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特约评论员 龙建刚

2020年已经过半，该是回头看看的时候了。

佛山原本应该有一个好局，一是进入万亿城市俱乐部，二是跻身新一线城市行列。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佛山经济发展陷入了异常严峻的艰难时刻，其严峻程度可以说是改革开放以来所罕见的。近日召开的佛山市政府上半年经济形势研判会上，朱伟市长说了这么一句话：面对经济下行压力，要深刻剖析经济运行中存在的问题和根源，强化责任感和危机感。

必须承认佛山正在面对一场危机。尽管这样的危机不光佛山一个地方面对。但如何化解佛山的危机，最终要靠佛山自己。朱伟之所以一再强调“责任感”和“危机感”，就是因为处于这样的艰难时刻，佛山的精神状态显得更加重要了。

7月16日佛山召开了企业大会，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周其仁应邀做了一场主旨演讲，题目就是《先突围再攀登》。去年10月，一直关注佛山经济发展的周其仁教授也在佛山企业大会上做了演讲，他用的标题是《攀登品质革命的山峰》。

疫情期间，周其仁教授一直在佛山调研，走访了几十家佛山企业，其间还带领佛山一批企业家到华为、富士康、腾讯以及美的集团南沙工厂参观。从去年的“攀登”到今年的“先突围再攀登”，这是周其仁教授对佛山当下形势的评估和研判，也是他对佛山如何应对复杂局面的建议和忠告。

战场上的突围需要选择方向和部队，经济上的突围道理也一样。无论什么样的突围都需要有一批勇士，甚至需要有一支无所畏惧的敢死队。

佛山这支队伍在哪？环顾佛山，我首推三龙湾。那里聚集着一批敢于冒着炮火前进的勇士，强烈的责任感和危机感，让他们闻鸡起舞、风雨无阻。3800平方公里的佛山版图上，三龙湾是项目最多、投入最大的地方，也是状态最好、变化最大的区域，这种变化每天都可以看见。

从媒体公开报道的新闻中可以发现，三龙湾是佛山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去得最多的地方。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是三龙湾在佛山发展中地位特殊、作用关键，他们要去督战；二是三龙湾有一种精神、有一种气势，他们要去鼓劲。

三龙湾精神体现在哪里？有两个最新案例。

7月20日，为期5天的佛山国际陶瓷展在潭洲会展中心盛大开幕，央视报道说这是广东乃至全国疫情期间第一次举办线下陶瓷展。业界人士也做出判断：意大利、西班牙已经宣布今年停办陶瓷展览，潭洲会展中心举行的国际陶瓷展也许就是全球今年最盛大的展览了。

谁都知道：疫情还没有褪去，举办这么大规模的陶瓷展，那是要承担很大的风险。现在很多人的处世法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龙湾管委会和主办单位同舟共济、迎难而上、主动作为，把这个备受关注的陶瓷展办得顺顺利利、精彩圆满，没有一种精神、没有一种担当，那是做不到的。一家外地参展企业动情地说：潭洲会展中心打响了2020年世界陶瓷会展的第一枪，我们是被佛山精神感动而来的。

在这次陶瓷展之前，三龙湾及潭洲会展的团队更是凭着勇担当的干劲善作为，在6月初成功举办了汽车工业博览会，成为疫情后广东省、粤港澳大湾区范围内第一个恢复办展的专业展馆。会展是经济重建的重要体现，此举为一手抓防疫一手抓恢复经济提供了佛山经验。

在7月23日举行的“潭洲会展品牌战略发布”上，来自全国会展行业、工业行业全链条主体共计近200家单位参加。发布会的策划和表现形式在业内首创，三龙湾管委会对潭洲会展品牌战略特色化、差异化的思考和发声，在全国会展业内引起轰动，扩大了潭洲会展的影响力，推动疫后佛山会展业弯道超车，助力佛山工业产业竞争力的提升。

