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先生曾经说过,贝多芬的每一乐章,都是在劝人们,爱这个世界吧;我想说,读先生的文章吧,他的每一句话,好像都在告诉你,怎样爱这个世界。
很多人知道木心先生,是因为那首流传很广的《从前慢》,而我知晓木心先生是因为他的一句极美的诗:“你再不来,我就下雪了。”这诗一直藏在我的心里,直到我来到乌镇,相逢于一个美妙的江南初雪的黄昏,让我更加了解并敬重那一个如雪花般美丽、晶莹、通透的灵魂……
木心,在当今文化界,是一个多么光芒四射灿烂辉煌的名字!他恰如一匹雄健刚强的黑马,忽然闯入沉闷封闭的世界,使人们赞叹惊讶沉思。木心,“木铎有心”之意,先生原名孙璞,是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画家、诗人和作家,乌镇是他的家乡,也是他离开尘世的地方。杭州之行前我就想好了一定要去乌镇拜访下久负盛名的木心博物馆。正是去年初冬,到达乌镇的那天是在下午三时多,天上突然飘起了小雪。等我办完入住手续,随着飘雪的小径往景区走时,雪突然下大了,我感觉身体里有一种热度在上升,让衣着单薄的我站在雪中并不觉得寒冷。不到五时,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因气温骤降,空气的温度低于河水的温度,以至于河面水雾缭绕,像缓缓升起的炊烟,大雪纷扬落入河面的时候又好像是雪在烧,行走其中,如诗如画,令人恍若置身梦幻。自从离开家乡后,十多年来,我都没有这样目遇一场雪下落的过程。那一刻,我想起了木心先生的诗: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你再不来,我就下雪了。说来奇怪,就在我想着这句诗的同时,随行的朋友告诉我,“看,前面就是木心博物馆!”我惊呆了,一心想见的地方突然如此应景地出现在眼前,人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巧合?心之所想即为目之所遇,这是多么美好的事。
顺着朋友所指的方向,只见一座修长的、造型极简的现代化建筑,跨越元宝湖水面,与水中的倒影相映为一道宁静而清俊的风景。由于雪下在日暮时分,远远看去,博物馆玻璃建筑群里散发出一道橙色的光带,衬上窗外的雪花漫天,还有湖中缥缈上升的蒸汽,美得无与伦比。我出生在中原地带,对下雪并不觉得新奇,但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雪景,感觉自己太幸福了。“莫非木心先生的那句诗是为我写的?他在等着我的到来?”我胡思乱想起来。不经意中又想起李元胜的《良宵引》:“你读到爱时,爱已经不在/你读到春天,我已落叶纷飞。”这两句诗表达的是一种时空与际遇错失的美,而我何其幸运,我读到大雪时,大雪已在纷飞,我读到木心时,他就在我眼前。
木心博物馆是乌镇的一张名片。走入其中,我深感这里艺术气息的浓厚。博物馆全面展示了木心先生在各个时期的绘画和文学作品。我并不是一个深谙绘画艺术的人,不敢妄加评论先生的画作。在我看来,与木心先生相逢的美不单在其博古通今的专著以及诗歌、评论文章所折射出的思想和人格的光芒里,而更体现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上,他面对各种复杂残酷的现实,始终坚守的那颗自强不息、善良高贵的灵魂里。他是一个真正的精神贵族,一个客观真实令人心疼感动的智者哲人!
先生的生命中有学术之光照耀,在学术中体验着传奇的生命,同时又成就着先生有趣的灵魂、博爱的精神、不屈的意志、坚定的信念!阅读先生著作,字里行间,每每发现生命的惊喜、惊奇与感动!那是一颗赤诚的灵魂对尘俗世界的呼唤:万头攒动火树银花之处不必找我,如欲相见,我在各种悲喜交集处,能做的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木心先生的著作里处处闪烁出智慧的光芒,充满了正能量,在当今物质丰盈精神缺失的时代,更加体现出木心先生思想智慧,人文精神的宝贵与尊严!他一直照亮你,给予力量,无论顺境逆境,无论身前与身后,只要坚定有信心。先生说,贝多芬的每一乐章,都是在劝人们,爱这个世界吧;我想说,读先生的文章吧,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告诉你,怎样爱这个世界。
世间的所有懂得,都不在言语的表述之间,只存于心与心相印的一刻。读书也是读自己,在文字里,总会遇见一些相近的灵魂,这种遇见是穿越古今与未来的。木心的作品语言朴素,干净、幽默,思想睿智、明澈、超脱,读来令人深思回味,让你的内心在千折百回之后有一种恍然醒来的释然之感。我很庆幸在文字里能相遇这样一个通透的灵魂。来到乌镇后,我更加了解敬佩木心先生,他高贵的精神与文字里流露出的通达睿智深深影响了我,与智者相逢,生命原来如此美好。
来源:惠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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