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籍“留美幼童”

2004年“五一”期间，中央电视台在黄金时段播出五集纪录片《幼童》。这是一部反映晚清王朝先后派出4批共120名官费留学生，远赴美国留学这一曲折历程的史实纪录片。

1872年，中国首批30名“留美幼童”启程前在上海轮船招商总局前留影

在第一个接受美国高等教育的中国人、香山人容闳的大力推动下，在洋务派官僚曾国藩、李鸿章的大力支持下，1872—1875年，清政府选派了10~16岁的幼童共120名，分4批送到美国留学。他们中有人考入了耶鲁、哈佛、麻省理工等著名学府。原计划是让幼童留学15年后，按年分批回国，但计划进行到第10年，由于清政府保守派的强烈反对，1882年，留美幼童全部被召回，留学计划夭折。这一批“留美幼童”，除后来成为“中国铁路开拓者”的詹天佑的故事广为流传外，其余绝大部分人的留美经历则鲜为人知。

容闳（图片来源于网络）

为了还原史实，中央电视台的摄制组在美国进行了历时两年的采访，而在国内也进行了大量的资料收集工作。供职于中山市档案部门的笔者，就曾接待过《幼童》节目总策划、著名作家钱钢以及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编导、《幼童》总编导胡劲草一行。他们查阅并复制了一批中山市档案馆馆藏的档案资料。笔者还在火炬区张家边大岭村收集档案资料时了解到，“留美幼童”之一、曾任多国领事、一生驻外服务达20年的欧阳庚出自该村。在笔者的建议和联系下，《幼童》节目组一行便前往该村采访。

“留美幼童”、香山县张家边大岭村的欧阳庚任驻爪哇国总领事的任命状

（中山市档案馆藏）

据中山市档案馆馆藏的一份从国外收集回来的“清朝四批留美学生名单”显示，结合其他资料分析，120名“留美幼童”中，香山籍人士占了39位：

第一批（1872年）共13人，分别是：蔡绍基、钟文耀、欧阳庚、容尚谦、蔡锦章、张康仁、刘家照、谭耀勋、程大器、陆永泉、邓士聪、钟进成、史锦镛。

第二批（1873年）共12人，分别是：蔡廷干、梁金荣、李恩富、黄有章、容尚勤、李桂攀、唐国安、宁文翔、张有恭、邓桂庭、唐元湛、卓仁志。

第三批（1874年）共6人，分别是：唐绍仪、梁如浩、容耀垣、徐振鹏、唐致尧、郑廷襄。

第四批（1875年）共8人，分别是：刘玉麟、黄耀昌、吴其藻、谭耀芳、盛文扬、陈绍昌、唐荣浩、唐荣俊。

据考证，这些香山籍“留美幼童”中，至少有以下10多人就读过美国的大学：

进入耶鲁大学的欧阳庚、蔡绍基、张康仁、刘家照、钟文耀、唐国安、谭耀勋、李恩富、陆永泉、徐振鹏、钟进成；

进入麻省理工学院的邓士聪；

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的唐绍仪；

进入斯蒂芬工学院的梁如浩；

进入窝士特艺学书院（原档案译音）的郑廷襄。

据市档案馆馆藏的从中央第一历史档案馆收集回来的清朝档案《驻美大臣伍廷芳造送请奖出洋香山学生郑廷襄履历册致外务部咨呈》（光绪二十八年十月十九日，1902年11月18日）一文称：郑廷襄“系广东广州府香山县人”，曾被“前北、南洋大臣李（鸿章）、曾（国藩）选派出洋赴美国肆业，”被召回国若干年后，“随即自备资斧返美，考入窝士特艺学书院学习机器电汽等。学四年，期满考取优等，于光绪十三年经书院监督给发‘艺学博士’文凭，考取之后，即在美国各处练习机器暨督理讲求制造之法，曾手造电机暨各项机器，并能制造专门机器以及电车等艺所用之器具，经美国政府考验给发专利执照”，成为工程技术专家。

