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我的姐姐》,是张子枫第一次以成人的身份来担任主角,第一次演姐姐,第一次需要在片中处理如此复杂的女性议题。当她在片中的感情戏登上热搜那一刻,很多人意识到,好像在一夜之间,这位被观众熟知、一路看着长大的小童星,突然长成了大姑娘。几年前的张子枫圆嘟嘟的脸上还有一点儿婴儿肥,在《我的姐姐》里,张子枫留着利落的短发,瘦成了“纸片人”,虽然还带有一丝青涩,但单单是电影海报中的那个眼神,就极具穿透力,能让人读到片中人物的那份坚定与不屈服。
张子枫可以说从小在各个剧组长大,未满20岁,却有15年的戏龄。不管是盘点“没有长残、越来越美”的小童星,还是“00后”00后最有潜力的小花,张子枫一定榜上有名。单纯、安静,是在《我的姐姐》中饰演“姑妈”的朱媛媛对张子枫的关键词。接受南方日报、南方+记者采访的时候,张子枫乖巧地坐在朱媛媛旁边,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但这样一个软软糯糯的女孩,一演电影,就像换了个人,爆发出巨大能量。
朱媛媛对张子枫上一次的合作记忆,还是《小别离》里的“朵朵”,那个十几岁的初中生,如今在《我的姐姐》里再合作,朱媛媛饰演张子枫的姑妈。从外形来看,“子枫变化确实挺大的”,朱媛媛说,从演员职业感的角度,她认为张子枫“依然是正常地、稳稳的发挥”。这种判断缘于随着年龄、阅历、经验的成长与进步,张子枫所饰演角色的难度及其她的演技也在增加,张子枫一直是朱媛媛记忆当中那个敬业、认真做好分内事的好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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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牌档专访张子枫朱媛媛
让观众“哭湿了口罩”,很多情感本就是水到渠成
电影《我的姐姐》将目光聚焦在二胎家庭上,并从家庭出发,延展到了职场、社会中,融合了中国式的家庭情感。朱媛媛饰演的姑妈,张子枫饰演的姐姐安然,展现的是两代人、尤其是两代“姐姐”在不同时代背景下的不同家庭观念和命运走向。
这种不同的观念,体现在片中的种种细节之中:当安然的父母因车祸意外离世,作为长辈中的“姐姐”的姑妈,在葬礼上既要哭丧、照应宾客,还要忙前忙后给打牌的亲友们端茶送水,而在当年,姑妈也曾被迫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弟弟,后来弟弟事业小有成就,姑妈却只能开着一间小卖部维持生计。
片中,姑妈一直照顾着瘫痪的丈夫
而新一代的孩子们并不能苟同,姑妈的女儿会说“咋有你这么无私的人哦”。后辈中的姐姐安然,更是无法接受这种观念,与姑妈当年将读书机会让给弟弟不同,现在同样面对弟弟的安然,则计划着和男友考研去北京。“我觉得前期安然一直都能认识到姑妈的付出,但她最初只能从浅层面去理解姑妈。”张子枫对小南说,由于安然童年不被父亲重视和疼爱,让她成为家庭中的叛逆者和旁观者,安然内心很坚定,认为她也有她的人生,她会选择将命运攥紧在自己手中。
在面对是否要抚养弟弟的问题时,姑妈和安然体现出两代“姐姐”家庭观念和人生价值观的碰撞。姑妈苦口婆心地让安然抚养弟弟,但本来就对弟弟不熟悉、没什么感情基础的安然,面对弟弟这个“拖油瓶”,更多的是不情愿。
姑妈和姐姐在片中见面时更多是争吵。当得知安然在为弟弟找寄养家庭时,姑妈怒冲冲到咖啡厅,一见面就将一杯水泼在了安然身上。“媛媛老师泼得很准,”回忆起这场戏,张子枫笑说,“本来要考虑到衣服湿掉的痕迹要接戏的,但发现每次媛媛老师都泼在我身上固定的一块地方,都不带变化的。”