潭洲会展品牌战略发布会现场。戴嘉信摄

在这个“潭洲会展品牌战略发布会”上，三龙湾管委会郑重宣告：将依托中国工业会展第一馆——潭州国际会展中心，打造中国工业第一展，构筑中国工业会展第一生态圈。这三个“第一”是何等的佛山气概！

这是一支善于系统思考、精准出击的“特种部队”。疫情肆虐期间，他们在全国展馆中首创线上直播+线上培训+会展联动，为广交会2.5万家参展商提供培训服务；他们善于危中寻机，4个月时间招揽12个以工业制造为主的展会，签约面积近180万平方米。这在全国会展业受疫情影响严重萎缩的背景下，成为一道靓丽风景；他们创新构建了“会展+”概念，并携手中国工业互联网巨头——富士康工业互联网公司，打造智慧馆、智慧展，敏锐拥抱新技术、新基建，为传统行业赋能。

来自北京、上海等地的会展专家给出高度评价：这就是佛山地气，这就是敢为人先的佛山精神！

水有源，树有根。三龙湾精神是有“模具”的。

2014年11月，区邦敏出任顺德区委书记，很快推出了“北部战略”：将广州地铁7号线引入顺德，既策应美的、碧桂园两家大企业的总部发展战略，又让顺德北部三个镇——乐从、陈村、北滘一体化发展，重构顺德的经济版图。这个片区是珠三角的几何中心，更是顺德的希望之地。

时间也巧。正在区邦敏构想北部放什么项目的时候，他无意中收听到电台里播放的吴晓波访谈：到上海开会。这位著名财经观作家认为：长三角的发展势头比珠三角更好，一个重要标志是上海办的展会比广州的多，到上海开会的人也比到广州开会的人多。展会的兴旺是观察一个地方经济发展的风向标。

听到有关在潭洲兴建一个大型展馆的汇报，时任佛山市长鲁毅拍板：这个想法好！人民大会堂10个月就建起来了，顺德也要拿出这样的速度。

汉诺威展览公司的人来了，他们在顺德考察了3个月，最终决定联手一起干。做事严谨的德国人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一是看重庞大的中国市场，二是看重珠三角雄厚的工业基础和产业规模，三是看重潭州湾的区位优势。

潭州会展中心。

德国人说建这么一个巨大的专业展馆，起码需要3年时间。没想到顺德只用9个月时间就搞掂了。在全国大型展馆建设史上，潭州会展中心创造了最新纪录。如此顺德速度，德国人惊叹不已：这是世界奇迹！

有了潭州会展中心这个纽带，佛山与德国的来往就前所未有地紧密起来了。多家德国机构的入驻、中德工业城市联盟的组建，让佛山新城的另一个名字——“中德工业服务区”变得名副其实、底气十足了。

潭洲会展中心奠基那天，活动现场有一幅醒目的标语：从这里进入中国，从这里走向世界。这是潭州会展中心的初心，也是三龙湾精神的源头。“想干事、能干事、干成事”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些年，我多次随中德工业服务区访问德国，亲眼见证德国人给予佛山人的热情和礼遇，不能不说，这背后其实就是德国人对三龙湾精神的赞美和敬重。

至今还有人谈论三龙湾的意义何在、潭洲会展中心有没有必要搞大？回答这个问题，必须从更大的格局和视野来审视佛山。

改革开放走过四十多年，佛山工业可谓一路高歌、激流勇进。工业总产值从1978年全国排名40多位进入2019年全国第6位。在全国城市经济总量排行榜上，佛山最好的名次是第11位，2019年的排名是第17位。佛山的工业经济规模越来越大，但佛山的经济总量为何被别的城市不断超越呢？

比如杭州和成都，20年前这两座城市的经济规模和佛山等量齐观、不相上下，现在已经把佛山甩得很远。导致这个现象发生的因素很多，除了省会城市的虹吸效应以外，佛山还“输”在服务业不强、创新平台不大，严重制约了佛山的发展后劲。

