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1日,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商务印书馆等发布“汉语盘点2020”年度字词。“民”,当选年度“国内字”;“脱贫攻坚”,当选年度“国内词”。一字一词,定格了中国2020年度记忆。
“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志,百折不回,众志成城;天道酬勤,力耕不欺。2020年,决战脱贫攻坚取得决定性胜利。历经8年,现行标准下近1亿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832个贫困县全部摘帽。
民之大国,人民至上。以民为先,方为大国。
我们特别选择了这些饱含着痛楚与欣喜、浸透着汗水与热泪、充满着拼博与奋斗的影像,以长久的关注,深情的关切,为这一段伟大的历史留下生动而真实的证明。
它们只是万千影像中的一小部分,愿它们成为一条通向未来的线索:
吾国吾民,我们是永远无法分离的骨肉同胞;吾土吾乡,我们是永远彼此守望的亲密家人。民富国强,国泰民安,是我们共同的期许,共同的心愿。
1.答卷
拾城摄影师联盟
责任编辑 | 李楠 冯飞
湖北
2018年12月10日,湖北省十堰市积极扶持发展各类特色扶贫车间和手工作坊。(张磊/图)
◎ 勤劳的双手不但能够脱贫,而且还能让我们致富(拾城 张磊)
陕西
2020年4月12日,陕西省汉中市佛坪县沙窝村扶贫种植产业。(王警/图)
◎ 在陕西省汉中市佛坪县沙窝村拍摄期间,我发现眼前的农村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当地的村民精神面貌都很好,大家谈论最多的是家家户户的收成以及对未来的计划,脱贫不但脱了大家物质上的贫,也脱了精神上的贫,人们幸福的感觉是发自内心的,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这应该也是扶贫最大的成功吧。(拾城 王警)
重庆
2020年3月26日,重庆市巫溪县红池坝镇茶山村,医生王业毕(右二)在村民家中签约家庭医生。(崔力/图)
2016年5月30日,淘宝农村电商的村红和网红在重庆直播“土飞鸡”。(崔力/图)
◎ 在举国之力的脱贫攻坚中,交通、产业、医疗、教育……宏观上的改变是镜头最容易表现的。但到细微处,家庭、个人的改变,才是这幅画卷最美之处。刚刚拍了一个小女孩,有感。(拾城 崔力)
贵州
2013年7月12日,纳雍县锅圈岩苗族彝族乡13岁的肖平英,由于母亲离家出走,父亲重男轻女,她被迫辍学放牛。她一年只有两身衣服,夏天一身、冬天一身。如今,她终于告别了这辛酸的日子。(周馨/图)
◎ 2011年因为一次采访去到贵州纳雍,被那里的贫困所震惊,之后因为参与了新民晚报“大山童馨”支助纳雍失依儿童公益项目,在九年里去了纳雍近十次,见证了这个国家级贫困县一点点的变化——铁路、高速路陆续通车,高楼也越来越多。随着国家扶贫攻坚的力度加大,纳雍近年开展了大规模的异地搬迁工作,深山里孩子们上学终于不用每天走长长的山路,也可以吃上热乎的午餐,还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心里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尽管接受城市的生活还需要一个过程,但好的开始是改变的基础,一个和祖辈不一样的未来在等待着他们。(拾城 周馨)
2020年8月28日,晏远秀(56岁),贵州省黔东南州镇远县青溪镇鸡鸣村玫瑰花种植园工人。她说鸡鸣村田少人多,地里产的粮食都不够村民自己吃,很多人只能出去打工赚钱。2019年,杭州市西湖区在这里投入对口帮扶资金1800万元,建起了一千余亩的花卉种植园,“我家1亩多的薄田流转租给了种植园,每年有一千多元的租金,而且我还成了这里的员工。”晏远秀说,“我手上拿着的品种叫‘卡罗拉’,据说是红玫瑰中的顶级品种,还可以做成玫瑰花酒。” (陈中秋/图)