原本价值观与安然完全相左的姑妈,在共同经历了一些事之后,心底泛起对安然深深的疼惜与共情。影片后半程,姑妈和安然第一次推心置腹地聊天,姑妈说,“我是姐姐,生下来就是”,强大的共情力也让安然意识到“姐姐”这个身份没那么简单。在影片点映场,很多观众表示这场戏让他们“哭湿了口罩”。
拍这场戏的时候,导演没有要求一定要哭,但张子枫就是不自觉地掉了眼泪。片方曝光的花絮中,这段戏喊停后,朱媛媛说:“你看这孩子,她一哭我就想哭。”
幕后花絮中,片场的工作人员和导演也跟着抹眼泪
张子枫回忆,当时她的落泪,是“自然而然的产物”。朱媛媛则说,拍这场戏前两人都没对词儿,她的任务就是“把大段的四川方言说下来”,“但很多情感就是水到渠成的,好像大家心里压了很久的东西,很多的情感,需要去宣泄或表达”。
“张子枫就像个容器,把角色装进身体里”
身为独生女的张子枫,对于首次出演“姐姐”,倒是没有太大的担心。片中安然和弟弟虽然有“姐弟”的关系属性,但最初两人之间是陌生的状态,感情的培养是随着剧情的开展而进行的。张子枫更担心的是“姐姐”这样一个独立且有复杂情绪的人物要更立得住。为此在电影开拍前,张子枫剪去了长发,苦练四川方言,起早贪黑地在医院实习,从外到内凑近安然,成为“姐姐”。
张子枫最初也不明白,为什么安然一定要以短发形象示人,她曾考虑过以长发造型来出演,但后来她发现,无论是安然从小生长的环境,还是家庭背景导致的人物性格,抑或在医院工作的身份,短发可能更符合安然的人物状态。“短发造型也算辅助了我在表演中去找寻人物,至于剪掉长发……反正头发还会长出来的,头发嘛,就是没了长,长了没,哈哈!”
影片一开场,就是安然的父母因车祸身亡。安然站在马路上,她一脸木然,机械性地回答着警察的问题。拍这场戏时,导演殷若昕对张子枫说,“你真的是懵的,你的眼睛里可能什么都看不见,可能只有周围救援车的光,各种天光,机器的光,你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警察的那句“死者手机里为什么没有你的照片”,以及父母家中桌上摆的家庭合影里也全然没有安然的身影,诸多细节暗示了安然与父母、与弟弟之间疏离的关系。
“这个角色比以往的(角色)情绪更加复杂一些,她的经历和背景也是我完全没有经历过的,”张子枫说,过往她饰演的角色多是前期相对平淡,到后期才有情绪的爆发,但这部戏的不同之处是姐姐本就背负了太多情绪,“安然这个人物的命运是被束缚的,她渴望自由,又有无比巨大的能量在身体里积压着,所以她一开始含着的能量就非常大,而且这部戏单场戏就会有‘小高峰’,每个‘小高峰’都要找到变化和突破。”
《我的姐姐》可能是张子枫哭戏最多的一部戏。导演殷若昕说,她不希望把演员当成一个“提线木偶”,因而没有刻意指导张子枫哪场戏必须哭,或是哭到什么程度。张子枫说,拍哭戏时,她更多在跟着感觉走,安然的每场哭戏,背后都代表着不同的情绪,“我没有太在意应该怎么哭,情绪到了自然就有了。”通过对人物的深刻理解,张子枫也留意到,安然前期的哭戏更多是默默憋回去,眼泪刚冒出来就擦掉,或者是低着头哭,但在后期,弟弟抱着安然的那场戏,安然情感“更释放”,她不再选择擦掉眼泪。
“我觉得子枫确实爆发了巨大的能量,”在导演殷若昕眼里,张子枫就像是一个“容器”,把角色装进了身体里。“子枫平时软软糯糯的,但当你看到她诠释那份力量的时候,你会觉得太棒了,她已经成为一个多面的演员了。”
“有时候,我也很想成为像安然这样坚强的女孩”
片中的“姐姐”安然,对张子枫而言的突破不仅仅是外形的变化、全程四川方言的诠释,更在于她出色展现出人物所体现出的矛盾冲突、复杂性和情绪爆发力。拍《我的姐姐》时,张子枫本想做一些有仪式感的事情,比如在面前摆一台摄像机,她一边翻剧本,一边记录下她想说的话,这是一份不与外人分享的独属记忆。“这部戏有很多情绪点,对方演员的一个对视,也许就能激发出不一样的火花,我很怕会忘记这些动人的瞬间。”遗憾的是,因为学业繁忙等种种原因,张子枫没能做成这件有意义的事。
