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5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推特上宣布了一起重大赦免。他“完全赦免”了前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弗林（Michael Flynn）。

特朗普宣布赦免弗林

2017年初，美国媒体爆料弗林在当时FBI的相关调查中两次隐瞒了与时任俄罗斯驻美大使基斯利亚克的接触。同年12月，在特别检察官、前FBI局长罗伯特·穆勒的调查下，弗林认罪，并与检察官达成协议全面配合“通俄门”的调查。但今年1月，弗林试图撤回认罪声明，声称检方侵犯他的权利，骗他认罪。

被赦免之后，弗林与“通俄门”调查的冗长法律纠纷将由此结束。

赦免权从何而来？

特朗普的这次赦免是对于其宪法所规定总统赦免权的正当使用，因此，即使美国司法部门对此有微词，也难以采取行动进行干预。

美国宪法第二条第二款规定，总统为合众国陆海军的总司令，并在各州民团奉诏为合众国执行任务时担任统帅；他可以要求每个行政部门的主管官员提出有关他们职务的任何事件的书面意见，除了弹劾案之外，他有权对于违反合众国法律者颁赐缓刑和特赦。

这是1787年美国建国者们在制定联邦宪法时，参照英国法中有关君主可以给予某人减刑或特赦的规定所作出的规定。

对于为何设立这项权力，社科院美国所助理研究员刁大明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解释说，美国总统拥有赦免权一定程度上使美国政府三大部门之间能够相互制衡，即对于司法权的纠偏。正因如此，这种赦免在制度意义上不受另外两种权力主体的制约和审查，虽然美国国会有声音曾要求限制这个权力。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裁决把总统特赦解释为赦免、有条件赦免、减刑、有条件减刑、大赦、缓刑、免除罚金等项目。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权力只适用于联邦罪行，且总统赦免后依然意味着有罪。美司法部表示，赦免是“承认申请人承担了犯罪责任，并在定罪或刑期结束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确立了良好行为”，但“这并不意味着无辜”。

行使特赦权需要走完整套流程。首先，希望特赦的人会递交请愿书，由于请愿书数量的巨大，在总统的要求下，司法部下设特赦检察官办公室对于该类请求进行统一的评估审理。据美国司法部统计，该办公室每月平均受到100余件请愿书。经过全面的案件调查后，特设检察官会将经其评估后认为具有特赦可能的请愿书及相关材料呈报给司法部长。后者审阅卷宗后决定是否向总统建议赦免某一罪犯。

美国总统行使特赦权流程一览

尽管白宫和司法部成员有这样进行审议和推荐的权力，但按照宪法规定，只要非弹劾案外，美国总统有绝对的自由根据任何理由给予特赦。

赦免权力是否有约束？

在美国司法部网站上有一个“法外施恩统计”栏目，记载着1900年以来美国总统的特赦数据。数据显示，罗斯福在12年任期内共签署2819条特赦令，尼克松5年共使用赦免权863次，克林顿任期内共签署特赦令396条，其中有141条签署于其任期内的最后一天。

在被总统赦免的人中，身份不尽相同。例如，在克林顿“午夜赦免”中，有商界大鳄、涉及贩毒、逃税者等，其中还包括了美国司法部通缉了17年的十大通缉犯——里奇。

美国总统的赦免权力是否有界限呢？

首先，这一权力只适用于被判处破坏联邦法律的联邦罪行，即在联邦一级而不是州一级违反法律的犯罪。

刁大明曾表示，赦免的权力同样具有界限。尽管美国总统有绝对的自由根据任何理由给予特赦，但赦免还需要考虑第四权力，即舆论监督的力量，离谱的赦免肯定会引发舆论抵制。总统特赦时是否履行宪法精神，是否真正在平衡司法过激行为，或者是否明显违背民意判决，都会被社会舆论密切关注。

如针对克林顿赦免里奇一事，多家美国媒体曾质疑称，克林顿是因为在任期内收受了里奇前妻的大笔政治捐款，因此才决定离任前匆匆签署了对里奇的特赦令。

此外，美国总统的特赦权行使也会受到不同阵营官员的评论制约。例如，针对特朗普对于弗林的赦免，一位司法部官员表示，特朗普未曾征求他们的意见，而是在行使总统赦免权前才进行了通知。众议院情报委员会和司法委员会主席杰罗德·纳德勒称，这种赦免是无根据的、没有原则的，也是特朗普总统迅速减少的政治遗产上的一个污点。

在三大阻力及美国假释和缓刑制度的完善背景之下，美国总统的赦免令“越签越少”。美国司法部网站数据显示，自1900年以来，美国总统赦免数量呈下降趋势。据皮尤研究中心统计，此次赦免是特朗普第29次使用赦免权，是120多年来历任美国总统中，对于特赦权使用次数最少的总统。

皮尤统计：历任总统行使特赦权情况

特朗普能特赦自己？

特朗普能否赦免自己？

日前，多家美国媒体援引相关消息称，距任期结束还有近两月的时间，特朗普在离开白宫之前，预计还会发布一系列特赦令。

在特朗普关于总统赦免权的相关言论中，最受到关注的是其于2018年在推特上声称的“身为总统，我有权自我赦免并对我的家人进行赦免”。特朗普的前助手曾表示，特朗普早在2017年时就在询问自己和家人是否可以得到赦免。

特朗普的疑问是有原因的。在选举之前，特朗普就曾表示，大选一旦失败，他有可能将会离开美国。目前，特朗普面临多起法律诉讼，他的公司仍面临法律审查。曼哈顿地区检察官办公室正对特朗普及其企业的潜在金融犯罪行为进行调查。同时，纽约州总检察长怀疑特朗普的公司存在为减税及获得贷款而虚报资产的行为。

如何自赐“免死金牌”，在离任前安全着陆，赦免家人及自己成为特朗普所急迫关注的事情。

总统赦免家人，此前有过先例：克林顿总统曾赦免了他的哥哥罗杰·克林顿。罗杰曾在阿肯色州因藏有可卡因而被定罪。

然而，总统自我赦免则未有相关案例。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候选人巴雷特被问及总统是否有权赦免自己时表示，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路透社曾发文对此问题做出解释：总统拥有压倒性的赦免权，但这种权力并不是绝对的，只适用于联邦罪行；对于特朗普是否可以赦免自己这个问题，并没有明确的答案，因为并无先例可循。

按照宪法规定，无法对自己个人进行赦免，如果特朗普相对自己进行赦免，则需要指定代总统行使该权力，而白宫最合适的人选即是副总统彭斯。特朗普可以在权力过渡期间认知彭斯掌管白宫，行使赦免权。但在无意外情况的情况下如何任命代总统，以及后者是否愿意进行此番帮助行为皆是未定事宜。

1974年，顺位总统福特给予面临刑事诉讼的尼克松赦免，在赦免声明中，福特称身体欠佳的前任首脑已受到了放弃总统地位的前所未有的惩罚，此赦令将使尼克松以及整个国家在这场“美国悲剧”中减免额外的痛苦。

那么，像福特针对尼克松签署特赦令的顺位总统“辅助”方案能否实现呢？

据美国NBC报道，早在当地时间5月14日，拜登参加美国广播公司举行的虚拟访谈活动时就明确表示，如果自己能当选，就绝不会赦免特朗普。

【见习记者】钱明雅 记者 祁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