《驻美大臣伍廷芳造送请奖出洋香山学生郑廷襄履历册致外务部咨呈》（光绪二十八年十月十九日）（部分）

（中山市档案馆藏）

事实上，香山籍的“留美幼童”中不少人学有所成，成为杰出人士，如中华民国第一任总理唐绍仪，民国内阁代总理蔡廷干，民国政府外交总长、交通总长梁如浩，资深外交官欧阳庚，先后任外交官及铁路总办的钟文耀，“留美幼童”中第一位大学校长蔡绍基，清华大学首任校长唐国安，第一个被允许在美国执业的华人律师张康仁等等。

庚子赔款留学生

当年，曾国藩、李鸿章为实现“中华创始之举”、派遣幼童留美而费尽心机，想不到仅隔30多年后的20世纪初，官派和自费的留洋学生大量出现，而“庚子赔款留学计划”则是当中著名的历史事件。

1909—1918年，按照与美国政府的协定，清政府利用美国退还的部分“庚子赔款”先后派遣了499名学生留学美国。与30多年前的“留美幼童”不同的是，“庚子赔款留学计划”所派遣的学生，大多是16~20岁的青年。相同的是，“庚子赔款留美学生”学成回国后，当中也有一大批人成为社会各界有影响的人物。

1909年第一批庚子赔款留学生

（图片来源于网络）

在这个时期，香山得风气之先，有不少人纷纷出洋游学、游历。市档案馆馆藏的档案中，有1906—1911年间，两广总督周馥、张人骏为验发香山县人赴美游学、游历的护照而呈给清政府外务部的文书，以及清政府游美学务处、邮传部呈送的考取赴美留学的学生名册、学生到美入学情况等文书。文书中所涉及的香山县人，按时间顺序计有附生杨耀焜，监生陆积、陆庄，商民欧相，县民郭继、学生梁晋、梁威、梁容、马九，文童郑社尧、彭连胜，学生唐悦良、黄明道，举人钟荣光等。

两广总督周馥为发给广州府香山县附生杨耀焜等人赴美护照事致外务部咨呈（光绪三十二年十月二十一日，1906年12月6日）

（中山市档案馆藏）

其中，唐悦良是第一批47名“庚子赔款留学生”中的一员，黄明道则是第三批63名“庚子赔款留学生”中的一员。第一批留学生于1909年10月赴美，到美后被分入各埠学校就读，唐悦良被安排入读菲猎士高等学校。护送这批学生到美国的是30多年前的“留美幼童”、清华大学首任校长、香山人唐国安，迎接他们的同是“留美幼童”——当年抗召不归，留在美国完成了耶鲁大学学业，后毕生为中国驻美公使馆工作的容揆，即容闳的侄子。回国后，唐悦良在教育界、政界卓有成就，位至民国政府代理外交部长、常任次长。

清宣统二年（1910年），游美学务处为申呈第一次学生到美入学情形致外务部的呈文

（中山市档案馆藏）

小榄人钟荣光是自费前往美国学习的。市档案馆的一份《两广总督张人骏为验填钟荣光等人赴美护照咨呈外务部》（宣统三年正月二十九日，1911年2月27日）的档案中写道：“据香山县举人钟荣光禀请给照，前往美国游历，查无骗拐、假冒等项情弊，并有保结附缴存案，核与章程相符，除验填赴美护照并照章咨行出使美秘古墨国大臣暨驻美旧金山总领事查照办理外，拟合咨呈。”据资料介绍，钟荣光1914年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进修教育学，回国后毕生献身高等教育事业，成为岭南大学（中山大学前身）第一位华人校长。

清宣统3年（1911年），两广总督张人骏为验填香山县人钟荣光等人赴美护照的呈文

（中山市档案馆藏）

“读历史的人，才会对前人有更多的尊重和承认。”透过档案，回顾晚清时期香山留美学生的历史，人们也许更能理解，香山缘何能在近代人才辈出，在社会多个领域“敢为天下先”，在中国的近代史上写下不朽篇章。

注

本文来源于《档案里的中山（二）》中山市档案局（馆）编

文丨高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