作为一个超级平台，三龙湾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应运而生，其目的就是依托广州南站这个超级枢纽，寻求佛山最急需的创新资源。广州南站所在的番禺，有几十万学子云集的大学城、居住着几十万高学历的“新广州人”。这样一个番禺，佛山大有可为。

南海三山片区的土地卖得这么火、招商项目这么好，一个很大的因素就是离番禺很近，“新广州人”到三山上班比去天河区、海珠区还近。广州一家著名高科技企业最近决定把总部搬到三山，就是因为住在番禺的几百个员工到天河上班太奔波。选择三山，就是选择方便。

三山片区正在发生的一切，证明三龙湾战略是正确的。如果没有这个平台，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和三山一河之隔的地方，恒大集团将兴建一座足球场，它将吸引全世界的目光。佛山应该为此兴奋：三龙湾又多了一座通向世界的桥梁。别的不说，起码遇到重大赛事的时候，无数球迷会跑到“世界美食之都”顺德宵夜。端过顺德的碗、吃过顺德的菜，就会有投奔顺德的冲动。这样的景象，会让三龙湾越来越生动。

潭洲会展中心是三龙湾的旗舰，“产地展”是它的“招牌菜”。

中国工业会展联盟成立。戴嘉信摄

佛山有几个产业集群做到了世界第一，是响当当的世界级制造业重镇。这些有世界影响的企业和产业之所以没有迁到省城或京城，要感谢佛山企业和佛山企业家们的“钉子精神”：他们扎根实业、扎根本土，与这座城市不离不弃、相依为命。

这样的草根，成就了佛山经济的春天，也给潭洲会展中心的“产地展”注入了强大的底气。必须指出的是，佛山以中小企业为主，它们大多没有能力来张罗全国、全球性展会，希望就寄托在潭洲会展中心身上。兴建中国工业会展第一馆、打造中国工业第一展、构筑中国工业会展第一生态圈，潭州会展中心有这样的雄心和愿景，就是不想辜负佛山企业和佛山企业家对这片土地的忠诚和信任。

格局和境界，是三龙湾精神的重要部分。

三龙湾管委会挂牌运作仅仅一年多时间，但三龙湾片区的变化非常明显，背后的推力是什么？我以为是统筹。三龙湾所发生的一切，为佛山一直苦苦探索的“统筹”打开了一个缺口、提供了一种范式。

在全国地级市中，佛山是最具特色的一个：五个区各显神通，各自精彩。区镇是佛山经济的主战场，事权财权向区镇倾斜。佛山市区之间财政分配比例全国少见。以2018年为例：全市各种收入加起来1700多亿元，但市级层面的财政只有150多亿元。市穷区富成为佛山的一大特色。在花钱的问题上，顺德、南海的区长比佛山市长还“大方”。这样的“佛山特色”导致两种局面：区镇两级的积极性高涨、活力四射，但市级层面却捉襟见肘，很多“大事”做不起来。也正因为如此，佛山一直没有一个像样的强中心。

2010年7月，佛山市委、市政府首次推出“强中心”战略，将位于顺德地盘上的东平新城改名为佛山新城，强化佛山新城在佛山城市发展格局中的首位度和引领性。但效果不太理想，原因就在于合力不够：顺德觉得自己是帮市里解决麻烦，市里认为顺德的积极性不够，想自己做，但手里没钱。

佛山新城建设进展不大，佛山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2015年1月，一向低调寡言、几乎不谈论政事的蒙娜丽莎陶瓷集团老板萧华也忍不住在媒体上公开喊话：东平河畔的佛山新城承载着佛山人的城市梦想，大家也不必争属于禅城、南海还是顺德的。佛山的中心，一定是要禅城、南海、顺德三个区围绕一河两岸来做。

三龙湾。戴嘉信摄

其实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只是说到钱问题就麻烦了。毕竟，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南极到北极，而是从一个人的钱袋到另外一个人的钱袋。

