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洲&泸水:穿越1921公里的“江海情”

南方日报

一侧是高黎贡山,一侧是碧罗雪山,山高谷深平地少是怒江州泸水市地貌的最大特点。这里居住着傈僳、白、怒等21个民族,是“边疆、民族、贫困、山区、宗教、直过”的典型代表。不利的自然条件、偏远的地理位置、落后的公共服务,加上由原始社会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的漫长适应期,贫困的阴影常年笼罩着这片土地。

自2016年珠海市对口怒江州东西部扶贫协作工作启动以来,珠海市香洲区与万山区积极与泸水市对接,不断强化对口帮扶协作举措。围绕产业扶贫、社会帮扶、劳务协作等方面,香洲区下功夫、出实招,大量资金、技术、理念涌向大山深处。

5年来,泸水面貌发生了巨大变化。据介绍,至2020年底,泸水市将累计实现脱贫18851户72472人,贫困发生率将从2016年底的35.68%下降至0%。全市69个贫困村中,38个村已脱贫出列,剩余31个贫困村已达到贫困退出标准,将于今年底退出。

扶贫路上,攻坚不辍。强大的驱动力重塑泸水的同时,也在激发泸水发展的内生动力。古老的民族与偏远的山区如何拥抱现代化,泸水人民正携手珠海香洲,走在从贫困到小康的道路上。

“每户2100元,我们要感谢珠海的帮扶。”6月30日,在泸水市六库镇新寨村生猪养殖项目现场,项目负责人代玉军一边给96户建档立卡户分红,一边向扶贫干部致谢。

“生猪养殖是泸水回报率最高的项目之一。”作为香洲区今年选派泸水的驻县干部,泸水市扶贫办副主任刘明俊回忆起对泸水的第一印象:“山高坡陡,交通不便。”伴随着国家脱贫攻坚号角的吹响,一大批像刘明俊这样的扶贫干部来到了深山峡谷。

“我们的任务就是为帮扶地区‘造血’。”刘明俊说。相比直接“输血”,在为贫困户增收的同时,引导贫困地区产业发展向市场化运作模式转变,才能从根源上拔掉穷根,防止脱贫后返贫。

地区要怎么发展,做什么产业,需要考虑风险、规模化前景等一系列问题。泸水本地的产业基础十分薄弱,“由于山高地少,当地居民只能种些农作物供自己食用,缺乏商品意识。”

为了产业扶贫,扶贫干部日思夜想、绞尽脑汁,做了诸多尝试。从养殖牲畜、稻田养鱼,到种植中药材、羊肚菌、核桃、木瓜等,最终找到了合适的发展路径。

在秤杆乡自把村——一个坐落于高黎贡山半山腰的村庄,天门冬药材种植项目发展得愈发红火。“天门冬的种植周期为3年。”村委会主任白乃介绍,目前村里共有153人种植天门冬,现已全部实现脱贫,“减去成本后,农户每亩收入可达1.7万元左右。”

在上江镇丙贡村、丙奉村,六库镇新田村,老窝镇崇仁村,稻田养鱼项目带动当地建档立卡户100户350人增收。“这些项目大多采用‘党支部+公司+合作社+基地+群众’的模式运营。”刘明俊说。贫困户有了土地租金、股本分红、就业工资等稳定收入,还可以通过技能培训,自主种植、养殖,激发内生动力。

有了特色产品,还要有销售渠道和平台。目前,香洲区以消费扶贫专柜专馆专区、“扶贫832”销售平台等为主要载体,线上线下相结合,将泸水产品搬上香洲货架。

刘明俊坦言,产品开发不是“百米冲刺”,而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2019年,香洲区为泸水引进广东天融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珠海),与泸水市相关企业合作,负责农副产品开发、设计、推广等工作。“下一步将继续提升产品附加值,打造品牌,引导更多企业到泸水投资。”

