思考的问题。“有干部对我说,我总向报纸反映问题,是个‘衰仔’。还有一个老书记,说我是为群众做好事。”批评和赞扬大不相同,却都让欧天庆做好一名“农村记者”的热情更甚,更细致地观察,也更频繁地投稿。
同村中有个超生儿童,眼看到了九月入学季,小女孩却因没有户口而无学可上。“超生是父母的过错,不应该由小孩承担。”欧天庆的这则投稿见报后,事情很快得到了解决。“上午在报纸上发出来,下午就有电话打到家里让小孩去学校。”
装进报纸的农村生活
11185,欧天庆对这个号码特别熟悉。
每当出现漏送的情况,他就拨打11185邮政客服电话问问看。邮局的工作人员曾因此给欧天庆提出意见,希望他不要急着拨打电话,因为每次他接通11185,邮局都要向上递交相关说明。“我是想知道报纸什么时候能到。”一天读报,一天等报,在两天一次的循环里,欧天庆度过了五十年。
欧天庆读报不会漏掉任何一个版面。“因为能学到不少知识”,他偏爱法律版。在他看来,广大的生活就装在每一期报纸的十六个版面里,从国家政策到邻里之间,从明日天气到本周行情。
五十年读报,十二年存报。从2006年起,欧天庆把积累的过期报纸按年装袋,放在顶楼,既防潮也防虫。得空时就拎一袋出来,再读一遍。去年在清远市人民医院做手术,是他为数不多没有南方农村报相伴的一段日子。因为多在农村地区发行,清远市区的报刊亭里买不到《南方农村报》,这让欧天庆觉得躺在病床上的时间更加漫长无聊。好在后来,儿女们从家里拿了几份旧报纸,让他“有得看”。
摞在顶楼条凳上的过期报纸
“为什么不看别的报纸,”欧天庆把问题重复一遍,“别的报纸读起来没有那么大意思。”至于《南方农村报》的“意思”到底在哪里,他拿着最新一期报纸想了想,“因为我的生活就是这样,里面每篇文章每行字,我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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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农村报见习记者 池奕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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