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路透社4月21日报道，由于印度国内新冠疫情正在扩散，日本首相菅义伟决定取消原定访问印度的行程。就在上周，英国首相约翰逊也取消了访印行程，改在4月下旬与印度总理莫迪进行对话。

正是过去的一周，印度新增新冠确诊病例数突破150万，4月20日新增病例295041例，经历了当地疫情暴发以来“最黑暗的一天”。

更可怕的是，一种传播速度更快、导致更严重病症的变种病毒正在攻破印度疫情防线——在疫情严重的邦，超过60%的患者感染了双变种病毒，远远超过英国新冠变种的覆盖面；另外，马哈拉施特拉邦、西孟加拉邦、德里报告出现了三重变种病毒……

按照计划，3月印度进入疫苗接种第二阶段，防疫形势本应有所好转，为何疫情还会失控，甚至“反扑”来得更猛？

大规模人群聚集，完全不受控制

尽管早在3月，印度卫生部门就已经发出警告，提醒大规模的人群聚集极可能会引发超级传播事件。但在大壶节活动期间，还是有大批的印度群众涌向恒河“沐浴净身”，活动时间也并未缩短，一直持续至4月30日。

据路透社公布的数据，光是4月14日上午就有约65万人在恒河沐浴，而在这其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佩戴口罩，更无法保持社交距离。

然而，面对大幅上升的确诊病例，大壶节组委会一名负责人在接受法新社的采访时，依然“十分自豪”地说：“信仰才是印度人最重要的东西……他们相信母亲河可拯救他们于疫情水火之中。”

除了恒河沐浴，还有上万人的牛粪大战也“风雨无阻”照常举行。在印度安得拉邦一个村庄，人们还在完全无视防疫规定，互相投掷牛粪来祈求健康。

在这样大规模的人群聚集下，政府制订的防疫政策“形同虚设”。民众防疫意识薄弱，加上不到位的政府防控，使印度疫情的局面愈发糟糕。

医疗资源极度紧缺，黑市药品价格暴涨

新冠疫情的反扑，则把印度本就薄弱的医疗系统拖到了“崩溃的边缘”。

据印媒报道，新德里目前可用的配用呼吸机病床不到100张，重症监护病床不到150张；印度北方邦首府城市勒克瑙的一些医院甚至出现50名患者争一张床位的局面；在特伦甘纳邦，每天有至少250万吨医用氧气的供应需求，但实际的供应数字只有140吨。

与此同时，一段段充斥着绝望、崩溃情绪的视频也正在印度社交媒体上快速传播：在医院痛哭的母亲、拥挤的诊室过道、排起长队的医院门口、被迫安置在电动三轮车的患者......

药物极度短缺催生了不受管控的地下黑市。被不少印度人奉为“新冠神药”的瑞德西韦在黑市的售价高达已经高达每100毫克2.4万印度卢比（约合2086元人民币），是正常价格的5倍。可即便如此，无法获得医院救治的患者也只能打上百通的电话花高价求药。

据印度媒体报道，印度北方邦地区一名65岁的自由撰稿人威内·西里瓦斯塔瓦（Vinay Srivastava）感染新冠病毒后，在社交媒体实时更新自己的病情。尽管引发了广泛关注，但西里瓦斯塔瓦并没有收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最终在家中去世。印度媒体认为，西里瓦斯塔瓦的死亡是印度医疗设施在面对失控疫情时彻底崩溃的“最有力证据”。

担心病死前先饿死？底层民众艰难度日

严峻的疫情形势也重创了印度经济：股市开盘“闪崩”、卢比下挫、滞涨风险急剧上升……莫迪被骂上了热搜，“莫迪辞职”这一话题长期高居印度互联网热搜榜第一名。

“尊敬的总理先生，去年3月您向我们保证，在接下来的21天内，新冠疫情将会结束。而这是2021年4月的图片，眼下（疫情）已经持续一年多了。这张照片也表明您无法为这个国家服务。”一位印度官员在“莫迪辞职”的主题下发表了该推文。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莫迪仍然不愿意宣布全国封城，仅宣布在几地实施短期封锁，呼吁民众保持克制，尽量留在室内，以免当局再次实施封城对经济造成重大打击。