钱袋子越来越鼓的同时,泸水人民正在告别过去闭塞、原始的生活。

大山脚下,上江镇大墩子同心社区、六库镇丙舍坝团结社区、大兴地镇维拉坝珠海社区等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圆了贫困户的安居梦。养猪大户波义辉经常在附近走动,“每天都在变,特别是江边一带,到处都是给易地搬迁群众盖的楼房。”

7月1日,香洲区香湾街道香凤社区与大兴地镇维拉坝珠海社区、海之花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签订了三方协议,这是珠海首次成功为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孵化培育社会组织。

目前,香洲区已完成6个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结对帮扶工作,为大兴地镇维拉坝珠海社区孵化培育了社会组织。图为大兴地镇维拉坝珠海社区。钱文攀 摄

目前,香洲区已完成6个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结对帮扶工作,为大兴地镇维拉坝珠海社区孵化培育了社会组织。图为大兴地镇维拉坝珠海社区。钱文攀 摄

同一天,香洲区翠香街道新村社区、六库镇丙舍坝团结社区“1+2+N”社区服务帮扶项目正式启动。据悉,香洲区已完成6个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结对帮扶工作,为年轻的安置点社区注入现代化社会治理理念。

“爸爸妈妈知道我要去珠海学习,可神气了!”协议签订后,香洲区邀请了两名海之花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的社工前往香湾街道进行培训,将珠海在公共服务领域的经验带回泸水。

22岁的杨小英(下称“小英”)是泸水本地傈僳族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在外上过学、打过工后,小英最终回到家乡,成为了该中心一名社工。

短短15天的培训,小英在香洲学到了养老院管理、居民议事会制度、垃圾分类等诸多内容。“最有用的是社区活动的开展。”小英介绍,维拉坝居住着很多留守老人,他们还不适应安置点的社区生活。从珠海回去后,她和另外一位社工时常上门入户关心老人,举办长者生日会、电影放送等活动,一步步走进居民的心里。

维拉坝,在傈僳族语言里意味着“幸福之地”。维拉坝珠海社区于2019年11月建成,容纳了2806名各族群众。贫困户告别了山上的杈杈房、土坯房、千脚房,搬进了暖黄色的“新合院”,享有学校、市场、卫生院等配套设施,社区的扶贫车间、农作物种植基地提供就业岗位,让群众真正“搬得出、稳得住、能致富”。

对于泸水人来说,扶贫不仅带来了更好的生活,还打开了通往外界和未来的一扇门。

2月26日晚,从昆明南站开来的第二趟滇粤劳务协作“怒江号”返岗专列缓缓停靠在珠海站,609名泸水籍务工人员戴着的红色帽子为晚间稍显冷清的珠海站染上色彩。

这是陈发银第二次来珠海务工,这一次,他带上了同村的36个老乡,一同前往香洲区的一家制造企业。

和许多扶贫干部一样,刘明俊认为,扶志与扶智的难度最大。在泸水,居民文化程度不高,早已习惯了当地的生活,当他们走进高度现代化的城市,总感觉无所适从。

“去年村里动员外出务工,很多人不愿意出来。”作为代表,陈发银率先探路,“一定要赚到钱回来给他们看看!”第二年,他带领更多家乡人走出大山。

改变正在发生。越来越多的泸水人主动将孩子送往学校,一个理念在人们内心深处萌发:种下希望的种子,这片土地才会生长出力量。

维拉坝的格力小学里,来自香洲区第十二小学的支教教师许玉辉在火山石阶上,一笔一划刻下了1700个汉字。“火山石是一种天然的水写纸,孩子们拿起毛笔和清水,就可以对照着练字了,既方便又环保。”

许玉辉观察到,傈僳族孩子的求知欲非常强烈。“虽然在汉字、普通话方面存在不足,但孩子们擅长用绘画的形式,表达对生活的热爱和对家乡的赞美,以及对外部事物的美好想象。”

据统计,自开展东西部扶贫协作工作以来,香洲区共派出19名支教教师参与泸水市教育帮扶工作,捐赠了29套智慧校园系统服务于当地教育,所有在线教研活动向泸水学校和教师开放。

