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特约评论员 龙建刚

品质革命是佛山的关键词，也是佛山在做的一件大事。2018年佛山就对外宣告：来一场佛山制造品质革命，代言中国制造的最高品质。围绕品质革命展开的系列调研堪称佛山近年来最受瞩目、影响最大的调研活动，主要有三个标志：调研跨度最大、企业家参与度最高、舆论反响最好。

佛山品质革命调研由佛山市政府指导、市工商联主办，调研组主要由企业家、学者和记者组成，三年时间走访过百家企业、国内7座制造业城市，还奔赴德国、荷兰、丹麦三个老牌制造业大国取经问道。进行“品质革命”的城市不少，但进行如此深度和广度的调研，佛山之外，国内还找不到第二个。

佛山品质革命调研的最大成果不是走了多少地方、看了多少企业，而是参与调研的佛山企业家们积极行动起来，写下了10多万字的观察与思考，其中很多文章已经在报刊上公开发表并集结成书。这样的成果形式，是佛山所罕见的。

在佛山，外出调研的企业家每年都有，著书立说的企业家也有那么几个，但企业家如此聚焦一个主题、开展持久的调研和大规模写作，佛山之前不曾有过。或许可以做一个判断，佛山企业家集体思想、组团突围的大幕已经拉开。

调研组走进富士康工业富联。

不得不说，这一现象的发生，有一个非常关键的推手，他就是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周其仁教授。

在中国学界，周其仁教授素有“执着于真实世界的经济学家”之称，成果很多、口碑很好。这位一流学者和佛山有很深的交往和缘分，20多年前他就关注和研究当时的科龙，佛山案例也频繁出现在他的著述中。

这些年，周其仁是往返佛山次数最多的知名学者，也毫无疑问是最受佛山企业家欢迎和敬重的大咖。见多识广的佛山企业家之所以有如此态度，既是因为周其仁的功力和人品，更是因为他为佛山这座制造业城市的转型升级付出了巨大而无私的心力和热情、思想和智慧。周其仁教授全程参与了佛山品质革命调研，扮演了事实上的灵魂人物。他的格局和视野、资源和经验，是佛山品质革命调研取得成功的关键因素。

调研组走进联邦家私。

古人云：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佛山品质革命调研活动的行程安排是白天到企业参观访问、晚上复盘讨论，周其仁教授的启发和引领，确保每一次分享都是一场思想的风暴。他不同寻常的观察视角、信手拈来的丰富案例、妙语珠连的精彩点评，让所有参与者脑洞大开、醍醐灌顶。参与调研的佛山企业家众口一词：这种形式独特、营养丰富的调研活动，佛山应该多多组织。

品质革命调研是情感的交流，是眼界的拓展，是思想的碰撞，更是实战的突围。佛山企业家都非常忙碌，他们愿意花时间四处奔波、辛苦调研，很大程度是冲着周其仁教授来的。每一次见面都充满期待，每一次告别都弥漫不舍。佛山企业家对周其仁教授的深情与信赖，就是在表达一座城市的谢意和敬意。

从国内到国外，佛山品质革命调研所到之处，周其仁教授总是反复强调：佛山制造的品质革命必须从佛山企业家的思想革命开始。

这是智者的告诫。

蒙娜丽莎位于广西藤县的生产基地现场图。企业供图

日本管理大师大前研一说，21世纪，国家之间最大的竞争是“思考能力”的竞争。一个国家能否在全球经济大舞台上扮演重要角色的决定因素，已经不再是丰富的矿产资源、庞大的人口规模和强大的军队，而是思考的能力。

美国著名经济学家保罗·罗默也指出：解释经济差距，我们不但要研究工厂和交通设施，还必须以一样的热忱去研究“思想的差距”以及与创造思想相关的知识生态和思想市场。

长期关注中国经济发展的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主、著名经济学家罗纳德·科斯，生前一直充满善意地提醒中国要培育一个“思想市场”。而深受科斯影响的周其仁教授有一个观点：中国经济总的来说是仿照性经济——通过开放红利，利用相对低的劳动力成本把人家的东西做了，这无可厚非，后发国家发展经济之初都会走这条路。但模仿是一个阶段性的现象，中国必须为下一阶段做准备。他说的“下一个阶段”指创新经济，所谓“准备”，就是需要有一大批敢于思想的人、需要有一个宽容的思想环境。

这话对佛山尤其重要，对疫情大考下谋划“育新机、开新局”的佛山制造业尤其重要。

宝索机械全自动防疫生产线制造基地。企业供图

企业家是经济活动的重要组织者，是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中坚力量。我们看到一种现象：企业之间的竞争，最终表现为企业家格局和思想的竞争，缺少思想能力的企业家总是被具有创新思想的企业家打败。大凡真正的企业家，必定是思想家。

知识经济时代，最有权力的资源是思想。只有掌握了思想，才能影响客户的决策，在竞争中取得主动。我们看到一种趋势：很多工业制造业巨头正在走从“卖产品”到“卖技术”、再到“卖思想”的历程。它们不再满足于产品制造商的形象，而是极力表明它们在思想方面对时代潮流的引领。像IBM这样以生产机器设备起家的公司，不但在软件开发、系统集成方面业绩惊人，而且以数百亿美元的营业额稳居世界第一大咨询公司的交椅。紧随其后的还有美国惠普、德国西门子、日本丰田。

结合疫情大考和市场突围主题，今年佛山品质革命调研组走进了华为、富士康、腾讯和美的。这四家有国际影响力的中国企业也在致力实现IBM那样的升级：卖产品——卖技术——卖思想。提出全面数字化、全面智能化的美的集团，有一个创新思想勃发、创造精神旺盛的团队，不仅很好地支持了美的的创新，而且有力地策应了诸多企业的需求。他们所提供的系统集成和解决方案，其实就是变现他们的创新思想。

品质革命调研组走进美的南沙工厂。

记得几年前的一次深圳之行，一位很有影响的深圳企业家对到访的佛山领导说：佛山是一个世界级制造业重镇，但从深圳的角度看去，佛山只有产品和美食，似乎缺少商业思想。他还举例说，华为之所以能够在不到20年内成为中国最大的民营高科技企业，不仅仅因为它在技术上从模仿到跟进又到领先，而是因为华为独特的企业文化，这种文化的背后则是总裁任正非深邃的思想力。华为因任正非而成功，任正非因思想而杰出。

不管这位深圳企业家的佛山印象是否准确，但有一点不能否认：佛山在几个产业领域做到了全球第一，可佛山企业家的管理思想却没有赢得国际社会的同样关注，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令人难以释怀的遗憾。当年日本制造的崛起，就出现了一批拥有国际声誉的企业家，比如稻盛和夫、松下幸之助、盛田昭夫、本田宗一郎等人的管理思想成为全球很多商学院的教科书。

改革开放走过40多年，佛山的企业家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少到多、从弱到强。今天已经从富到贵，也到了该有思想的时候了。

企业家就是有思想的老板。思想是行动的先导。历史已经反复证明：有思想的人总是高人一筹、胜人一等、快人一步。

人的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一座城市也是。佛山改革再出发，必须是思想解放再出发。改革需要攻坚克难，没有锐利的思想武器只能是隔靴骚痒，只会无功而返。

有句广告说得好：思想有多远，你就能走多远。佛山品质革命调研既是研究别人，也是发现自己；既是思想的变革，也是行动的突围。一个非常强烈的信号是：一个敢于思想、也善于突围的佛山已经在路上。

这样的佛山必将前途无量。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知名时事评论员）

【来源】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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