◎ 2020年夏天,我前往由杭州市对口帮扶的贵州黔东南州、新疆阿克苏市、湖北恩施州的二十多个县市,把镜头对准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通过他们的故事感受脱贫成效,见证小康新貌。依靠“脱贫攻坚”的政策,他们都得以摆脱贫困,笑容和幸福写在脸上。(拾城 陈中秋)
云南
2015年,自营养早餐计划的爱心厨房启用以来,云南昆明联合乡凹子村凹子小学的彝族孩子增加了营养,健康状况有了明显的改善。(倪黎祥/图)
◎ 昆明联合乡凹子小学深藏在云南梁山。艰苦的生活环境下,彝族孩子从小就学会了操持各种家务,稚嫩的肩膀承担起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重。大山的孩子们内心深处,有树林、蓝天、白云……有他们小小的希望和梦想。(拾城 倪黎祥)
2019年12月17日,云南保山昌宁县漭水初级中学。云南保山昌宁县是国家级贫困县,由于近年国家投入,学校硬件建设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该校现有811名学生,全部都是住宿生。(浦峰/图)
◎ 走南闯北的摄影记者应该是最能感受到中国社会发生巨变的职业之一。这些年拍过不少乡村小学故事,从睡门板到崭新的塑胶操场,从逃学到写诗歌……很多乡村老师、校长为了下一代摆脱贫困奉献一生,甘苦自知,被感动的同时也看到了中国确实在飞速发展。(拾城 浦峰)
青海
2020年8月4日,青海省黄南藏族自治州同仁县吾屯下庄村,同仁县文化扶贫产业园唐卡制作基地扶贫车间内,学徒们正在进行唐卡绘制。这个车间的学徒招收标准为贫困户优先。(郑新洽/图)
◎ 在青海小康村的路旁,我撞见牧民带着一大群羊。那是我头一回见到如此多的羊,应该值北京一套房吧。(拾城 郑新洽)
西藏
2019年6月11日,西藏林芝波密松宗镇中心小学30岁的乡村女教师杨彩霞在村民忍拉家家访。忍拉家是波密县精准扶贫建卡户。四个女儿都在上学,成绩很好,家长也非常支持孩子学习。(陈维松/图)
◎ 真正关注乡村教育的人,应该跟着孩子们走一次上学放学路。(拾城 陈维松)
新疆
2020年10月5日,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阿克陶县布伦口乡村,小朋友在村中的道路上玩耍。过去孩子跟着家人过着游牧生活,如今在精准扶贫的帮扶下,牧民都有了自己固定的家园,孩子们在村里开心地玩耍。(田卫涛/图)
◎ 在脱贫攻坚的决胜之年,透过镜头记录了国家扶贫政策对乡村的改变,深切地感受到脱贫后的中国美丽乡村的魅力和风貌。(拾城 田卫涛)
2.曾经的贫困
曾经的贫困触目惊心。如果将我们所处的社会视为一个完整的躯体,那么,无论它穿上多少层华丽外衣,只要贫困仍然还是这个躯体上枯瘦的肋骨,社会之躯就永远不可能是强壮和健康的。
图文报道 | 袁东平
责任编辑 | 李楠 冯飞
1994年,贵州省罗甸县董王乡大坟山组周大刚和他脚上生病了的儿子。 (袁东平/图)
1994年,广西壮族自治区隆林县猪场乡赶场的母女在合吃一碗糖精水泡的凉粉。 (袁东平/图)
1994年,贵州省罗甸县董王乡过高村陈老良一家和他们的房屋。(袁东平/图)
1993年,《民族画报》计划做一组有关扶贫的专题,我接下了这个任务。就这样,在此后近两年的时间里,我先后去贵州、广西、云南、四川、宁夏、新疆等许多贫困地区进行采访,接触到了大量生活在贫困线之下的农民,并尝试用相机记录这一社会群体异常艰难的生活和命运。
在世界几千年文明发展的历程中,贫困始终是人类努力摆脱的一个噩梦。当我们进入21世纪,经济走向全球化的今天,无论中国还是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贫困人口仍然大量存在。据2003年统计,世界60亿人口中,有28亿人每天仅靠不足2美元来维持生计,12亿人每天生活费用不足1美元,8亿人食不果腹。严重的饥饿与营养不良,极高的儿童死亡率,基本教育、医疗条件的极度缺乏,生存环境高度恶化,是贫困地区中最常见的现象。而如何减轻乃至消除贫困,也始终是摆在全人类面前的一个严峻的社会课题。
