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壶匠人:“日薪还不如普通工人”,但他愿把时间留给“千锤百炼”

南方+ 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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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5点,天微微透亮,凌飞扬就已经坐在工作台前,继续修饰着银壶未完成的纹饰。打磨一个银壶,需要经历数十道繁复的工序,设计、开银板、淬火、敲壶型、开壶嘴、錾纹饰......身处其中往往难以察觉时间的流逝,从天光微亮到日暮倾斜,凌飞扬这才稍稍抬了抬头。

大二时第一次在贵州接触银器,毕业后曾从事珠宝设计、摄影记者、老师等多个行业,但他依然无法忘记那年在深山中见到的民间手艺人,将一生光阴抛掷于古老技法与金属的打磨中,只为守住留下来的传统技艺。“传统手工技艺在逐渐流失,太可惜了。”凌飞扬说。

于是他前往云南边远山村,寻找当地老师傅,学习古老传统制作银壶的方法,又在不断地学习过程中,逐渐形成自己的美学风格。“我还是想成为一名遵循古法制作的手工艺人,制作一些能让人感知生活,享受生活的器具物件。”

不理会尘世间的纷扰,以手传心,凭心制器,既是对古法技艺的传承,亦是对自己心性的修行。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在属于他自己的时代与岁月中,凌飞扬守护着一门手艺,收获着一份心净踊跃。

守艺

千锤百炼打出美

一把银壶从设计到完成,快则需要一个月,慢则需要两三个月甚至更久,数十道工序,错了一步就再无半点修复余地,凌飞扬笑称这是“带着镣铐跳舞”。偏偏他又选择了耗时最长,工艺难度最大的“一张打”工法,一片毫无修饰的银板经由上万次的高温捶打器具才初见雏形,而后在上面一刀一刀錾刻花纹,自然而灵动的花纹跃然于壶上,所有纹路都是独一无二且无法复制。采访过程中,凌飞扬向记者展示了他手上的伤疤,大大小小的疤痕清晰可见,有淬火时不小心被烧焦的,也有捶打錾刻时,被工具刺穿的。

制作银壶时最忌讳的就是心急,在淬火成型时,要等银自然冷却,否则会影响它的传温效果。但也正是这样不计心力的付出,才让人们得以感知器皿传递出来的情感和温度。

在他看来,白银自带一种柔美,颇具文人风骨。从小在艺术世家成长起来的凌飞扬对各朝代的美学史也谙熟于心,因此在作品中,他还融入了自己对东方美学的理解。银壶之美,美在它贴近人们的日常生活,凌飞扬打造的银壶性质稳定,久用而不变形,不断裂,不漏水,可以寻常使用而非束之高阁,且经得起岁月的考验。

守心

传承古法技艺

凌飞扬承认手艺人这条路并不好走。尽管越来越多人的慕名而来找他制作银壶,但依然无法改变古法手工艺逐渐消失的事实。他常常叹气道同行路上坚持下来的人越来越少,偶尔有年轻面孔加入,但都因无法坚持而在中途退出。“这不能怪他们,因为这条路真的又累又难走。”凌飞扬皱着眉头说。“手工打一把银壶就要几个月时间,仔细算算我的日薪还不如一个普通工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能让更多人了解传统手工之美。还在高校任教的他,申请开设了首饰制作选修课,在课上,他引领学生们欣赏古旧的手工艺,体验千锤百炼和精雕细琢,“这样至少能让我心里的疙瘩解开一点,舒服一点。”他说。

在推崇效率至上的当代社会,人们往往缺乏耐心去守望那些不可预知的结果,但手工艺却能让人慢下来,去体验它可能带来的那些不确定的、激动人心的、丰富的变化。凌飞扬称自己为“手艺人”,无惧光阴流转前路曲折,在千锤百炼中守住内心,守住这门手艺。

【策划/视频】蔡如意

【文字】文秋仪


编辑 叶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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