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凉山:直击“千人贫困村”的关键十天

南方+ 记者

9月25日傍晚,打量着张贴在公示栏上的中坝村贫困户脱贫成果表,四川省凉山州喜德鲁基乡乡长翁古阿合胸口涌起一股热流,说不出话来。

公示名单上有261户、共计1026个名字,这是凉山州最大的整村脱贫名单。这一天,他等了太久。

凉山州是全国扶贫最难啃的“硬骨头”之一。而在莽莽大凉山中,中坝村是国务院扶贫办挂牌督战的全国88个超千人贫困村之一。

2016年以来,佛山对口帮扶凉山州,资金、人才、理念不断涌向大山深处。9月底,中坝村响起了脱贫前最后的冲锋号。

佛山&凉山:直击“千人贫困村”的关键十天

9月18日,距离喜德全县统一完成贫困户脱贫验收工作的目标节点,还有10天。下午4:30,中坝村村委会内气氛紧张。

佛山驻喜德工作组组长,喜德县委常委、副县长黄礼泉把来自四川全省各地的驻村干部,以及中坝村干部召集在一起。议题只有一个:打赢最后一仗,让这个拥有4000多人口的彝族村庄彻底摆脱贫穷。

所有人逐一发言,对村民遇到的难事、贴心事查缺补漏:2组有12个已经坏掉的水池需要维修;6组阿来木呷女儿阿来小美患肾病,要报销几千元费用;5组依火伍呷怀孕,需要接电入户......会上,每个困难都被拿出来讨论,落实到人。

对照脱贫验收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中坝村全村十大片区要对预脱贫户进行彻底自查和交叉检查,确保脱贫攻坚不落下一个人。

今年3月到中坝村工作的驻村干部张雪波,记不清开过多少次这样的会,跑了多少次贫困户家庭。一组数据构成了他对中坝村的最初印象:常住人口1103户4154人,未脱贫贫困户261户1026人,贫困发生率24.7%。

中坝村是国务院扶贫办挂牌督战的全国88个超千人贫困村之一。

中坝村是国务院扶贫办挂牌督战的全国88个超千人贫困村之一。

“藏”在山里的中坝,周边是一望无垠的山野,好几千人的村落零散分布在21平方公里的各个山头,几年前,这里还只有一条窄窄的泥路连接外面的世界,村民到最近的月华乡要走一个半小时的山路。在这里,扶贫干部要跟最原始的贫困斗争。 

“中坝一个村,贫困人口相当于一个乡镇,脱贫难度巨大。”聂志鹏是更早一批到凉山支援的扶贫干部。出发前他看了讲述扶贫工作的电视剧《索玛花开》,但中坝村的情况仍超出想象,“一个村就有凉山州所有类型的贫困户”。

会议室里,来自佛山的黄礼泉职务最高,压力最大。他把中坝村视为扶贫攻坚最后的“山头”之一。这两年,大到上千万元的扶贫项目,小到贫困户家里的日常小事,他都要关心。今年三四月份,为了推进工作,他天天泡在村里,白天到贫困户家里督促,晚上跟村干部、帮扶责任人开会研究。“彝族老乡名字很难记,但是天天跟贫困户在一起,几十户的脱贫进度像刻刀一样刻在脑子里。”

来自佛山和四川省内各地的扶贫干部聚成一团火,相互鼓励,相互依靠。“3月22日,吉布大哥肾结石卡在输尿管,病床上的他依然在担心工作进度问题。大家帮他分担工作,让他安心治疗。”张雪波在扶贫日志中写道。

但在日志中,更多是琐碎的日常工作:参加快递点开业仪式,完成农户缺电视机机顶盒统计工作,核算贫困户及户内人口转移性收入......

五年来的点滴努力汇聚成河,冲破了这条大山里的彝族村落千百年来裹足不前的禁锢,在9月末,收获史无前例的脱贫胜利。

提到脱贫,很多中坝村民感受最强的变化,是住房。

今年5月,中坝村与冕宁泸沽镇大坪村交界处突发山火,驻村扶贫干部和村民经过5天4夜连续作战,才把火扑灭。

“我们的老房子就在火灾那里,幸亏佛山帮我们盖了新房子、换了地方住。”提到大火,村民黑日木果心有余悸。

之前的十几年里,他一个人带着三个儿子,住在深山里的老旧房子中。在中坝村,像这样住在深山老林中的村民不在少数。很多人的老房子用土胚、石板建成,没有像样的家具,吃饭时就一家人蹲在地上。

而近几年,村里的房子越来越好。在国家支持和佛山援建下,中坝村建起了3个集中安置点,包括佛山援建的90户在内,200多户贫困户住上了整齐漂亮的房子。

在国家支持和佛山援建下,中坝村建起了3个集中安置点。

在国家支持和佛山援建下,中坝村建起了3个集中安置点。

看病难,是中坝村民习以为常的事。过去由于交通不便,村民到最近的医院看病,来回一趟就要半天。有人因此忍住疼痛不管,直到把小病忍成大病。

今年8月,由佛山援建的鲁基中坝村卫生院开业。村民终于能在家门口看病。卫生院院长阿生作呷说,这家卫生院是喜德县两家拥有DR机的乡卫生院之一,此外还有彩色多普勒超声机、全自动生化分析仪等一系列先进医疗设备。