在对贫困人口采访拍摄的过程中,我注意到造成不同的地区人们贫穷的具体原因或有不同,但所面临问题的本质却是一样的。从自然生态条件来看,这些地区往往地处偏远,地形地貌复杂险峻,气候恶劣,干旱少雨,土质贫瘠退化或水土流失严重,土地资源匮乏;从经济发展水平来看,普遍表现出经济结构层次单一,技术落后,商品经济不发达,市场化程度低,交通通讯能源基础差等弱点;从社会文化环境上看,这些地区社会发育程度低,文化教育基础薄弱,而教育水平的低下,科学文化知识的缺乏,使这些地区的人们在思想观念上无法摆脱愚昧落后的阴影,封闭保守,难以接受现代文明;加之居高不下的人口增长率与贫困人口在体质精神文化上的低素质,进一步牵制社会的文明进步,成为遏制贫困地区经济文化发展的瓶颈,最终形成生态恶化、资源枯竭、贫困加剧和人对环境的进一步破坏这样一个无法打破的恶性循环。看到这一点,的确是让人心里感到非常沉重的。
当我在采访拍摄中更多地了解了贫困处境下的人们,对他们所承受的贫困之痛有了更直观的感受时,我也开始竭力去理解他们。人是历史与环境的产物,贫困地区人们的价值观念、思维逻辑与生活诉求,即便被视为愚昧,也无一不与他们所遭遇的自然与社会环境密切相关。在那样一种环境之中,他们维持日常生活最低所需的艰难程度,是我们很多人所难以想象的。因此,对有幸生活在相对较发达地区,得到了较好的发展机会的人而言,在面对这些身处困苦的穷人时,是决不可以自视优越地将他们作为人道主义的同情对象,或是居高临下地只是将他们当成等待救助的拯救对象的。如果将我们所处的社会视为一个完整的躯体,那么,无论它穿上多少层让许多人为之陶醉的华丽外衣,外表上有多么富足繁荣,只要贫困仍然还是这个躯体上枯瘦的肋骨,社会之躯就永远不可能是强壮和健康的。
无论如何,对贫困人群处境的任何改善,都必须与他们生活的外在环境的改善为前提,以他们自身内在素质的改善为根本。所谓“扶贫先扶志,治穷先治愚”,实际上是说贫困人群只有确认自身的尊严与价值,激发内心对新生活的向往,并且大幅度地提升文化素质,才有可能真正摆脱贫困,从根本上铲除穷根。
这就是我,一个拍摄了20年“贫困”的普通摄影师的一点儿真实感受。
3.故事
这是南方周末记者跟踪拍摄了十余年的三个深度贫困村,三组对比照片是三个蕴藏着巨变的感人故事——被改变的,不只是衣食住行,还有向往幸福的人生。
图文报道 | 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
责任编辑 | 李楠 冯飞
古路村的“路”
2008年,这条宽不到1米的骡马道是村子与外界联系的唯通道。从这里走出去再坐车半个小时,才能到最近的乡镇。 (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古路村的村民进出村子现在靠索道几分钟就一个来回。 (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古路村,原本叫“咕噜村”,这个名称的由来是因为山上的石头滚下悬崖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当年为了躲避战乱,古路村的祖先们爬上了大渡河峡谷边上的陡峭悬崖,在海拔1400多米的悬崖峭壁上建起家园。直到20世纪,村里老人去世前的愿望还是希望看看火车到底是什么样子。
2004年,古路村终于修通了连接外界的骡马道,只是上下一个来回,得走上4个小时。村民需要牵着骡子行走在将近90度的悬崖上,不停地经过无数个“Z”形弯道,最窄处只有40厘米宽。虽然路程艰苦,不过比起之前的藤梯,已经是一个飞跃。就靠这个骡马道,村民的生活物资总算可以运上山,村里的农产品也终于能运下山。又过了5年,村子终于通了电,电视机靠骡子一台一台地运上来。村里的老人就算不下山,在电视里也能看到火车和飞机的样子了。
2008年古路村的村民进出村子需要走两三小时的悬崖小路。(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20年,古路村的孩子在乌斯河镇小学操场上跳舞。(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08年11月21日,在四川汉源县的古路村里,古路村小学的学生在简陋的操场上玩耍。(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路通了,财也开始来了,时不时有一些游客徒步几小时上来村里,连吃带住,走的时候还喜欢买些土特产。经过调研,古路村的土壤和气候很适合种植核桃,当时的村书记骆云莲便提出大规模嫁接核桃新品种。2013年到2015年,汉源县实施“产业发展大会战”,技术员来村里上门服务,免费发放树苗,新栽核桃树几千亩。
