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沃茨（1941-2021）英国，鼓手

他以有力的、不炫技的、坚实的鼓声，为滚石提供了超过五十年的鼓乐。在1996年《滚石》的采访中，他说了这么一句：“我一直想做一名鼓手。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文 / 特约撰稿 DLL

编辑 / 杨静茹 rwzkhouchuang@126.com

滚石乐队应该不需要多向读者介绍：在数十年辉煌的创作生涯中，他们制作了30张录音室专辑，其中9张在美国音乐排行榜上名列前茅，1989年就入选摇滚名人堂。

查理·沃茨是在乐队服役时间最长的成员之一，近几年留给大众的印象是架子鼓后安静的白发老头。与滚石最知名的两位明星米克·贾格尔和基思·理查兹一起，他出现在了滚石所有的录音室专辑里。在1963年加入刚起步的滚石乐队前，他毕业于哈罗艺术学院，是一名就职于广告公司的平面设计师，晚上也在俱乐部给当地乐队打鼓。1962年，沃茨第一次见到了也经常到伦敦R& B俱乐部的布莱恩·琼斯、伊恩·斯图尔特、米克·贾格尔和基思·理查兹。

在2003年的口述中，理查兹说，滚石很幸运在一开始就拥有沃茨，沃茨是乐队最好的隐形资产之一。他只用说，“查理，像这样。”他只需提出想法，永远不用担心执行。沃茨总能完成得够好。

沃茨出生于伦敦，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曾在皇家空军服役，二战后就职于英国铁路公司。沃茨少年时收到的第一件乐器是班卓琴，他困惑于弹奏指法，自作主张取下琴颈，将琴身改造成军鼓，这可以算是他数十年音乐生涯的起点。1955年，父母给他买了第一个架子鼓，他一边练习，一边模仿他收集的爵士乐唱片，他认为12岁接触的爵士乐对他的打鼓风格产生了很大影响——鼎盛时期的滚石几乎每四年发行一张专辑，频繁进行世界巡演；不过沃茨仍然真爱爵士乐，会在滚石巡演的空隙和不同规模的爵士乐队演奏。

新成立的滚石乐队一开始请不起沃茨，直到1963年，滚石可以保证每周五磅的薪水，沃茨才加入了，而不是前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担任平面设计师，从此开启了基思·理查兹、米克·贾格尔、布莱恩·琼斯、比尔·怀曼、伊恩·斯图尔特和鼓手查理·沃茨的梦幻滚石阵容。

沃茨是那个决定滚石乐队节奏和气质走向的人。他总能在体育场内驾驭“世界上最伟大的摇滚乐队”两个小时，哪怕到78岁。我们能看到他2018年在柏林参加演出的视频——明黄T恤外穿着大红外套，银发闪闪，身材瘦削，神完气足。他最后一次参与线下音乐会是2019年。《综艺》杂志评论，他坐在极简的工具包里，做着爵士乐手随意的动作，看起来像是举止温和的银行家，但这个人实际上是在炸毁金库。

几十年来，沃茨在乐器的审美和运用上一直奉行极简主义，但爆发出巨大能量。上世纪60年代，紧随着披头士的成功，滚石迅速从电子蓝调乐队上升为英国最具影响力的乐队之一。理查兹的即兴吉他演奏为滚石最著名的作品起了奠基作用——1965年的“(I Can't Get No) Satisfaction”迅速席卷英国，而沃茨的鼓点在“Paint It Black”、“Ruby Tuesday”、“Honky Tonk Women”中表现出色（它们分别是1966、1967、1969年排在全英热度榜首的歌曲）。随后的“Brown Sugar”（1969）和“Tumbling Dice”（1972 ）——分别来自滚石标志性的巅峰专辑系列“Sticky Fingers”和“Exile on Main St”，沃茨的猛烈鼓点与理查兹撕裂的吉他前奏相得益彰。

