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是每一个人都无法避免的自然过程,关于疾病和死亡,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医学并不是万能的,医学也有其局限性,很多时候,医护人员即使倾尽全力,也无法挽回患者的生命。
每一位医者,在他从业的过程中,都不可避免的见证了许多的生死,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冰冷”和“麻木”,他们心中,藏起了许多永远无法忘怀的患者和他们的故事。
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急诊科副主任胡峻岩,讲述了他刚从医不久时,所亲身经历的一个患白血病小男孩的生命故事。
以下为医生口述:
尽管已经过了十几年,那双清澈的六岁孩童的眼神,仍时不时会浮现在我的眼前。他对我说的那句“哥哥,我会死吗?”总是在不经意间,回响在我耳边。
01
初见小星星
那是我读研究生的时候,我在广州一家医院血液科当住院医师。
血液疾病中最严重的莫过于白血病,而我所接诊的患者中就有不少白血病患者,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位是五岁左右的小男孩,他名字里有一个“星”字,长得非常可爱,眼睛大大的,非常有神,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我喜欢叫他“小星星”。
白血病有很多种类型,而小星星患上的是最为凶险的一种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会侵入血液,并在人体内四处扩散,蔓延至其他器官,如肝脏、脾脏和淋巴结,它是一种急性白血病,意味着患者病情可以迅速恶化,如果未经及时治疗,患者可能短短几个月就失去生命。
其实,孩子生重病,人们总是最为不忍的,毕竟一个生命还没有充分的绽放,却要面临着枯萎和凋零。而孩子长得有多漂亮,多可爱,多懂事,他生病和忍受疼痛,就会让人有多心痛和不忍。
02
相熟
小星星刚来医院的时候,并不清楚自己的疾病,来到新的环境,只顾着玩乐,非常调皮,在医院里到处窜来窜去。到了要检查和治疗的时候,都要花很多力气把他“抓”回来。
白血病是需要进行骨髓穿刺、腰椎穿刺进行检查和治疗,虽然会进行麻醉,但仍然会有着难以忍受的疼痛。
所以一开始进行骨穿或腰穿治疗时,小星星都非常的抗拒,挣扎的如同“杀猪”一般,常常需要四五个人按住他才能操作,对于我们来说,每次也是耗费九牛二虎之力,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小星星也总是哭闹不止。
孩子的世界总是简单的,当不做治疗的时候,他又调皮起来,并且逐渐和我熟络起来,他特别黏人,常常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我身边,有时候我去查房他也照样跟着。
闲暇的时候,他会告诉我他和家乡小伙伴们的一些趣事,也会问我为什么要按住他给他“打针”。我只好慢慢跟他解释他生病了,需要进行治疗,只要配合医生护士,治好了病就可以早点回家和小伙伴一起玩了。
03
我宁愿他不那么“懂事”
大概三个月之后,在经历了几次治疗后,小星星竟然逐渐配合起我的工作来,在进行骨穿和腰穿的时候,再也不大声哭闹,而是两只小手死死地揪住床单,强忍着疼痛,但是豆大的眼泪却不停地从眼眶里滑落,他的母亲,站在一旁,不停地抹泪,眼神里尽是难过和心疼。
从“拒绝”到“顺从”,他突然的变化,母子二人眼里留下的泪水,都让我不忍直视……我背过脸去,不敢再看他们的样子,担心自己的情绪也要跟着崩溃。
那一刻,我倒宁愿他回到之前的不配合、不懂事的时候,起码那个时候,他还不懂得什么是疾病、什么是恐惧……
有一天晚上,他又跑来我的值班室,在我的电脑上玩小游戏,玩着玩着他突然停下来,很认真地问我:“哥哥,我会死吗?”
我愣住了,六岁的孩子,本是最快乐无邪的时刻,却似乎突然间知道了自己病情的严重,开始询问生死的问题,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我慌了神,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从未想过如何和这么小的孩子去谈论生死,也记不清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小星星,但当时他认真严肃的表情我至今都无法忘记。
疾病让年幼的孩子过早的成熟了!这是我心中最大的不忍和感慨。
04
我不愿直面的结局
就这样,反复入院化疗一年左右,小星星出院了,我知道他的病情非常严重,而他的家庭条件也不允许他长期治疗,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大概一两年后的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小星星的妈妈打来的,她平静地告诉我,小星星走了。
放下电话,泪水也不知不觉间模糊了双眼。“哥哥,我会死吗?”小星星那与6岁孩童明显不符的严肃表情和那双充满渴望的大眼睛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医生从不是铁石心肠
在与疾病斗争这件事情上
医生永远和患者、患者家属
是统一战线的
然而医学的局限和现实的种种因素
许多生命仍会不可挽回的逝去
医者经历的每一个生命故事
背地里偷偷留下的每一滴眼泪
都让自己更加的坚强
他们将最心底里的不忍藏起
只为以更清醒、更理性的方式
作出更科学、对患者更有利的医学判断
为争取每一个生命而不懈努力
文 | 医院办公室 王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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