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上帝的“文身”:650万人的中场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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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发病率推算,我国现有银屑病患者人数约为650万人左右[1]。对于他们而言,这一遗传与环境共同作用诱发的疾病不仅是来自身体的威胁,同时也让他们的自尊心在冷眼与误解里备受冲击。长达17-25年的病程[2]-[5]、高昂的治疗费用以及疾病造成的失业,都让他们背负着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压力与挫败感。

文 | 艾霖

全文共6292字,阅读大约需要15分钟。

阴影

从宝坻区坐公交和地铁,换乘四次,步行2公里,耗时3个多小时到达天津河西医院;

或者凌晨四点赶最早一班大巴到达北京四惠站,转三次地铁,步行5-10分钟,在七点钟左右到达北京的医院,挂好号后去吃早餐。

这两条线路,阿坤再熟悉不过。每半个月或一个月走一趟,坚持了两年。

他已经说不清银屑病这个“不速之客”是何时降临的。起初只是胳膊肘、膝盖上有一点皮损,去医院被误诊为“过敏性皮炎”,开的两个药膏用完了也没再复诊,“无非就是胳膊肘爆皮”,他想着,或许等到换季就好了。

这事就这么搁置着。一年过去,斑块的面积反倒增大了,这次换了家医院,最终确诊了银屑病。这是一种遗传与环境共同作用诱发、免疫介导的慢性、炎症性、复发性、系统性疾病,目前无法彻底治愈。这些形容词夹在一起,深深地裹挟住了他。

二十出头正值年轻气盛,脾性急躁的他,遇上父亲罹癌,整个人束手无策,情绪低沉。作为婚纱摄影师,出海边外景、风吹日晒都是寻常。长期熬夜、免疫力下降、精神紧张,感染、外伤或者是饮酒、食用海鲜等等都可能诱发银屑病,彼时医生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病发原因,只是让他“生活上注意一些”。

遑论十几年前,纵使是如今,医学研究已经取得了极大进展,但仍然未能找到可以完全解释银屑病病因的基因。

后来,他从公司辞职,成立了自己的摄影工作室。再后来,他转行成了“自媒体人”。两次职业的转型其实都是被“银屑病”这双无形大手推动着。以前碍于病情不方便出门,而现在的工作好处在于“不用怎么出面。”银屑病让他长期处于对自己身体的厌恶和抗拒状态。

▲年轻时的阿坤做婚纱摄影工作,经常要出外景,风吹日晒。(来源:受访者提供)

目前,中国约有650万银屑病患者。对于他们而言,这一疾病不仅是来自身体的威胁,也让他们的自尊心在外界的冷眼与歧视里备受冲击。

封闭

千禧之年,庆丰的女儿出生。同年,他开始了与银屑病漫长的斗争。命运用难以治愈的病痛加速了他的衰老,女儿的童年里,他常常缺席。因为银屑病,他“一年里有半年的时间都在住院”。

他听主治医生讲,有些银屑病多发区的医院会给病房焊上铁栏杆,因为常有病人选择跳楼轻生。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被称作“牛皮癣”的、与性病并列变成白纸黑字的小广告,被张贴在城市犄角旮旯的电线杆上、破旧居民区的楼道里,给几代人留下了“银屑病是传染病”的错误印象。许多人将它与“性病”、“不检点”划上等号,视如敝屣,畏而远之。

直至今日,这层有色眼镜仍未被摘下。银屑病患者群体在外界心中的样貌依然怪异、遭人误解,而他们自己的内心也因此饱受折磨。

患病后,有一次,庆丰去剪头发,理发师特意戴上手套,单独给他拿个盆。自那以后,20年来,庆丰再没踏进理发店一步,“太伤自尊了”——想到会给别人造成反感,自卑感连带着低落的情绪一起,使病况陷入恶性循环。

▲因为银屑病,像普通人一样出入理发店对庆丰而言都是问题。(来源:新华社)

从不汗蒸,不去公共浴室,单位的团建活动也不常参加。遇到推不开的应酬,他会在饭局之前先赶回家泡个澡,全身涂满具有保湿效果的凡士林,再戴上帽子,这样基本上能坚持三四个小时“不会再掉渣了”。

一管300g的凡士林,庆丰一周大概需要消耗5支,每月20支。他形容起来,“一年就是200多管,可以装满一个‘大浴缸’”。就这样,在接受更有效的改善方式前,他用凡士林“续命”了十几年。

常年穿着长裤、长衫,从不穿黑色,从不去朋友家里做客……生活被银屑病病魔主宰,无数的细枝末节都与病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北京大学医药管理国际研究中心曾开展《中国银屑病疾病负担及生存质量》调研项目。调研结果显示,89%的患者表示有精神压力;78%曾遭受过歧视;34%因患银屑病有自杀念头,5%的患者过去一年曾实施过自杀行为。相对轻度患者,中重度患者的心理负担更为突出,上述比例分别为99%、91%、46%和7%。其中,仅有11%的患者曾寻求过心理治疗,有51.5%为减轻心理压力,选择封闭自己,不与社会、朋友甚至家人接触。