除了鼓手之外，沃茨曾同时担任唱片封面和巡演舞台的设计。1967年的专辑“Between”，他贡献了一幅漫画，让一头驴驮着两只大鼓，一把红吉他。1970年代，他与贾格尔合作设计舞台布景。但在70年代末，他开始吸食海洛因，据理查兹说，他曾在录制“Some Girls”时在录音室摇头晃脑。80年代中期，他再次与酒精和毒品作斗争。后来回顾这段被他定义为“中年危机”的三年——他在取酒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弄断了脚踝，他说自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几乎失去了妻子，因为自己的行为失去一切”。

但总的来说，和那些与粉丝有无尽绯闻轶事的成员们相比，他显得过于安静了。他1964年就与皇家艺术学院雕塑系学生雪莉·安·谢泼德结婚，1968年有了女儿塞拉菲纳。巡演期间，他每晚独自回到房间。1996年接受《滚石》杂志采访时他说，自1967年以来他画了自己在巡演时睡过的每一张床。

布莱恩·琼斯1969年被挤出滚石，不久后被发现溺毙于自家的游泳池中。当那几位耀眼的明星在争夺乐队话语权时，沃茨基本上置身于内部政治之外，聚光灯外。他这么形容：“我通常在后台自说自话。”

很难找到说沃茨坏话的人。他不像贾格尔和理查兹那么有锋芒和争议性。《纽约时报》的讣闻评价，沃茨是“乐队中一个不浮华、但必不可少的存在”。BBC形容他是“滚石乐队近60年来微妙而隐忍的心跳”。音乐家Joan Jett说沃茨是“摇滚乐界最优雅、最有尊严的鼓手。他演奏的正是乐曲需要的——不多也不少。他是独一无二的。”金属乐团Rage Against the Machine 的吉他手Tom Morello称他为“我们喜爱的最伟大和最重要的音乐建筑师之一……如果没有这位令人难以置信的音乐家的节奏、风格和氛围，摇滚就不会是摇滚。”沃茨的队友理查兹对他有过这样的评价：查理·沃茨让我在舞台上自由飞翔。

在2003年出版的访谈里，沃茨表示享受和乐队一起表演，但对“成为一个让女孩坐在那里尖叫的流行偶像”不感兴趣。“这不是我来自的世界。这不是我想成为的样子，我仍然认为这很愚蠢。”和乐队邋遢或先锋的形象不符的，还有他在着装上的讲究。他在伦敦的家大约拥有200套西装。他是那种古板的英国人，讨厌运动鞋。不出现在巡演舞台上的时候，他是一位衣着得体的银发绅士。《每日电讯报》将他评为“世界上最会穿衣的男士”之一；《名利场》在2006年将他选入国际最佳着装名人堂。

2004年，沃茨曾被诊断出患有喉癌，后治疗成功。2021年8月5日，他因医疗缘故缺席了滚石在北美的“No Filter”巡演。乐队发言人称，他手术完全成功，但需要适当休息。沃茨本人也表示，他在努力恢复健康，由于不想让已因新冠肺炎看不了比赛的球迷无法按时观看他们的巡演而感到失望，他请他的好友、多年来也与理查兹有合作的史蒂夫·乔丹替代他“在路上”。

8月24日，他在伦敦一家医院去世，享年80岁。他以有力的、不炫技的、坚实的鼓声，为滚石提供了超过五十年的鼓乐。

2006年，他入选现代鼓手名人堂。在2008年的采访中他说，他从小就认为鼓手是伴奏者，他不喜欢独自打鼓，而喜欢和乐队一起演奏，让鼓点成为乐队中一种悦动的声音。2016年，他被《滚石》杂志列在“100位最伟大的鼓手”之列。在他去世后，很多音乐界人士在推特上缅怀，评价他是一代音乐人中最杰出的鼓手之一，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丈夫、父亲、祖父。

在大众眼中，基思·理查兹是个可爱的传奇人物，米克·贾格尔是完美的前锋，而查理·沃茨呢？

在1996年《滚石》的采访中，他说了这么一句：“我一直想做一名鼓手。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