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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道光年间，香山县石岐南郊迎阳石旁住着一位农家少年，姓黄名琮。黄琮两岁丧父，由母亲一力抚养成人。他自幼上山砍柴，下水摸鱼，熬出一身气力，水性尤好。他虽因家贫，只读过两年私塾，却也粗通文墨，深明大义，常怀报国之心。当林则徐力主禁烟被道光皇帝任命为两广总督驻扎香山时，黄琮辕门求见，率领八百香山水勇聚于林则徐麾下，于鸦片战争之役立下赫赫战功。在昔日的迎阳石附近的华光庙门外墙上，后人曾绘有大型壁画一幅，表彰他为民除害的功绩。

南下迎阳正街。摄于2001年10月30日。拍摄者：刘志信。

（中山市档案馆藏）

当日小黄琮满十六岁时，长得身体魁梧，气力过人，双手举起几百斤重的石墩大气也不喘，因他脸上长着密麻麻黄褐色的络腮胡子，偏又姓黄，因此远近十里，都把他叫做“黄胡须”。

这一日，正是初夏时分，黄琮身穿背褡、短裤，腰插割草刀，肩挑禾枪，和小伙伴陈炳一起到附近白石涌的河边去割牛草。陈炳也是农家子弟，只因身体单薄，胆子较小，年纪虽比黄琮大了两岁，黄琮倒还得像个大哥哥似的时时照顾他。

正当他俩割完牛草，用麻绳捆好，再用禾枪挑起两大捆牛草，准备回家时候，突然发现，一堆浮在水面的稻草，竟然逆水徐徐而上。少年人好奇心重，陈炳登时丢下草担跑去河边看个究竟。黄琮心知有异，正想喝止陈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稻草堆加快了速度，径直向陈炳浮过来，猛然一跃，爬上了河岸，却是一头湿漉漉的花斑猛虎，黄琮大吃一惊。见它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再用前爪抹抹眼睛，尾巴一摆，打了个喷嚏，那声音，竟震得方圆百步之内的树木扑簌簌地乱颤。陈炳素来胆小，忽见老虎已近在咫尺，吓得瘫倒地上。他扭动着身子，拼命向一丛灌木爬去，不想失去了平衡，反倒骨辘辘地沿着倾斜的河岸，朝虎口滚过去。

1978年拍摄的白石涌风光，河的右边是南下村桥仔头（麻洲街码头），为现时的南下新市场一带。拍摄者：路华。

（中山市档案馆藏）

说时迟，那时快，黄琮急中生智，一个箭步抢到陈炳和老虎之间，挑起插进草捆的禾枪，没头没脸地对准老虎的血盆大嘴塞过去。

这禾枪是珠江三角洲常见挑禾用的扁担，两头削尖，一头还镶上铁。老虎大吼一声，上下牙盆一合，咝地一声，没能咬着陈炳，反而塞了一嘴青草。老虎挥舞前爪，一搭一撕，登时把一捆牛草变成了漫开飞洒的绿雨。好黄琮，抓紧老虎看不见人的瞬息，举起禾枪当头就是一扎，可惜，偏了三寸，没能打着老虎，却打在一块石头上，把一根红木禾枪震成两截，把握不住，落到河心去了。黄琮只觉得双臂一阵剧痛。但他不假思索，返身逃到河边，一个猛子就朝河中扎下去。一须知黄琮力气虽大，胆色虽壮，却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何况手中又失去了武器，在张牙舞爪的老虎面前，便处于绝对劣势。他原有过一逃了之的打算，只是为抢救同伴性命，这才奋不顾身，如今赤手空拳，虎口震伤，如何再打？

旧时的农具，最右边的为禾枪，左起一二分别为秧板、秧盆。

（中山市档案馆藏）

黄琮一口气潜出三丈开外，这才从水中钻出头来，一抹鼻子双眼，看见那老虎瞪着软瘫在不远之处的陈炳，伸出舌头就舔。

黄琮一想：糟了！

好黄琮，他挥臂向老虎泅去，游到老虎近处，便机灵地停下，双脚轮番踩水，挥掌击出串串水花，箭也似的朝老虎的眼睛激射过去。老虎再次被激怒了，大吼一声，以“泰山压顶”之势，腾空朝黄琮扑过去，溅起漫天水珠。黄琮水性好，素有“水獭”之称，他瞧准老虎来势，只向旁边一瞪，一拨。便像鱼一般地从老虎的利爪下滑过去了。老虎扑了个空。

1978年库充流向南下白石涌小河的其中一段，风光如诗如画，照片的左边的为今日雍景园，右边为兴中体育场、恒信花园等地。拍摄者：路华。（中山市档案馆藏）

别看老虎在山中号称“百兽之王”，到了水中，它就只好让黄琮牵着鼻子走啦。黄琮游游停停，只与老虎保持着一段距离，决心把老虎引开。就这样，一个逃，一个追，顺流而下游了一两里。

黄琮虽陷困境，却丝毫不慌乱。他冷静地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左边，是一道石堤岸，上了岸，不是老虎的对手；右边，是片烂泥塘。黄琮对这个烂泥塘可说是太熟悉了。他常和小伙伴们一起在这儿戽鱼、摸蚬。深知道这块地方，地形地势复杂，有的地方烂泥刚可没膝；有的地方深不可测。那年，陈炳偶一失足，滑进深潭，正是他及时把草绳丢了过去把陈炳拖起，陈炳才不致枉遭没顶之灾。

1984年南下的田园景色，现时为岐关西路恒信花园位置。

拍摄者：路华。（中山市档案馆藏）

于是，黄琮跳进了泥塘。没想到，老虎虽然生得笨重，在泥中走动时，却是整个肚皮压在烂泥上的，支承面大反而下陷得没那么深。倒是靠两腿走路的人，一脚高、一脚低，反而吃了大亏。眼见老虎一步步逼近，黄琮只得重新向河心狂奔过去。

怎知就在这一刻，老虎咆哮一声，从泥塘中跃起，向黄琮直扑过来，好在由于脚下泥软，弹不高，跃不远，一双前爪正好落在黄琮身前不到三寸之处。这情景，教黄琮突然记起了武松打虎的故事，他如法炮制，也一个箭步骑上了虎背，揪住老虎的顶花皮，死命地往烂泥下按。这一着也真灵，人和虎的重量加在一起，那烂泥浆果然支承不住，不断地往下陷。老虎越是咆哮，泥浆越是往鼻子、嘴里灌，不一会就透不过气来了。

武松打虎（图源：网络）

就在黄琮感到浑身的气力一点点消失的时候，突然，他觉得手下的老虎头好像让铁钳夹住似的，一动也不动了。他发现多了一双手按在虎头上，定睛一扯，就是陈炳。两位好朋友齐心协力，把老虎死死压住，直到它憋昏了，又抽出割草刀砍了一气才住手。

诸位须知：此番出手打虎，成了黄胡须一生中的一大转折点。后来，他敢于跟林则徐率领香山水勇与拥有洋枪洋炮的洋人数次周旋过招，屡立奇功，那种胆色、气慨，不能不说是与他幼年打虎的经历没有关系。

故事流传地区：石岐南下一带

口述者：周金城等

搜集整理：林润洪  刘居上

整理时间：1984年2月

编辑：陈琳琳

复审：王    健

终审：高小兵

本文来源于：中山历史文化丛书第三辑《岐海寻珍——中山民间文学拾萃》20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