今年36岁的阿勒布吉,因为犯胃病到卫生院来看病。“没想到在家门口就能住院,比以前方便多了。”阿勒布吉说,这是祖祖辈辈从未有过的事情。

佛山援建的鲁基中坝村卫生院开业,村民终于能在家门口看病。

佛山援建的鲁基中坝村卫生院开业,村民终于能在家门口看病。

随着脱贫攻坚工作的推进,更多第一次在中坝村不断发生。

9月14日,笑容挂在中坝村每户贫困户脸上。这一天,全村贫困户每户领到了900元分红,这是中坝村历史上的首次分红。

分红的钱,来自东西部扶贫协作佛山产业资金入股到县重点产业产生的收益,入股项目包括铁骑力士生猪扩繁厂以及鲁基乡循环产业园。

同样“造血”的,还有佛山对口帮扶的有机水稻项目。这个项目在全村125户460亩地得到推广,通过引入公司保底收购,大幅提高了村民收入。

“以前每亩水稻只能赚1000元左右,种上有机水稻,每亩至少能赚2500元。”村民吉克呷呷种了多年水稻,现在才感到腰杆硬了起来。

生活好了,钱包鼓了,村民心中希望的种子,也悄悄发芽。

深山的晨风微凉,拂过连绵不绝的林木,也吹过彝族男孩张强微红的脸庞。最近,他经常忍不住一大早就爬起来,走出家门,向文瀚小学的方向眺望。

从张强家到文瀚小学要走20分钟山路。这家小学由佛山援建,今年9月投用。报名那天,操场排满了人,整个村庄就像过节。

张强是文瀚小学的六年级学生。虽然已入学多日,但想到将在这所漂亮的学校里读一年书,他就忍不住咧开嘴笑。

他以前就读的小学就在新学校对面。土褐色的学校低矮、狭小、陈旧,大门紧闭,默默诉说着这个昔日“穷村”的过往。

“我以前的学校,屋顶是瓦片,一下雨就漏水。有的窗户没玻璃,下雨、下雪都会飘进来。课本、衣服湿了,老师也没有办法。”张强说,新学校再也不漏雨了,“老师桌子上还有电脑”。

上午10时,又是一场绵绵细雨过后,张强的妈妈海拉阿牛放下手中的农活,走到学校附近,望着操场的孩子们。

以往,海拉阿牛从来没觉得,孩子的学校漏雨有什么特别。大凉山里,一代代娃娃谁没吃过更大的苦?但现在,连她也为儿子能走进这样一所漂亮的新学校而高兴不已。

由佛山援建的文瀚小学于今年9月投用。

由佛山援建的文瀚小学于今年9月投用。

海拉阿牛家里有十来亩土地,种了玉米、土豆、花椒。在佛山援助下,她家少了很多后顾之忧,日子越过越好,孩子的学习成为海拉阿牛爱琢磨的事情。

中坝村没出过几个大学生。而新的学校、还有儿子上学的认真劲,让海拉阿牛看到了希望。她下定决心,“只要张强成绩好,我一定供他读大学。”

很多村民都像海拉阿牛一样,有空就到学校转转,远远看看孩子们,仿佛要从这里看到中坝村的希望。

“孩子还能跟我一样没文化吗?不能!”把大女儿张诗梅送到文瀚小学读书后,中坝村民张虎也找到了奋斗的新动力,“上大学才有出路,我肯定要赚钱供她读书,以后比我强”。

“脱贫了,娃娃们都能有学上了。”紧邻文瀚小学,同为佛山援建的幼儿园也全新投用,今年60岁的吉克吐哈就把外孙女送到了这里。

在群山之中生活了大半辈子,吉克吐哈经历了数不清的酸甜苦辣。看着欢声笑语的孩子们,他觉得生活还很有奔头,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数读

2016年以来,佛山共投入5.7亿元,援建安全住房10314套,为41843名贫困人口和困难群众解决安全住房问题。 

今年以来,佛山各级共拨付财政援助资金7.99亿元(市级7.6亿元),资金划拨率110%,已使用资金4.896亿元。此外,筹集社会帮扶资金1.29亿元,目前佛山各界已投入9.28亿元帮扶凉山。

2016年以来,佛山向凉山投入1.08亿元用于“控辍保学”项目,惠及11个贫困县失辍学生5万多人;投入4848万元开展“学前学会普通话”行动,共培训幼教点辅导员14000多人次,覆盖幼儿10.14万人;投入1.49亿元,建设中小学校及幼儿园;投入1771.5万元资助7.31万名贫困学生。选派195名教师到凉山开展支教工作,推动学校结对50对。

2016年以来,佛山向凉山投入2.1亿元,用于县乡两级卫生机构能力建设;选派189名医生开展支医工作,推动医院结对37对,并在喜德县人民医院开展组团式医疗帮扶。

【采写】南方日报记者 孙景锋 赵越 林焕辉

【摄影、视频拍摄】南方日报记者 戴嘉信

【视频剪辑】杨晖桃

编辑 陈禧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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