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穆亦

8月到了，台风又来了，这是一年中台风生成最多的月份。

你听说过“风球”吗？你亲历过10号风球吗？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你很难想象什么是10号风球，什么是超强台风，什么是17级风力。

如果不是身临其境，你更难理解狂风怒号、飞沙走石、惊涛拍岸、地动山摇的真正含义。

在港多年，每年都经历8号风球，有时一年数次。那是香港常见的一种烈度较强的台风，但也是许多上班族翘首期盼的一个风球，因为当天文台悬挂8号及以上风球，就意味着当天可以不去上班，甚至不需向雇主请假。一些年轻上班族在台风来临前，往往带着几分期待的心情关注广播电视即时公布的风球预报，最高兴的事莫过于上班日一觉醒来发现挂了八号风球，于是欢呼一声，倒头再睡。

一直以为8号风球已是香港最厉害的台风，但台风“天鸽”的到来让我颠覆了对台风的认识。

那是三年前的8月23日凌晨，香港天文台先后发布8号、9号风球警报。

上午8时50分左右，我正在37楼的办公室办公。窗外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如注。不久，感到一阵轻微的晃动，似乎座椅在动。起初没太上心，但接着又是一阵晃动，随后晃动越来越频、越来越急、越来越长，我马上意识到这是台风吹动大楼在晃。

台风年年有，年年晃高楼，这是台风袭击的正常反应，应该没有安全问题。我一面安慰自己，一面照常阅文写字。过了一会儿，我被晃得头晕目眩，明显感到大楼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桌上的东西也开始滑动，好似地震来临一般，顿有一丝恐惧袭上心头。台风何以如此剧烈？大楼能扛住吗？我心中不禁紧张地自问。

我抬眼望向窗外，狂风一阵接一阵猛烈袭来，发出呼呼的声响和啾啾的怪叫。暴雨在烈风的助威下来势汹汹，接力般扑打着玻璃，好像不把它冲破一个口子誓不罢休。不一会儿，远处一团更大的乌云状暴风雨急如闪电般袭来，如一条疯狂的巨龙，眨眼间便重重撞击在窗户上，窗外霎时黑蒙蒙一片，大楼又一阵明显的晃动。

就这样风嗥雨啸地过了30多分钟，暴雨停了，但狂风未止。我扶住办公桌慢慢移到窗边远眺，远方海面上，怒涛翻滚，巨浪滔天，像连绵起伏的群山。

“挂10号风球了！太恐怖啦！”有人在门外走廊大声喊叫。

原来是最恐怖的10号风球！

我快速转身打开房门，几个同事正急急离开，招呼我一起下楼避避。我让同事先走，继续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但持续的晃动，让我一阵阵头晕恶心，实在忍受不住，不久也下到了G层。此时楼下已站了不少同事，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场罕见台风的厉害。

这是近5年来首个10号风球，也是18年来第三个10号风球，是我来香港后遇到的第一个10号风球。

后来我看到报道，台风“天鸽”袭击港澳和珠三角，造成严重灾情，澳门和广东共16人遇难，数百人受伤。香港共接到近700宗塌树、8宗水浸及1宗山体滑坡报案，121人受伤送院救治。

香港位于低洼地区的鲤鱼门、大澳等多地被淹严重，海水倒灌入屋。多区路面水浸，有的水过膝盖。灾情最重的柴湾杏花邨，附近海面掀起的巨浪有2层楼高，海水倒灌进入屋苑，如瀑布般沿地面入口涌入地库停车场。车场入口高1.9米，而水浸达1.8米，几乎到顶，数十辆车变“潜水车”。

当日下午4时，台风终于远离了香港。下班后，我步行到附近中山公园的海边察看。沿路一片狼藉，到处是刮断的树枝和刮倒的小树，满地的落叶像给道路铺上了一层地毯；公园里原来整齐摆放的花盆一个个被掀翻在地，许多花盆被摔碎成数块，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打斗；远近的垃圾桶被吹得东倒西歪，垃圾倒出来撒得满地都是；海面波涛起伏，浪头已小了很多，一艘游艇正小心地驶过。