北京大学第三医院皮肤科主任张春雷教授提供了一组数据可以佐证——我国患者中约有57.3%的银屑病患者病情达到了中重度。

庆丰恐惧来自外界的关心,“没病的人来问我最近怎么样,牛皮癣好没好”,这让他感觉到不舒服。

阿坤一般遇到别人善意的询问则会介绍一下,“这叫牛皮癣,不传染。”希望解释清楚之后,他们能放平心态地正常交流。不过,也有令他不爽的情况,“有的人给我感觉一直在看看你这儿,看看你那儿,总是在研究这个事。”最难受的时候,他动过轻生的念头,“就觉得活着特别没意思”,能吃的食物很少,跟外人交流的时候很自卑,连手机都不能识别他的指纹解锁。生理上陷入一种极度痛苦的状态——晚上睡不好觉,白天不愿意出门,既怕热,又怕冷。医生建议多运动跑跑步,但一做运动感觉身上要裂口了,每到要出汗的临界点,全身都有小针扎着又刺又痒的感觉。

假如

人类与银屑病的抗争已有几千年历史。中医称其为“白疕”,早在公元前14世纪,殷墟甲骨文就记载了“疕”字,清《外科证治全书》中载“白疕皮肤燥痒,起如疹疥而色白,搔之屑起,渐至肢体枯燥坼裂,血出痛楚,十指间皮厚而莫能搔痒。”

阿坤性子里有北方人的直爽豪迈,擅长与人打交道,他曾一度认为自己适合做营销或者销售,觥筹交错中把项目谈成。

但一次谈生意的经历磨灭了这份自信。“人家一看我头皮满天飞,头发上全是头皮屑,就觉得形象不太好,或者觉得我不注意卫生。”

客户没有问他,也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尽管无法证实对方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跟他继续合作,但“人家不愿意跟我聊,还总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他能感觉得到。银屑病剥夺了他与人交际应酬的优势,也让他不得不转型后台工作。

如今想想还是很遗憾,“如果不是这个病,相信我的生活状态和收入会比现在高很多。”

不止阿坤一个人,从医四十载,天津北辰中医医院名誉院长徐丽敏教授见过的银屑病患者上万,她可以直观地感受到,“这个病比较严重的话几乎不可能工作了,世界卫生组织把银屑病定义为毁容的、致残的。如果长在面部、手部,做服务行业肯定不行的,所以很多人失去工作。”

上述调研结果显示,有37%的患者因患银屑病失业,中重度患者的失业率更高达48%。即便有工作,银屑病也在相当程度上降低了患者们的工作效率,使收入减少。前述数据表明,被认为是“皮肤慢性癌症”的银屑病持续折磨着患者们,使其在反复无休发作的阴影笼罩之下,蹉跎一生。

相比之下,阿坤和庆丰是幸运的。家人的支持让他们从病耻感之中抽离出来,得到了慰藉。银屑病跟地域、气候有关,庆丰和家人打算退休之后离开东北,迁到南方去养老。换个环境或许对病情有所帮助,去广西或是云南,那里温度适中,“东北人在那儿能接受。”

▲阿坤与儿子出游,家人给了他很多支持帮助。(来源:受访者提供)

转机

患病十余年,阿坤走了不少弯路,什么法子都试过。拔罐、泡温泉、当地的“剌耳朵”,身边朋友介绍哪里有疗效好的老中医,他经常毫不犹豫就去了。

“银屑病治疗的复杂性、难治性造成了它的乱治。”张春雷教授解释道,易复发甚至终身性的特性决定了它需要接受长期治疗。传统的治疗手段起效速度慢,一项科学的研究起码需要12周以上的时间,很多人等不及。“病人焦虑,他们就找祖传偏方去了。”很多偏方中添加了激素甚至使用砒霜,效果在短期确实能“立竿见影”。然而,对于专业的医生来讲,这种极易反弹、使病症严重性升级的做法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

没经受住“药到病除”承诺的诱惑,阿坤也因此成为了“权健”的受害者,花了几万块入会。“盖上毛巾点火蒸发”一时减少了皮肤表面的皮屑,但几天之后竟复发并升级成了严重的“红皮型银屑病”——皮损弥散,受累面积超过身体总面积90%,全身没剩几块健康的皮肤,额头上也是赤红色,留下了被火烧过的痕迹。