2019年2月召开的佛山市第十五届人大第四次会议提出，要发挥南海区和顺德区的牵引力、禅城区的融合力作用，推动“强中心”由“禅桂新”全面拓展为“禅南顺”。

“强中心”由禅城、南海桂城、佛山新城扩展为禅城、南海、顺德，不仅是面积的扩大，也是主体责任的明确。

一条水道，将顺德乐从、陈村、北滘与禅城石湾、南海三山牵在一起。行政区域的连接更容易带来行政力量的联手。作为粤港澳大湾区一员，佛山不靠海，也不在内湾，地理位置不算优越。如果没有一个足够响亮的重大平台，佛山在大湾区的分量和影响就大打折扣。

三龙湾是佛山区位最好、环境最佳、实力最强的区域，也是佛山城市升级成果最耀眼的地方。2019年3月29日召开的三龙湾高端创新集聚区工作推进会上，鲁毅打开天窗说亮话：佛山要在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中抢占先机，“关键之子”就是三龙湾。各区各部门要进一步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市委、市政府决策部署上来，以时不我待的精神状态抢抓机遇，以舍我其谁的工作状态加快建设三龙湾。

三山新城。戴嘉信摄

没过几天，鲁毅说得更直接：禅城、南海、顺德3个区5个镇（街），要增强政治意识、大局意识，把发展重心、发展资源、工作精力集中到三龙湾规划建设中来。

三龙湾实行“市统筹、区建设、共分享”的管理体制，三龙湾管委会的主要作用是搭平台、破边界，区和镇的主要职责就是抓项目、抓落实。一批朝气蓬勃、拼劲十足的年轻干部被调集到这个平台上冲锋陷阵。这个管理架构运行一年，效果明显。在破解资源碎片化、力量分散化、平台低端化的“佛山问题”上走出了一条路子，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尤为可贵的是，三龙湾有这样的氛围——以项目为王、以结果说话、以业绩论英雄。这是一种精神，也是一种文化。

佛山是一座因河而生、因河而兴的城市。明清时期，佛山得以成为全国“四大名镇”之一，并与北京、汉口、苏州并称“四大聚”，就是因为有一条汾江河。

从汾江河到东平河，再到三龙湾，佛山城市格局的展开也是围绕河流推进的。

记得2004年东平大桥动工建设那天，时任佛山市委书记黄龙云说：有河的城市就有灵气，从汾江河走向东平河，是佛山从一个时代走向另一个时代。那个时代到来，佛山将是另外一种景象。

佛山一直在为这个时代的到来接力赛跑，打造出一条足以媲美欧美一流景观的佛山新城滨江风景带。2020年5月13日，佛山吹响了东平河水轴线建设的号角：以活力北岸、文化东岸、休闲南岸和生态西岸为主题，高标准打造一条40公里长、国内一流的滨水核心景观带。佛山市长朱伟对东平河水轴线的定位是：有岭南水乡特色的佛山城市客厅、粤港澳大湾区滨水空间典范、夯实佛山湾区西岸龙头城市的地位。

这样的三龙湾多么令人期待！

今年国庆，东平河—潭洲水道夜间游船项目就要推出，这将是佛山史上第一个夜间水上观光旅游项目，它的华丽绽放，将为佛山人民感受三龙湾巨变提供最直观、最感性的通道。

6月8日举行的试航仪式上，所有人都为这个历史性时刻自豪。

当游船徐徐启动的时候，我站在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东平河两岸的风景，心中翻卷莫名的激动。曾经在泰晤士河上看过伦敦、在塞纳河上看过巴黎、在尼罗河上看过开罗、在伏尔加河上看过喀山、在黄浦江上看过上海、在珠江上看过广州，不能不说，唯有在东平河上才能看到一个真正的岭南水乡、岭南风光……

三龙湾是佛山最新的地名，也代言佛山最新的精神和状态，表达一座城市的雄心和方向。很多人都在预测佛山的未来。三龙湾告诉我们：预测未来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它创造出来。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知名时事评论员）

【来源】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