“天鸽”台风中香港无一死亡，许多人感叹香港是块福地。殊不知，香港的安全是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得来的。

香港史上先后发生三次特大台风灾害。首个有记录的台风发生在1874年，造成5000多人死亡，史称甲戌风灾。这次风灾促使港英政府于1883年成立天文台，预测天气变化，以提早疏散沿海渔民。然而，由于初期预测水平较低，台风灾害还是时有发生。1906年9月19日的台风在短短两个小时内给香港带来巨大破坏，15000多人死亡，上千栋房屋被摧毁，是香港造成人员伤亡最大的一次风灾，史称丙午风灾。1937年9月2日，香港再次发生特大风灾，共导致10900人丧生，史称丁丑风灾。

随着科学的发展和经验的累积，香港天文台的台风预报水平不断提高，预报时效也不断提升。初期，天文台在尖沙咀的讯号山悬挂风球，向维多利亚港的船只发出不同级别的台风警报。风球不是球，而是一个挂件，每有台风到来，天文台就会悬挂风球上去，并且发射台风枪：一声代表强风逐渐移近，两声代表台风正面吹袭，三声代表风向开始改变。如今，天文台发出警报信号已无需再挂风球，而是由香港广播电台每小时的15、30、45分及58分四次广播，电视台则会将信号标在画面上方，网上也同时发布。于是，整座城市都知道台风要来，但市民仍习惯地将新的警报方式称之为挂风球。

现在生活在香港的人，都能明显地感到，一旦发出台风警报，香港各方面的应急系统便高速运转起来：警方、消防、医疗、救助、飞行服务队等高度戒备、等待命令，随时奔赴突发现场；民政事务总署开通紧急事故热线，即时接听市民电话；社会福利署启动紧急救济联络中心，帮助求救者排忧解难；渠务署派员巡视各区水浸风险点，检查防洪设施；运输署加强交通协调，做好运输应变；民安队立即出动巡逻和量度水位，协助疏散受困市民；大多数机构都按规定停止运营，学校自动停课。可以说，各个方面都有章可循，分工细致，责任明确，执行有力。这正是面对台风市民沉着淡定、社会井然有序的保证。

内地和香港的许多人分不清台风的由来、叫法和分级。曾经有一个笑话是这样说的：大勇问志强：“什么叫台风？你能告诉我吗？”志强回答说：“你真笨！连这都不知道，台风就是从台湾刮过来的风呀。”

我的台风知识同样有不少盲点。这次10号风球过后，我翻看了有关书籍，原来台风是形成于温度超过26℃以上的热带或副热带洋面上的一种强烈热带气旋，它是由三种力的相互作用产生的，即空气摩擦力、气压梯度力和地球自转力。

世界各地对台风的称呼各不相同。北美洲称之为飓风，东亚、东南亚一带称为台风，孟加拉湾地区称作气旋性风暴，菲律宾称它为碧瑶风，南印度洋和澳大利亚北部地区称为“威力”等等。中国内地过去统称为台风，现在根据风力强度分为热带低气压、热带风暴、强热带风暴、台风、强台风、超强台风等六级。

香港的热带气旋警告信号级别分为：一号戒备信号、三号强风信号、八号暴风信号、九号烈风信号以及十号飓风信号，俗称为悬挂1号风球、3号风球、8号风球、9号风球和10号风球。10号风球表示风力现正或预料会达到飓风程度，持续风力每小时118公里以上，阵风可能达每小时220公里左右，相当于内地的超强台风。

虽然人类对台风规律的认识越来越深，对台风的预报越来越准，对台风的应对也越来越好，但我还是祈祷少来些强台风、超强台风，让生命多些安全，让财产少些损毁，让树木亭亭玉立，装点大地，造福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