2008年古路村的路非常狭窄,路边就是万丈悬崖。(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20年,古路村书记郑望春走在村子里修好的柏油路上,他小时候走的路都是几十厘米宽的泥路。(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18年10月,索道开通了,古路村开始大踏步走在致富路上。“以前家里的农产品运下山很麻烦,核桃收成后,几千斤的核桃还要用骡子运下去,之后还得拉去镇上卖,一趟下来,根本赚不了几个钱。”村民申绍华回忆说。索道开通后,村里的路也开始铺上柏油,可以开三轮车,几千斤核桃不到一小时就能运到山对面。单靠卖核桃,申绍华家一年可以有四五万的收入,加上节假日经营民宿的收入,一年赚个六七万没问题。就在这一年,古路村摘掉了贫困村的帽子。
从藤梯到骡马道,再到现在的索道,古路村的路越走越顺畅。希望,就在前面。
2020年,古路村的孩子现在可以去村子山下的乌斯河镇小学上学。(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08年11月21日,在四川汉源县的古路村里,古路村小学的学生在简陋的教室里上课。(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20年,申绍才在花了20万修建的房子顶上晒核桃。(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08年古路村的村民在修房子,很多材料都是靠骡子从山下驮上村子。(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20年,古路村的村民现在可以在宽阔的柏油路上开三轮车。(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飞索“后传”
2007年,余丽娜滑索过江。 (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20年12月15日,马吉乡的孩子们放学后乘坐摩托经过两年前开通的乔马桥回家,他们终于不用滑索过江了。 (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怒江奔腾在碧罗雪山和高黎贡山的重峦叠嶂间,桥马嘎村恰好座落在怒江的西岸。十几年前,这里是远离现代文明的角落。村民出行必须用滑轮和绳子,从两根钢索上滑到江对岸。“那里的房子漂亮,路宽,还能开汽车。”这是桥马嘎村所有小孩子对江对岸的想象。
当初第一次带相恋的妻子回家时,余芬前怕妻子不敢溜滑索,特意带她走乡里的老桥,绕行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家。现在他们的女儿已经四岁,村口的大桥终于通车了。
2007年布腊村的余燕恰在家里写作业。(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事实上,这几年的喜事儿接踵而至。2018年底,继桥马嘎村口横跨怒江的大桥通车后,余芬前家门口的烂土路也变成水泥路,村里的老房子全部重新改建,政府还给他们家在福贡县城分配了安置房,是一套有五个房间的单元房。
余芬前记得家里的收入猛增是从四五年前开始的。家里几十亩的草果树开始结果,卖了四五万元。仅仅几年的时间,怒江西岸的村子就成了东岸羡慕的对象。说起来,这草果树还是当时的县政府“求”着让村民种植的。其实怒江西岸的自然环境特别适合种植草果,从最初的怀疑、观望,到每家每户都种上草果致富,这个过程县政府花了5年多的时间。
“全国扶贫看云南,云南扶贫看怒江,怒江扶贫看福贡。”这是当地扶贫工作的一句话,也反映了福贡扶贫工作的难度。截至2018年末,全县草果种植面积达54.67万亩,占全州草果种植面积的51.12%,草果产值上亿元。福贡县也于2019年8月被列为云南省“一县一业”特色县。2020年11月,福贡县1.73万户、7.31万建档立卡贫困人口全部脱贫,57个贫困村全部退出,全县脱贫摘帽。