直到遇到徐丽敏教授,他的治疗才开始步入正轨。徐教授也给他解了“火疗反噬”之惑——火疗用具含有的酒精成分较多,加上高温,会极大地刺激皮肤,而牛皮癣就怕高温或者化学品的刺激。在徐丽敏教授接诊过的人中,花费上万、甚至上10万在偏方治疗方面的患者大有人在。

庆丰也喝过汤药,试过点滴、药浴、光疗、汗蒸种种方法。用了两个月的阿维A略见好转,但给肝、肾、口腔黏膜都带来了副作用。

受传统医学界“治病不治癣,治癣必丢脸”、“内不治喘,外不治癣”等观念的影响,“牛皮癣”一直是不可克服的顽疾。但今时不同往日,张春雷教授认为,近些年银屑病免疫学研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发现了以白细胞介素为代表的核心致病因子,促使了相关的多种靶向生物制剂的开发上市,给银屑病患者带来了具有“革命性或里程碑”的生物制剂治疗的新时代。

长期住院的庆丰结识了不少病友,病友之间会互相推荐靠谱的疗法,分享最新的研究进展,“只用效果说话”。久病成医,他不再轻易相信任何治疗捷径。遇到张教授,诊过一次,便建立了信任感。“生这个病20年了,他说的那些话我听得很明白。”

庆丰就职于保险业,公司医疗方面的员工福利保障都还不错。因此当张教授向他提起生物制剂的时候,他并没有太犹豫就接受了。“一周就皮损少了,颜色也变浅了。”衣柜里一大堆压箱底的短袖被他翻出来重新穿上,情绪烦躁自卑的阶段都过去了,心态变得平和。以前的治疗对他而言只是为了控制病情,而现在,他好像真的看到曙光了。

“现在都不掉皮屑了,挠都挠不出来”。他不无兴奋地描述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张春雷教授所在的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参与过新一代白介素生物制剂“依奇珠单抗”的三期临床试验,目前的临床结果显示,该药在银屑病治疗中起效快,安全稳定,能全面清除皮损。但眼下经济条件允许范围之内,相关药物是否有医保报销直接关乎着庆丰的选择。他还重新立了小目标:“这个病费钱,接下来要好好工作,多赚钱,在资金上能有支持。”

看到庆丰的状态,张春雷教授感到非常欣慰,这是一种来自职业的高度成就感。“他治了多少年啊!现在高兴的,整个精神面貌都变了。”

▲用上生物制剂以后,庆丰穿上了短袖T恤。(来源:受访者提供)

2019年被认为是中国治疗银屑病的“白介素元年”,国内临床诊疗迎来了划时代的改变。在徐丽敏教授看来,银屑病不再是“不治之症”,张春雷教授也用了“后疫情新时代”的说法鼓励患者:“我们能治了——以前是不敢说这话的。”

穷病

2018年8月,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遴选出首批48个“境外已上市临床急需新药”,并建立了专门通道,为这些药物加快上市前的审评程序。

白介素17A的代表性创新药、来自礼来制药的“依奇珠单抗”就在其中。

今年疫情过后,听了徐教授的建议,阿坤当天就决定开始使用这种创新药——到目前为止,他打了几针,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改善:“红皮”不红了,皮屑变少了,睡觉、日常生活都很舒服。新的尝试把他从疲惫不堪的精神状态中拖了出来。

然而,目前尚无法根治的银屑病,即便遇到疗效大幅提升的生物制剂,也不能停药,必须长期使用。

由于享受到了相应的补助政策,阿坤的花费合算下来每针不到4500元。但这意味着,两个月不到,阿坤依然花去了两万多的药费。

阿坤和妻子有自己的摄影工作室,又在玩自媒体。尽管疫情影响到了工作室的收入,他的经济条件还算是患者中较好的。但阿坤仍然觉得焦虑,经常深夜在脑海里“过账本”,“这个药物价格如果不降下来,我没法长期使用。”在经济条件不变的情况下,这样的疗程,他手头的资金只能再撑两个月。

医学的进步终于让患者们看到了新生的希望,但“穷病”依然是个棘手的难题。

《2019年国家医保药品目录调整工作方案》提出,优先考虑慢性病用药等进入医保。然而,银屑病并没有被纳入慢病目录,这就意味着患者无法享受诸多慢病政策。

虽然各地的医保政策有所差别,但目前只有少数几种第一代银屑病生物制剂进入了国家医保目录,并且真正作为乙类药被纳入报销范围的只有北上深浙等一线城市。在更广大的城市及农村腹地,大多数的银屑病患者依然身处有药“用不起”的窘境。

▲部分生物制剂纳入医保,为银屑病人减轻了一定的经济负担(来源:新华社)

今年两会,全国政协委员、广东省中医院副院长卢传坚教授建议,“制定和出台相关医保政策,将银屑病纳入门诊慢病或特殊疾病保障范畴,建立‘银屑病精准、规范化全程管理治疗模式’”。全国人大代表任千里教授也在提案中建议——建立患者和国家医保共同分担的合理支付模式,满足患者“用得上药,用得起药”的需求;加快国际上新特专药的引进,同时扩大国家药物谈判范围,促使生物制剂药市场价格降低。