张子枫对小南说,拍完戏之后过了很久,她仍会时不时想起安然。遇到一些事的时候,她会很自然地脑中蹦出一个想法——如果是安然,她会怎么做。也有的时候,张子枫“很想知道安然在干嘛,她过得怎么样了”。此时的张子枫已从人物中跳脱出来:“她已经不再是作为‘我’的她,而是一个独立的人,只不过还是我这张脸,就很‘诡异’的感觉……有时候我希望能成为她这样坚强的女孩子。”但在导演殷若昕眼中,张子枫的内心本就和安然有相通之处:都非常坚定,主意很正,内心很强大。
“对姑妈的付出,观众可以不欣赏、不喜欢、不推崇,但我想他们应该能理解,”朱媛媛能够预见到,影片上映后,观众对“姑妈”这个人物的看法,在她看来,“姑妈”代表了特定时代背景下造就的女性命运,“似乎上一辈的女性家庭成员‘天生’要为家庭付出更多,除了生计之外还要操心着每一位家庭成员。我相信70后、80后对姑妈的性格和人物形象会有共情。”
某些瞬间,朱媛媛恍然觉得她很像“姑妈”。“比如我生了孩子,真的可以做到不拍戏了,回归家庭生活。在外人看来可能是放弃了自我,但我觉得这个举动,包括姑妈在对家庭付出的过程中是得到了快乐的。”朱媛媛的看法是,操持家庭也能让女性在某种程度上实现自我价值,“安然最高级的一点,是她努力冲出外界设置的束缚与包袱,但依然能温暖地去爱弟弟,去拥抱生活。”这是朱媛媛认为影片带给观众的一份力量。
对话:两个北方人说着一口“不正宗”四川话,但我们敢说
小南:除了小演员之外,主演们都需要讲四川话,这会是比较大的挑战吗?
张子枫:确实是的,我们一开始的时候也不太敢说,又怕说错,还不好意思说,就有些困难。但是后来跟剧组和当地的人在一起(交流),勤说就好多了。
小南:所以当时还是有刻意营造语境?
朱媛媛:一定是这样的,编剧老师就是成都人嘛,所以她就兼任我们的台词指导。编剧老师她写的台词会做某些调整,一些台词也会被调整地更加直接。关键是整个氛围,以及大胆说,开口说。
小南:那平时会不自觉蹦出四川话吗?
张子枫:对的,我反正会那样,因为我是那种到后期敢说的,不管对不对我都说。其实我会自我渗透,“我说的挺对的”,让自己相信我说的就是这儿标准的话。
小南:会担心四川人纠错吗?
朱媛媛:也没有,但是我们经常会说得很自信,有成都人会质疑,我就假装自己是绵阳一带的。好在四川话本身发音多样,所以我们就钻了这样一个小空子。而且影片中的姑妈也是小地方来的,不见得是成都的。但我觉得只要大概的调性和语言状态是对的,观众真正进入了这个人物的命运和故事当中,也就不会那么去挑剔。我们在语言上确实下了一番功夫,也反复磨了台词,我们每天都在不停地练。(笑)我们两个外地人操着一口不正宗的四川话,但是还敢说。
小南:子枫提及过喜欢坐公交和地铁,这种方式会对表演有帮助吗?
张子枫:应该会有吧,虽然我真的只是喜欢坐公交而已(笑)。多少会有(帮助),有一种离“地面”更近的感觉。
朱媛媛:喜欢坐公交说明她骨子里有演员的本能——愿意贴近生活。如果演员在舞台上看不到生活,自己就会慌。
小南:越来越多人认识你,现在还有坐公交的条件吗?
张子枫:其实真的不会有啥问题,公交车上面可能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加上疫情戴口罩更方便。
小南:张子枫银幕初吻登上热搜,很多人感慨子枫妹妹长大了。你会有一些瞬间意识到自己长大了吗?
张子枫 :吻戏(是)剧本本来就有。较之前《小别离》那会儿,以及跟肖央老师更早(的时期)的合作,那肯定是长大了。毕竟我还在读大学,我一直还在成长中。
小南:今年你有四部风格迥异的新电影要上,某种程度上,这代表着在这个阶段的你想要有怎样的跨越与提升?
张子枫:(凑在一起上映)大概也是巧合吧,因为和这些影片有缘,我很喜欢,我想去尝试,然后又有好的工作伙伴想一起合作。
采写 南方日报 南方+ 记者 刘长欣 实习生 习竞尧
视频拍摄 王诗堃
视频剪辑 张思毅 实习生 沈祯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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