在新德里宣布短期封锁后，当地市民已经开始涌上街头抢购生活必需品。在线上，如果没有第一时间下单，页面很快就会跳转至“缺货提示”状态。

疫情之下，印度极为严重的贫穷问题暴露无遗。

“我一天就赚600卢比而已，但我有5个人要养啊……没几天家里的食物就要吃光了，我知道病毒有多危险，但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孩子挨饿。”一名来自北方邦的工地临时工无奈地表示，疫情冲击停工下，如今也没人可以给他一份糊口的工作。

据BBC报道，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口，主要从事人力车夫、垃圾回收、家务帮佣等苦力工作，每天仅能赚取微薄日薪勉强度日。除了受雇劳工，经营小本生意的店家也是血本无归。一名受疫情影响的路边摊老板甚至只能略带自嘲地说：“我怕在新冠病毒杀死我们之前，我们就饿死了。”

遗体“排队”火葬，官方数据引质疑

路透社20日对于印度火葬场的报道，光看文字描述就已让人“触目惊心”：印度古吉拉特邦一个火葬场的煤气炉和柴火炉由于一直连续工作，金属零件已经开始熔化，而用于遗体火化的木柴也处于严重短缺状态。

然而，这并不是个例。

据多家印度媒体报道，印度多个城市的火葬场都出现了遗体积压的情况，部分遗体甚至不得不直接在空旷区域进行火化。有火葬场的员工表示，由于遗体严重积压，他们面临着巨大的压力，“4个小时内就看见了30—40具遗体，每天都要锯大量木柴，锯到手上都出了水泡。”

与火葬场的“惨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部分地区官方公布的寥寥几个死亡病例。仅4月的前6天，印度一地规模最大的火葬场所火化的遗体数量就达到了官方报告的同期整个城市新冠死亡人数的两倍。这其中差距之大，让不少人开始质疑官方病例数字的可靠性。

美国密歇根大学生物统计学和流行病学教授布拉玛尔·穆克吉研究认为，光是印度第一波疫情，全国实际的新冠病毒感染人数甚至可能是官方报告的11倍。

欲推“疫苗外交”，未料无疫苗可用

印度是全球最大疫苗出口国，有着“世界药厂”的称号。印度总理莫迪1月曾发起为全国13亿余人接种新冠疫苗的计划，然而，随着第二波疫情的袭来，印度疫苗生产却遭遇了不少难题。

早在2020年9月，新冠疫苗仍在研发期时，莫迪就在联合国为印度制药业的生产能力造势，承诺“印度的疫苗生产和交付能力将帮助人类抗击这场危机”。今年1月16日，在进行印度自称“世界最大规模”新冠疫苗接种计划的同时，莫迪喊出了“疫苗友谊”的口号，承诺向邻国无偿输送疫苗。

莫迪的“疫苗外交”手段成功吸引了西方国家的注意。以美国为首的一众欧美国家纷纷将目光投向印度。

3月16日，美国总统拜登主持召开 “四国集团”线上峰会，会上讨论了美印日澳四国共同推动的全球疫苗计划。按照该计划，美国负责提供技术和疫苗产权，美日澳负责资金投入，印度负责疫苗生产，澳大利亚负责疫苗输送，形成一个完整的“亚太地区民主联盟”供应链。

尽管听上去很美，但这个计划在四国集团峰会后不到半个月就被“掐死”在摇篮里。

3月末，由于本土第二波疫情猛烈来袭，印度突然宣布暂时禁止疫苗出口，巴西、英国和沙特阿拉伯等众多国家的订单被推迟。

除此之外，印度在疫苗生产上还被美国“卡脖子”。美国两人总统都动用了《国防生产法》，规定供应商必须优先为美国国内生产商提供生产疫苗所需原材料，导致印度目前出现了原材料短缺的情况。据印媒报道，如果美国不提供37种关键原材料，印度的新冠疫苗生产线将在几周内停产。而美国目前给出的官方回复仅是“理解印度政府的诉求，将会考虑该问题”。

截至目前，印度不仅尚未恢复疫苗出口，甚至已经紧急批准了强生、辉瑞和莫德纳疫苗的进口，为即将到来的疫苗短缺做准备。各地已普遍加强疫情防控措施，首都新德里19日晚10时至26日凌晨5时进入全面封锁模式。

《柳叶刀》新冠疫情委员会发表报告称，假使印度政府未能追踪到变种病毒的传播轨迹，到6月第一周，印度单日的新冠病亡人数可能超过2300人。

【撰文】邹非序 冯颖妍 张茵

【策划】陈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