2020年12月15日,如今的马吉乡,有两家KTV,平时年轻人晚上都喜欢去唱歌喝酒。(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20年12月15日,余至诚(左一)和爸妈哥哥余芬前(右一)合影,身后是家里新修的房子,还有家里的摩托和汽车。(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07年,余芬前、余至成和朋友在家里做作业。(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20年12月16日,余春花,在昆明读完护理专业后,在乡里的卫生所做护士。(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余芬前的弟弟余至诚,曾经去东莞和珠海打工,一个月能赚三千多。自从家乡的大桥修通后,他就回到村子,再也没有外出打工,一直在家里帮爸妈种植草果。他相信,家乡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独龙“传奇”
2007年10月17日,在云南的独龙江乡里,江对岸的村子小学生回家要过一条简陋的铁索桥。(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20年12月17日,贡山来的马夫在帮来白小组的村民装卸装修用的石子,他脚下和身后都是国家为独龙江修的大桥和安居房。 (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20年12月18日,独龙江小学的孩子在上体育课。(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07年10月17日,在云南的独龙江乡里,小学生下课。这里的学生90%都是独龙族的小孩。两年前学校旁边竖立了移动信号塔,这也是中国最后一个通手机信号的乡。(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20年12月17日,迪政当村的文面女李文仕在家里的客厅里,后面是习近平主席接见她的照片。(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07年10月19日,在独龙江乡的肖哇当村里,98岁的腊配乃是村里唯一一个文面女。(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在独龙江上游的村子,文面女李文仕活了大半辈子,终于在2015年1月大冬天的时候,坐车穿过刚修好的独龙江隧道,第一次到达省会昆明。独龙江隧道的开通,也标志着这里每到冬季便大雪封山、与世隔绝的历史成为了永远的过去。
独龙江的交通史可谓一波三折。1964年之前,进出独龙江的山路更为险峻,有时甚至需要攀岩,来回一趟贡山县,往往需要半个月。1964年,独龙江乡至贡山县城的人马驿道建成,人工开凿,全长65公里,仅一米多宽。走这条路,得两天一夜,还要在雪山上住宿一晚。
20世纪60年代开始,当地政府组建国营马帮,在进入独龙江人马驿道上建立了“东哨房、西哨房、其期、三队”四个歇宿点(转运站)。每年大雪封山之前,六百多吨粮食和其他生产、生活物资通过国营马帮运进独龙江。马帮运输队来回一趟独龙江需要10天,最多时一天有五百多匹马负重穿行于人马驿道。这支国营马帮队一直运行到1999年。
1999年,投资1亿多元、全长96.2公里的独龙江简易公路建成,结束了我国最后一个少数民族地区不通公路的历史。但这条老路结构承载能力低,抗灾能力极弱,特别是高黎贡山黑普坡罗隧道两端各约12公里,每年有半年的大雪封山期,此段道路便无法通行。
2014年12月20日,独龙江隧道通车,从独龙江乡到贡山县城,行车时间缩短到3个小时,大雪封山也随之成为历史。有了这个隧道,独龙江迪政当村的李玉珍可以去昆明看病;文面女李文仕家种的草果也可以很快运到贡山县城卖钱;大学生肖龙也可以从之前最快要花五天才能回到北京的学校,变成现在只需要三天。