届时,生物制剂带来的福音,将有望遍及千家万户。

希望

如何提高银屑病患者的生活品质,让他们更好地活下去,多年来,无数的专家学者在孜孜不倦地寻找答案。医疗资源的不均衡、患者普遍经济条件较差,注定了这是一条难走的路。

能拿到对病人有效的好药,对徐丽敏教授而言,激动的心情不输患者。因此,在推动药物可及性方面,她一直在努力。她介绍道,尽管银屑病不像心血管疾病、糖尿病等一样直接危及生命,但死亡率也很高,给患者带来的心理重压极大。

张春雷教授有同样的感触,“银屑病不仅是皮肤病,更是一种系统性疾病,随着疾病的进展会累及各个脏器系统”,“它的合并症和并发症包括银屑病关节炎、心脑血管疾病、代谢综合征、肾病和炎症性肠病等”,对于患者生活质量的影响是正常人无法想象的,畸形、残毁、丧失劳动力比比皆是。

生物制剂能够帮助治疗共病,预防银屑病本身从局部向系统的进展。临床反应更优秀、皮损清除率更高、相对更安全的生物制剂不断在革新,但这些新药如何快速地被纳入医保范畴仍待各界的共同关注。

张春雷教授作为中华医学会皮肤性病学分会银屑病学组副组长,2017年开始年年参与筹办在世界银屑病日(10.29)期间举办的中国银屑病大会,每次都会举行有至少百名银屑病专家和千名银屑病患者参加的义诊,目的就是引起政府、社会的关注。“让好药用到患者身上,也减少患者的负担”是他的呼吁,而这需要医生、患者、政府、药企来合力推动。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WHO)2016年发布的《银屑病全球报告》,93%的患者期待实现皮损完全清除,94%期待实现皮损快速改善,83%期待病情稳定无恶化[6]。为了控制病情,提高生活质量,在能力范围之内,患者们往往愿意不计成本。为了治病,阿坤和妻子考虑过卖房筹钱,除了就诊,庆丰从不向公司请假、不休年假,目标只有一个:好好工作,努力赚钱治病。每次就诊往返北京和齐齐哈尔,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阿坤热爱骑行,大学毕业之际,他和朋友立下了骑行横跨欧洲的约定,从莫斯科到伦敦。他们计划了两个月,还认真进行了每天七八十公里的拉练。但最终他仍然在资金面前败下阵来,未能成行。

▲阿坤的骑行家伙和骑行路上偶遇的美景。(来源:受访者提供)

银屑病缠身的这些年,他不出门,不爱玩,失去了很多乐趣,也把一大半的支出用在了治病上。从前他不敢想病好了之后要做什么,如今他开始重新计划起来——“想去新疆、西藏,去国内的无人区转一转,那种野路子,山村、小镇,我特别喜欢。”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充满憧憬,如同他当初毫不犹豫地选择试用白介素生物制剂时的心情一样。

那时候的他,也心疼过钱包。这个选择于他而言,是孤注一掷,所幸,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依然是这组数据——按照发病率推算,我国现有银屑病患者人数约为650万人左右。每个数字背后不仅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更是一个家庭。

如何能够化去药价对于患者们的拦路障碍,最大化发挥药物治病救人的疗效,成为了摆在公共卫生领域各方眼前亟待解决的一个命题。

REFERENCE

参考文献

[1]中华医学会皮肤性病学分会银屑病专业委员会.中国银屑病诊疗指南(2018简版)[J].中华皮肤科杂志,2019,52(4):223-230.

[2]Schöffski O, et al. J Dtsch Dermatol Ges. 2007 Mar;5(3):209-18.

[3]Pearce DJ, et al. J Dermatolog Treat. 2006;17(1):24-8.

[4]Kimball AB, et al. J Drugs Dermatol. 2007 Mar;6(3):299-306.

[5]Dubertret L, et al. Br J Dermatol. 2006 Oct;155(4):729-36.

[6]Global report on psoriasis. ©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2016.ISBN 9789241565189

Dubertret L, et al. Br J Dermatol. 2006 Oct;155(4):729-36.

参考文章

[1]中部视窗.曙光在前,慢性皮肤病患者群体获关注. [DB/OL]http://k.sina.com.cn/article_1794681085_v6af8a8fd00100obr0.html,2020-06-14

[2] 银屑病病友互助网.来自上帝的“文身”:中国银屑病患者生存实录(上)[M].北京:金城出版社,2012.10

[3]银屑病病友互助网.别样人生:中国银屑病患者生存实录(下)[M].北京:金城出版社,20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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