格力小学操场南侧的一块火山石上,许玉辉特意刻下了“江海情”三个字,象征怒江与珠海结下的友谊。穿越1921公里的深厚情谊,浇灌着扶贫路上的希望之花。

泸水籍务工人员在香洲区企业纳思达股份有限公司生产车间内工作。关铭荣 摄

泸水籍务工人员在香洲区企业纳思达股份有限公司生产车间内工作。关铭荣 摄

入夜,万籁俱寂,泸水市六库镇新寨村旁的养猪场仍然灯火通明。为了维持不低于25摄氏度的温度,猪场里开着保温灯,母猪卧在专用产房,由猪场负责人代玉军进行人工接生。

每一只猪仔出生后,都要进行擦洗、注射疫苗、喂奶工作,代玉军经常忙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山头。“养殖虽苦但也充实,多亏了珠海香洲区、万山区的帮扶,我才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代玉军是泸水的养猪能手,也是当地的致富带头人。1997年,代玉军从部队退伍后回到家乡,跑过运输,打过零工,2013年开始生猪养殖。从小的养殖经历以及不怕吃苦的性格让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就是资金链上比较困难。”代玉军回忆。

2016年,代玉军成立玉娟养殖农民专业合作社。两年后,产业扶贫全面铺开,来自珠海的扶贫工作组“相中”了他。

“工作组投入90万元项目资金,为81个建档立卡户每户购买一头能繁母猪,由合作社代管代养。”泸水市扶贫办副主任刘明俊介绍。

母猪是贫困户的“本金”,合作社再将每年的“利息”——6头每头不低于35斤的猪苗分给贫困户。项目的成果令人惊喜,“仅仅过去半年,我就顺利完成了任务,分猪苗的时候村民开心得合不拢嘴。”代玉军说。

令代玉军没想到的是,2019年的春节,一场突如其来的非洲猪瘟成为养猪场的一道难关。

“为了控制猪瘟,我们扑杀了300多头猪。”时至今日,代玉军谈及此事时仍难掩痛心。“一头猪都不剩,连猪饲料都清空了,直接损失200多万元。”

非洲猪瘟发生后,新寨村禁养生猪3个月。2019年5月,代玉军自费购买了7头猪仔试养。两个月时间里,他给生猪做了6次检测,结果表明健康后,村里逐渐恢复正常养殖。

在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旧有的猪场在村子里,人流密度大,防疫工作难以开展,代玉军只能把养猪场搬到3公里外。2019年6月,他咬牙从银行贷款,成立玉兰养殖农民专业合作社,开始了新养猪场的建设。

与此同时,扶贫工作组伸出援手,为项目注资100万元。代玉军承诺,帮助另外96户建档立卡户连续5年每户增收2100元以上。

有了资金,合作社重新购买生猪117头。喂养生猪需要大量饲料,代玉军给建档立卡户提供了就业岗位,负责割草、加工、喂猪等工作,每月发放2400至3600元工资。“平时有3个贫困户帮忙,加上打零工的,最多时有10多个。”

众人拾柴火焰高。熬过了猪瘟,走过了低谷,养猪场终于迎来了生机。今年生猪市场极其红火,合作社营业额已逾200万元,分完红后,生猪存栏仍有900余头。

“今年生猪养殖的回报率较高。”刘明俊说。要想发展具有一定规模的猪场,需要近百万的投资,扶贫项目资金正好注入了“活水”。猪瘟与市场价格起伏给散户带来了风险,合作社托管及保底回购的方式筑起了“避风港”,“多方获益,效果很好。”

代玉军告诉记者,不知不觉间,周围的老百姓家家都有猪。“项目带起来了很多人,我看着也高兴。”他坦言,没有钱自己做不了这么大。“好在帮扶工作组来了,我也赶上了好时节,苦点累点也值得!”

现在,代玉军不仅开设了养猪场,还新建了养牛场,一门心思搞养殖。他计划逐步扩大规模,“继续加油干!”

【撰文】蒋欣陈 

编辑 蔡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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