2020年12月17日,李良云13年前在独龙江开小卖部,现在开起了乡里最大的超市。(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2007年10月17日,在云南的独龙江乡里,来自四川的孙英在乡里最大的农贸市场摆摊,货物都是从最近的县城贡山运过来的。(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也就是在这一年,云南省委省政府实施的“独龙江乡整乡推进,独龙族整族脱贫”帮扶三年行动开始,独龙江两岸建成安置点26个,安居房1068户,全乡群众告别篾笆房、木楞房和木板房,入住具有独龙族色彩的崭新砖瓦房。
从湖南来独龙江做土产生意的李良云回忆:隧道开通之前,“县城采购进来的猪肉要先冷冻起来,再运进乡里。不然路上十多小时,到了乡里就臭掉了。”他13年前开的小店,如今已是乡里最大的超市。他说顾客的变化很大:“乡里的人以前钱很少,来店里买东西的人一天没几个。现在家家户户都至少有几万收入,花钱也不用多想。”
独龙江乡村民的收入增加,应该归功于贡山独龙族老县长高德荣。2007年,在高德荣的引导下,独龙江第一片草果在孔当村试种。为推广草果科学种植,高德荣在孔当村公路旁建了一个草果等经济作物科学种植培训基地。在他的扶持和林业部门的帮助下,草果很快成为独龙江两岸的一大生态产业。
2018年,独龙江乡6个行政村整体脱贫,独龙族整族脱贫,当地群众委托乡党委给习近平总书记写信,汇报这个喜讯。2019年4月10日,习近平给乡亲们回了信,祝贺他们来之不易的成果。
背景资料
“三区三州”是国家层面的深度贫困地区,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最难啃的硬骨头。其中,“三区”是指西藏自治区和青海、四川、甘肃、云南四省藏区及南疆的和田地区、阿克苏地区、喀什地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四地区;“三州”是指四川凉山州、云南怒江州、甘肃临夏州。
脱贫攻坚大事记
201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
2012年连片特困地区扶贫攻坚全面启动;定点扶贫实现国家重点县全覆盖
2013年11月,习近平在湖南省湘西自治州十八洞村视察时,作出“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分类指导、精准扶贫”的重要指示;年底,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创新机制扎实推进农村扶贫开发工作的意见》
2014年5月,国务院扶贫办等7部门联合印发《建立精准扶贫工作机制实施方案》;5-10月,全国开展贫困识别和建档立卡工作,建立起全国扶贫开发信息系统;10月17日,我国首个“扶贫日”
2015年10月16日,习近平在2015减贫与发展高层论坛发表主旨演讲时表示,未来5年,我们将使中国现有标准下7000多万贫困人口全部脱贫;11月29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
2016年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省级党委和政府扶贫开发工作成效考核办法》,明确考核工作从2016年到2020年,每年开展一次;8月,国务院扶贫开发领导小组印发《国务院扶贫开发领导小组关于开展2016年全国脱贫攻坚奖评选表彰活动的通知》,标志着国家扶贫荣誉制度建立
2017年1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贫困村驻村工作队选派管理工作的指导意见》
2018年8月,《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三年行动的指导意见》公布,为脱贫攻坚三年行动明确了时间表和路线图
2019年2月,中央一号文件再次聚焦“三农”,提出2020年确保农村贫困人口脱贫
2020年脱贫攻坚战的收官之年,目标任务为现行标准下的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
专题策划/编辑 李楠 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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