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疑难复杂案件

应运用分步阅卷法

为何要阅卷？

——通过阅卷所要达到的目的。

为了厘清案件事实全貌。侦查机关会在起诉意见书中描述认定相关案件事实并提出处理意见，但这仅作为检察官办案的参考。检察机关作为法律监督机关，检察办案决定建立在独立审查认定的事实基础之上，不受起诉意见书的制约。因此，检察官要通过阅卷全面掌握案件事实，为日后准确归纳公诉事实、正确适用法律打下扎实基础。

为了发现法律监督事项。检察官要通过阅卷发现监督线索，对侦查机关的违法行为予以监督纠正。如，在检察阅卷中，要对搜查、扣押、查封、冻结等侦查措施是否合法进行侦查活动监督；对应当立案而不立案或者不应当立案而立案的行为进行立案监督；对遗漏提请逮捕、移送起诉的犯罪嫌疑人予以追捕、追诉；对发现的案件综合治理线索进行调查并制发检察建议，等等。

为了作出公正处理决定。检察官通过阅卷审查案件后，认为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的，作出批准逮捕或者起诉决定；认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的，作出不批准逮捕、退回补充侦查或者自行补充侦查决定；对没有退补必要或者经退补重报后仍然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的，作出不起诉决定。阅卷质量的好坏，直接影响处理决定的公正性。

如何阅卷？

——对于疑难复杂案件的“分步阅卷法”。

第一步，泛读证据，形成证据目录。该阶段宜粗不宜细，只需摘录证据名称即可。以非法集资案或者传销案为例，“集资名义”和“传销项目”往往具有迷惑性，项目合同、银行流水等书证以及参与人的言辞证据形成了海量证据，很可能越看越晕，且抓不住案件主线。泛读后，可以形成全案证据目录，通过摘录证据名称可以初步了解案件涉及的主体架构、交叉任职、运营模式、虚假宣传、资金账目等证据情况分布，为后续办案时间分配、证据摘录做好准备。

第二步，精读证据，找出瑕疵证据。该阶段要仔细研读卷宗材料，重点在审查证据合法性，可以按照卷宗顺序逐一审查，发现瑕疵证据立即进行标注。在此阶段，承办人能够对全案瑕疵证据有一个概览，梳理归集后制作书面提纲要求侦查机关说明补正，对其中需要调查核实的违法取证行为进行进一步调查，提高法律监督工作的效率，为后续证据证明力分析以及全案证明体系的构建打下扎实基础。

第三步，摘录证据，制作阅卷笔录。该阶段要全面摘录证据内容，顺序上可以按照法定证据种类进行分类摘录并标注页码，注意避免遗漏证据。笔者在办理一起20余人团伙海上绕关走私80余次成品油案件时，将嫌疑人的到案经过、前科劣迹、扣押清单，以及每航次的接油坐标、接油数量、估价数额、偷逃税款数额等要素进行表格式摘录，以体现走私犯罪的客观要素；对嫌疑人供述、证人证言进行摘录，以体现行为人的供认和相互指证情况，需要注意的是，侦查机关勘验转化电子数据时，常常对嫌疑人手机中的能够证明犯罪主观故意的微信、QQ语音有所遗漏，承办人需要对侦查机关移送的电子数据光盘、硬盘进行全面检查并做好音频文字转化，以夯实主观证据。在此阶段，承办人能够对全案的证据内容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为后续办案跳出案卷材料奠定事实基础。

第四步，拆解重构，构建证明体系。该阶段可以跳出卷宗材料本身，对之前摘录的证据内容按照各个待证事实进行编排，便于后续制作法庭举证提纲。在完成证据编排后，可以对同一待证事实进行分析论证。如将证明涉案标的数量、价格等客观事实的合同、发票、收据、银行凭证、转账记录进行比对分析，此时可以结合司法审计意见对上述书证进行辅助审查，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再如将证明嫌疑人行为、地位、作用的供述、证言等言辞证据进行比对分析，此时可以使用纵横双向表格形式，便于找出言辞证据之间的相互印证、矛盾关系。对于矛盾证据，要针对相关书证和言辞证据进行回头阅卷，从中找出合理解释，若在案证据无法解释或者没有解释的，需要后续通过讯问嫌疑人、询问证人以及沟通侦查人员的方式予以排除合理怀疑。在此阶段，承办人能够对各待证事实的证据情况有深度掌握，以此构建出全案的证明体系，作出案件处理决定。

第五步，重点复阅，完善证明体系。在案件起诉后还要复阅卷宗，此时阅卷主要是为了完善提起公诉后的指控证据体系，为庭审答辩作准备。实践中，辩护人有时会在开庭审理前甚至当庭突袭新的证据材料，承办人往往防不胜防，这就需要承办人复阅案卷材料，结合辩护意见对案卷材料进行阅卷再熟悉，适时调整举证提纲和公诉意见，以便在法庭审理时占据主动。如笔者办理的一起低报价格走私案件中，辩护人当庭提供境外外商发票以证明被告人进口货物时没有低报价格逃税。对此笔者复阅卷宗，详细分析案发经过、讯问笔录、证人证言后，发现案发当时被告人明确表示外商发票材料已销毁无法予以提供，相关证人也能印证被告人存在删除电子数据、销毁财务凭证等毁灭证据行为，因此海关按照价格认证中心的估价结论作为完税价格核定偷逃税款于法有据，笔者据此以辩护人提交的证据来源不明，真实性、合法性无法确认为由建议法庭不予采信并得到法庭采纳，取得了较好的指控效果。

（作者为上海市检察院第三分院顾怡冬）

落实“穿透式”阅卷要求

检察办案方式多样，但无论哪种类型案件，案卷材料都是案件事实证据和办案机关活动体现的载体，阅卷应当成为检察办案的基本要求和检察官的基本功。行政检察办案中落实阅卷要求，应从以下方面把握。

坚持应阅尽阅。行政检察作为检察机关法律监督的重要部分，既具有法律监督的共性要求，亦有其自身的鲜明特点。由于行政违法监督属于间接监督，目前最有效的方式还是基于案件和案卷进行监督。行政检察既要对行政诉讼裁判结果进行监督，也要对行政审判和执行活动违法进行监督，鲜明体现出“在办案中监督、在监督中办案”的履职要求，同时检察监督具有的谦抑性、程序性、事后性特点，也决定了审查案卷材料是开展监督的主要依托。由此，阅卷成为行政检察办案和监督的基本方式，行政检察工作应当坚持以阅卷为原则，做到应阅尽阅。

检察官必须亲自阅卷。司法责任制是权责统一的司法权力运行机制，突出检察官办案主体地位，强调检察官的司法判断性、亲历性以及责任性。承办案件的检察官阅卷是司法责任制的基本要求，检察官通过对案件事实和证据进行审查，对案件作出法律评判及结论性意见决定，体现出对案件的专业判断；检察官通过包括阅卷在内的办案活动来达到“内心确信”，从而作出判断；检察官作出判断和决定，并由此承担相应的办案责任。检察官阅卷的要求是全方位覆盖，检察官办理并作出决定的案件需阅卷，检察领导作为员额检察官直接办理案件亦应阅卷。当前要首先做到包括检察领导直接办案在内的独任检察和主办检察官落实阅卷要求；对于检察长审核决定的案件如行政检察中的抗诉、提请抗诉案件，已纳入办案范围和检察官业绩考评项目，其承担的司法责任亦已明确，应逐步增强检察长的阅卷自觉；对于检察委员会审议决定案件要深入研究，从汇报方式、专职委员职责、检委办作用发挥等几方面探索增强亲历性。随着司法责任制的持续推进和习惯养成，“谁办案、谁决定”“谁决定、谁负责”观念的深入人心，检察官阅卷必将成为常态和自发要求。

把握阅卷的理念和方法。要树立能动监督、穿透监督、系统监督理念。阅卷属于案件审查活动，亦是法律监督活动的组成部分。行政检察案件中的阅卷同样要体现能动监督、穿透监督、系统监督理念。在阅卷中既需要对法院审判活动和行政行为合法性进行审查判断，同时还要关注行政依据合规性、案件深层次的社会治理问题。行政检察办案涉及对审判权、行政权两个权力的监督，同时涉及公民的合法权益保障，不可单纯办案、片面办案，而要以追求极致的要求，在阅卷中培育案例意识，通过阅卷进而综合考虑行政争议实质化解、检察听证、公开送达、法律适用问题请示、规范性文件审查、类案监督、社会治理类检察建议等措施运用，发挥“办一件、成一件、影响一片”的效应。

把握阅卷的基本面和纵横线。阅卷方法和习惯因人而异，但就行政检察办案来说，要坚持阅卷的基本面和纵横线。基本面是对全面阅卷的要求，既监督法院审判结果和审判活动，又穿透监督行政行为合法性，既审查案件事实，又审查法律适用。纵横线是对阅卷重点的要求。其中横向是三线并举，基于行政监督案件中存在行政机关、行政相对人和法院三方特点，需要审查三方主张、理由的异同，在三方争议焦点和证据认定中不断寻求法律事实、增强内心确信；纵向则是基于行政检察监督案件往往历经一审、二审和再审的特点，从行政案件发展过程中去发现核心，行政相对人诉求基本一致，但其诉求重点及理由会有所变化，相应地行政机关亦有答辩理由的变化，有助于明确案件关键点，有些案件中法院历次审理中结论不变，但对法律事实和法律适用的叙述及观点亦会有变化、校正和纠错，行政检察监督是基于法院审理的再审查判断，法院审理的逻辑和思维为办案阅卷提供了思路和借鉴。

以阅卷为基础确定办案方向。以阅卷为原则不意味着以阅卷为限，应当根据案件情况，进行法律适用研究和调查核实。根据阅卷发现的法律争议问题，辅之以案例检索和法律观点研究，以明确法律适用。根据阅卷发现的事实问题，依法开展必要的调查核实。阅卷是确认事实、发现矛盾、寻找问题的阶段，通过阅卷发现问题之后，要根据案件情况确定开展调查核实、检察听证等活动，从而作出有效处理。

积极推进跨部门的大数据办案平台建设。从长远发展来看，应与调阅卷宗制度同步推进跨部门的大数据办案平台。此举适应社会进步和信息技术手段的发展，实现司法、执法机关案件信息和电子卷宗的网上流转。在技术保障基础上，建立完善部门间网上程序办理，为电子卷宗的传送搭建网上高速公路。

致力开发智慧行政检察办案系统。在检察机关信息化建设工程推进中，行政检察亦需借力高科技信息技术。目前检察业务办案系统2.0版对此进行了有益探索，各地检察机关也在积极研发。如湖北正在开发智慧行政办案系统，打造具有智能辅助、智能阅卷、智能推送案例法规等功能的智慧行政办案系统，为办案阅卷提供科技手段支持。智能阅卷板块可提供电子标注、关系图制作、智能比对等功能，相较于传统人工阅卷方式更为便捷和高效。

（作者为湖北省检察院王磊）

来源：检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